《顶梁柱》我还是想当村长

3、第三章

　　这一觉睡得极好，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恶梦都没出现，舒坦得陈二牛直想抻懒腰。

　　“醒啦？感觉咋样？”

　　陈二牛微微抬了抬头，见两个汉子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手上也没闲着，冻得通红的双手正一点点地在自己的腿上揉搓。陈二牛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回抽了抽腿，却被对方一把按住，用手从木盆儿里舀了一捧雪就按在腿上缓慢揉搓起来。

　　“二哥、三哥，我腿上挺刺挠的，要不别搓了，行了吧？”陈二牛被凉得一激灵，不顾对方的反对就把腿抽了回来塞到了一旁的被子里。

　　这俩人是陈老爹把兄弟王三儿家的。陈老爹虽然没有亲兄弟缘，但却有两个关系极其不错的把兄弟，三人是在三方爹妈的见证下请了山神磕了头的。为长的张大爷家早年在山里得了两株上了年份的棒槌，卖了银钱送儿子去了学堂，张家大哥是个脑子有成算的，没走科举一途反而考了明经科，后直接在省城谋了个缺儿，虽然前几年一家子都搬走了，但每年都托人捎了东西回来，不论贵重，到底是个心意，不断了情分；居幼的王三叔家人口多，这些年更是多陈家多有帮衬，农忙农闲时候，陈家的田间地头总能看见王家几个儿子的身影，当年要不是王家老四和陈青苗各有姻缘，王三叔都能把儿子舍出来送陈家当上门女婿。

　　“我出去问问李三爷爷，是不是搓到时候了，老三你给收拾收拾。”王二将冻得通红的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朝着弟弟交待了一句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外头正热火朝天给那头狼尸剥皮分肉。陈爷爷指挥孙女婿把狼肉剁成大块儿，用麻绳穿了，今儿个来帮忙的乡亲每家都拎了一块儿回去。这肉虽然腥气重，不及猪肉香，但用酒炖了最是抵风寒、补五脏。狼油和狼骨是要单独给李三爷爷的。那狼油处理好了不仅能治秃疮、冻疮，据说和黄瓜子儿放一起炒了吃还能治痨病；狼骨头处理好了用来泡酒，据说能治风湿。

　　王三叔正领着勤生处理那张已经被霍霍得不成样子的皮子。虽然这样的皮子送到铺子里也只能当碎皮子收，但收拾好了不管是做个褥子还是缝个袄子，都是使得的。

　　勤生小心地把从皮子上剃下来的筋膜皮肉从地上捡起来，扔到不远处被妹妹强行搂在怀里的大黄和老黑跟前，一扭头就看见王家二叔从屋里掀了帘子出来。小家伙噔噔噔地跑过去，仰着头问：“二叔，我小叔好了吗？”

　　王二成亲多年，只得了两个闺女，一见这白白净净地小小子就稀罕得不行。一边闹着把自己冰凉的手往孩子的领口里塞，一边说道：“醒啦醒啦，估计是饿了，那肚子和呼噜一起震天响。李老爷子你进去给瞧瞧？刚给搓还嚷着凉呢！”

　　“那我进去瞅一眼。小丫，走，跟太爷爷进去看看。”李三爷爷乐呵呵地站起身，还没牵到陈小丫，小妮子就一溜烟儿的掀帘子跑了进去。

　　陈二牛躺在炕上，看着房梁上挂着的灰飘来飘去，不禁想起了现代和古代的家人们。

　　现代的时候他也有个哥，他哥也叫陈大牛，只不过陈大牛考上大学后翅膀硬了去派出所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陈自强而已。古代的大哥大嫂没了，但古代的小侄子倒是和现代的混世小霸王长得挺像；现代的他没见过爷爷奶奶，古代的这位倒是挺符合他想象中爷爷的形象；而古代的这个爹，和现代的那个相比，不能说是像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什么，陈二牛能毫无负担的喊出爹并接受这一家子的主要原因。

　　陈二牛不要脸的想，或许，自己果真就是天选之子，这就是他的前世今生也说不定。现代没有点亮任何技能点差点称为社会渣子的陈二牛被愧疚的老天爷移魂到古代走上人生巅峰。

　　就是可惜古代的娘去的早，不然，他高低也得让现代那个为他操碎了心的老太太在古代做一回老封君不可。

　　想到那一天天念念叨叨的老太太被一群鲜亮的丫头围着奉承，陈二牛不禁笑出声来。

　　“想啥美事儿呢？”

　　“我…”陈二牛好悬冒出来一句国骂。掀起小丫头的围兜兜把她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擦干净，捏了把小丫头冻得红彤彤的脸蛋儿，“这大红脸蛋子差点吓死你小叔，你鞋都没脱上来干啥？去厨房找你小姑，问问啥时候吃饭，都饿死你小叔我了。”

