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暮》悸遥

2、第 2 章

　　公司很好找，下了地铁跟着导航，很快，大大的公司名称和logo出现在眼前。一栋现代简约的玻璃大楼，挺拔的矗立在这座城市中心CBD的位置，高耸入云。原本她想开车过来的，不过她不怎么来这里，不知道停车方不方便，索性坐地铁过来。
　　刚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宽敞的公司大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刚刚她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也观察了很久其他人的进出方式，她壮着胆子走向前台，开口：“你好，我工牌丢了，想问下怎么补办？”
　　前台位置上，一个扎着半高马尾的年轻小女孩，缓缓抬头对她露出微笑，语速不急不缓，口齿清晰、声音洪亮：“您是几区、几楼？”
　　“就这边五楼，不过我们领导的意思是这周过来会转新办公区，具体情况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从初轻声回答，刚从门口进来往这边走的时候，她瞥了几眼墙上挂着的楼层指引。五楼是管理部，既然她现在是学管理的，专业对口的话她应该就在五楼。除非，她用的本科文凭，但应该不会有人这么蠢吧？她也不会。
　　“那您拿身份证登记一下，我们给您重新办理，工本费10块。”
　　“身份证也找不到了”，从初强装镇定，“前两天出差不小心把包弄丢了，里面东西也一起找不到了，这不中午刚回来就先过来趟公司，想请个假先去把身份证什么的补办了。”这可是她想了很久的理由，虽然她的社保跟公积金都在这边，但不能排除万一。要是她很走运的真没在这边工作，到时候更难收场了。
　　“这样啊，那你先登记一下。”年轻的前台小姐边说边递过来一张登记表，还好心的给了她一个小提示。“或者，你可以打电话让里面同事下来先接你上去。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也不好打电话上去。”
　　“手机也丢了”，从初心虚，“你们这边查不到我的基本信息吗？”
　　“我们这边只负责登记门禁系统。”前台小姐有些同情的看向她，“这样吧，我在电脑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了。”
　　“那最好了”，从初低头填写手上的登记表，递给身前的人。一顿操作后，如愿进了公司大楼。
　　不过，她要怎么才能知道她的工作信息呢？总不能拿着缴纳社保的页面去跟办公室说，“诺，我是在这里上班的，你们给我找找我在哪个办公室来着。”或者干脆站在楼下迎宾，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还是干脆装出事故失忆了？
　　从初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只能一层层排查。
　　重点当然是5楼，好在她挑了个好时间，大中午的楼层里没多少人。她不敢走进办公区，只能佯装找厕所、找东西，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她，给她条生路。
　　同时，她也细细留意了下公司的大致情况，粗略估计了个大概。这里每层都有十数个大办公厅，中间还有条廊道，另一侧也是同样数量的办公室。光是一层，满满当当的就有百来号人，更别说整栋楼里满屋子的人了，怎么也得好几千。
　　环境也是真不错，办公区的走廊跟中间的连廊直接相连，走廊的一侧是办公区，另一侧是整面的落地玻璃，几何设计的廊顶全面屏玻璃覆盖，让人置身其中仿佛穿梭在时空隧道，让人感叹梦幻抽离的同时又能欣赏到科技感十足的现代设计。
　　整体采光通透明亮，简约大气，随处可见精致细节。对于每天坐办公室的人来说，这条走廊也是上好的休息区和观景台，算是一个极佳的办公环境。
　　从初收起眼中的羡慕和赞叹，跨过廊道走到另一侧。转眼到了6楼，人也渐渐多了，就算是午休时间，也不乏满办公室办公的人。看来6层以上才是这公司“踏实打工”的中坚力量。
　　有了前面5层的经验，她渐渐放开了些胆子，但多少还是有些气馁。晃了这么久也没人搭理她，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上班？不然，她的人缘就真的太差了。况且，她也不能一直这样晃下去，早晚被人当贼。
　　而此刻的楚暮靠坐在椅子上，斜支着身体，右手靠在扶手上，用食指支棱着脑袋，专注盯着屏幕里的人，神色复杂。平时忙碌难得一见的人，此刻，静静的坐在监控室里盯着监视器。刚刚听到小刘跟他说从初过来了，他立马放下手中的一切，跑来监控室。
　　身后，站了几个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整齐列队。几个人相互递眼色、打哑谜，摸不着头脑，不敢出去也不敢坐下。
　　他们这些小人物平时哪见过这阵仗，只知道30楼以上的都是大领导。日常也接触不到，偶尔听到跟他们相关的事情，也都是办公室的人过来处理。像今天这样的，确实是没见过。
　　楚暮眉头紧锁，沉思许久才回头朝老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瞧瞧。“你去问问她在找什么？”
　　老李不自觉半弯着腰上前回话，言语中夹杂着些方言调子：“那我要帮她一起找找不？”
　　“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用管，让她继续找。”楚暮说完便起身，还未等到老李的回复，径直转身离开，乘电梯前往35楼。
　　虽然很希望能等来一两个熟人，但当老李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从初还是吓了一跳。可能是做贼心虚吧，但她下一秒就隐藏起内心的胆怯，开口拉着老李寒暄。只是不知是她的寒暄太过官方，还是老李确实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两个人彼此都是对牛谈琴。
　　一个啥都想知道，一个啥也不知道。
　　但她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东问问西扯扯，想尽可能从老李身上问出点什么。只是无论她怎么打听，仍旧一无所获。没办法，她只能继续四处摸索。
　　从初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碰到楚暮，还是在这么不巧的时间。当她刚到8层电梯口出来，往连廊走去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从连廊上走来的楚暮。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双考究的棕色皮鞋，头发也长了许多，齐齐梳了上去，露出宽阔的额头。可能是脸上多了一副眼镜的缘故，镜片遮挡了原本熟悉的眼神，折射出她看不清的深邃目光。
　　她呆呆的傻愣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认出是他。