　　“一天嘴里每个把门的！眼瞅着过年了，再让我听见让你爹打死你。”和李三爷爷一块儿进来的陈老爷子狠狠地瞪了陈二牛一眼，用力把孙子腿上的被子一掀，朝着李三爷爷说道：“老哥你给瞅瞅，这腿是好了吗？”

　　“行了，这腿恢复过来了。傻小子火力壮，以后可别仗着体格子好就不当回事儿。”李三爷爷笑呵呵地在陈二牛的腿上按了按，“倒是这脚上的疮得慢慢养，每天晚上让青苗用萝卜皮煮水，放温了给二牛泡，泡好了抹上狼油膏，注意保暖，老头子保你明年不再犯。”

　　陈老爷子把李三爷爷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准备晚上交待给孙女。而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陈二牛问：“青苗特意把那双兔子皮做的棉鞋给你装去了，你给弄哪儿去了？这咋都入久了还穿那乌拉草对付的夹鞋呢？”

　　“让人给偷了。”陈二牛嘬了嘬牙花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人都穷疯了吧？连双破棉鞋都买不起！一群烂了肚肠的玩意！”听侄女儿说哥哥饿坏了的陈青苗端了碗姜汤鸡蛋进来，一进屋就听见哥哥说棉鞋让人给偷去了，眼睛一红就骂开了。

　　陈二牛没想到这个秀秀气气的妹妹内里竟住了个‘扈二娘’，急忙起身结果妹妹手里的碗，一边儿对方使眼色示意亲家爷爷还在。

　　“你卡巴什么眼儿？完蛋玩意，都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出去竟让人欺负去！”说罢，陈青苗狠狠瞪了陈二牛一眼，红着眼眶扭身出去了。

　　陈二牛端着碗有些无辜。他是知道关外姑奶奶金贵，在家里头比男丁还要受宠些的，但这还没过门就在亲家爷爷面前这么彪悍，真的好吗？

　　“年底工钱好赚吗？我原想着二牛冬月河里上冻了就能回来，谁知道一直拖到了腊月。”王三哥见陈二牛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要是年前管事钱给的痛快，明年咱们哥们跟你一起留去。”

　　陈二牛急忙把嘴里的姜汤咽下去，这里头没有一点儿糖，辣的他眼泪差点飚出来。“三哥你们走了之后，别的村儿的也走了一批。那时候河还没完全上冻，码头又来了一批货，扛包的人手少，工钱就提到了三文钱两包货了。后头河封了，天也越来越冷，我们最后这批人也准备收拾东西家来，谁知道南北货站缺人装卸，我就跟了几个外村儿的一起去货站扛包去了。”

　　陈二牛舀了个鸡蛋放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到：“货站给的倒是高，一天能给上一百个铜子儿，就是人不管饭，挣得虽然多，天儿一冷就都贴在那点汤汤水水上头了。”

　　“那倒是运气好。”王老三有些羡慕，“你有没有和货站管事搭上话？人都说货站给的工钱高，咋地也比咱们在码头强，挣得不多还得让工头抽一成。”

　　“这我倒是真问了。”陈二牛在往王老三跟前儿凑了凑，“那管事儿身边的小厮说了，他们货站每年重阳过后会招一批临时短工，只要身材壮实，过了管事儿的眼，都没问题。虽然没有这次给的多，但一天也有70个子儿。今年地里头忙完了，哥哥们只管去试试去。”

　　“那可好那可好！”得了准信儿的王老三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到时候咱们哥几个一块儿去。咱哥们一身的力气，不怕那管事相不中！”

　　陈二牛把碗里最后一点儿姜汤喝完，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哥哥，我明年不准备去扛包去了。”

　　“那你干啥去？”王老三顺嘴就问了出来，而后又好像觉得这么说不好，摆摆手说道：“二牛，哥哥没有打听的意思，就是吧，哎呦，就是不扛包也行，你当我没问，兄弟有好去处只管去。”

　　“那有啥不能问？”陈二牛不在意的说道：“三叔跟我爹的关系，我有啥不能跟三哥你明说？咱们通家之好，我要是再跟你们藏着心眼儿，我爹还不抽死我？”

　　冲掀帘子进来的王老二点了点头，陈二牛继续说道：“二哥三哥发现没有，咱们在码头扛包的时候，在工头交一文钱吃的饭，那馍馍硬的都能砸死人，汤水清得都能照出来人影不说，还吃不饱，哪天不是勒紧了搭膊混过去的？但是每天饭口挎着篮子或推着小车来卖饭的，其实也就比工头那贵一文钱而已。不仅有馍有菜，有时候运气好了加两文还能添一勺猪杂。”

　　就是那猪内脏虽然清洗的干净，但调味不行，吃上去一股腥味而已。

　　“咱们靠人工头接活，不在工头那吃，他能乐意？”王老二想了想，皱着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