　　楚暮同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久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盯着他看，才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她慢慢回过神才发觉，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好久不见”，说出口都这么难。
　　他们很多年没见了，但他对她而言终究跟其他人不同。所以在早上发生了一系列离奇事件后，她特意留意了一下，不管是电话还是微信，他的联系方式没有变。
　　但她不确定，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着，如她记忆中一样的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楚暮慢慢朝她走来，率先开口。
　　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厚重却很温柔，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听到。从初愣了几秒，才从过去的回忆挣脱，缓缓开口：“哦，我丢了个东西，过来找找有没有可能丢在这里了。”她低头朝身侧看了看，恢复找东西的模样，仿佛真的丢了东西。
　　“丢了什么，正好我陪你一起找找？”
　　“一个U盘，灰色的”。
　　“灰色的U盘？”楚暮加重语调重复了一遍，“昨天我在走廊里捡到一个，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说完，转身朝连廊折回去，边走边回头看身后的她有没有跟上。
　　从初还没从他们之间，这几句寻常的对话中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迈开步子，跟着他的脚步往连廊走去。本来就是瞎说的，没想到真的多出来个U盘，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虽然她也想从他这里打听些什么，但这么多年后，这样平静的相处，她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她而言，心里的某处总归有别扭的情绪在。
　　一路进电梯、出电梯，沉默无言，跟着他来到35楼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敞，也很明亮，整体白色的基调简单大方，处处透着品质。迎面而来的整面落地玻璃，临街而对，在俯瞰整个城市风光的同时，给这个房间带来全方位的采光。玻璃幕墙前有一整套的浅灰色真皮沙发，应该是接待区域。
　　进门的左手边，是一面墙的书柜和书籍。从初粗粗的扫了几眼，大多是管理跟经济类的书。还有那些柜子，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在猜是不是实木的，至少不是三合板，高度也比她在图书管里看到的高得多。
　　再往里是办公区域，正前方还是一整面的柜子和书籍。柜子前是一张胡桃木色的长条形办公桌。从初长着脖子扫视一圈，除了一台电脑，一个杯子、一个笔筒外，还有好几堆文件。
　　这是他办公的地方吗？他这么随意的走动。从初心里百转千回，那她现在是跟他一起工作吗？
　　她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奇怪。但她还是觉得，就他这些办公的东西，她家里那个集吃饭、办公为一体的小方桌就够用了。这么点东西配这个大的桌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有多厉害，但是光看着这些东西，就会不自觉的觉得他很厉害。
　　她站他身后有些没底气。以前，她对他的工作就没有那么了解，虽然一直知道他家世好，但她不敢想太多。没想到现在，居然要先通过他的工作来了解他。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U盘？”楚暮走到办公桌旁，伸手绕过笔筒，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灰颜色U盘，转身向她走来。
　　她没立即应话，只是听着脚步声慢慢靠近。直到视线中出现他的身影，她才缓缓抬头朝他手里的U盘看去：“不是我的，我的U盘不长这样。”
　　他自然的收回握着U盘的手垂到身侧，眼神却还是在她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视线随着他的手落在他身侧。
　　一阵沉默后，他重新开口，“前两天听你说想回家，这几天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想哪天回去，我陪你一起。”
　　如果说有奇迹，那一定是现在被佛光照到的她。难不成她们之间还跟以前一样，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按照时间来算，她们应该分手很多年了，又怎么会还在一起？她想不明白，伸出两只手握身前，视线垂落在手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木讷站在原地。
　　楚暮伸出手，拉过她身前的手，轻声问道，“还在生气吗？”
　　她一头雾水，八卦之心都没来得及去反应，此刻被楚暮握住的双手，满脑子刚刚他说的这些话。
　　他的手很暖和，她迟疑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牵着她。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着急，眉头深锁，眉眼中多了几分焦急。
　　他却以为她紧皱的眉头，是还在跟他闹别扭。她总是这样，一不开心就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微微低下些身子，两只手握住她肩膀，低头看她。“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那些事情，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很少这样跟她说话，以前，他们之间很少有闹矛盾的时候。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哄过她。除了那次分手，他几近恳求她不要走，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去。从此，天各一方，她再没有见过他。
　　她稍稍侧了侧身体，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开，往后退了两步。除了突然靠近的他给她带来的压迫感，他们两个人之间这种亲密关系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