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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食死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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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比她想象的快得多,第一学年结束了。
安纳斯坐在霍格沃茨专列上,从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一学期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其实是坐在开学的列车上。
只不过这辆列车的方向不太对。
“安妮,放假要给我写信。”
安纳斯拥抱了海伦,眼睛有那么一点点湿润:“肯定的,你也要给我写啊。我家就住在伦敦,其实你也可以来找我玩。”
“一定!”
列车外的风景飞一般地略过,安纳斯仔细看也看不清,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倔强的劲儿,拼命地看,好像不看就会错过什么东西似的,看得眼睛发酸,不受控制地流出泪。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哭了一路。
车停了,安妮擦擦红肿的眼睛,低头走下了站台。她看着地上的大理石台面,她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一学期卡尔都没和她通信,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在霍格沃茨了?会不会没有来接她?
“……安妮。”卡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他来接她了。
“爸爸。”安纳斯闷闷地叫了一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卡尔蹲下了,左手接过安纳斯的行李,右手放在安纳斯头顶上面,想拍拍她的头,在快要接触到她时,却生生地停住了。
安纳斯有点心慌,她抬起头端详着一学期未见的父亲。卡尔的棕发长长了,胡子也变长了,看来没有安纳斯督促他的日子里,卡尔没怎么在意这些问题,这让他显得十分憔悴。相较于上一次见面,他明显白头发又生出几根,黑眼圈又加重了不少,原本常常会和安纳斯开玩笑的蓝色眼睛里面……也都是倦怠。
“你……”
“安妮……”
父女俩同时开口,都愣了一下。然后又同时笑出了声。
安纳斯看着卡尔身上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情绪明显高涨了起来,便收起笑容,说道:“你先说。”
“我很抱歉,安妮,”卡尔伸出手指摸了摸安纳斯的眼眶,安纳斯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她刚哭了一路,卡尔不会……看出来了吧。“我并非有意不回你信件的,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毁掉了好心情,我向安妮道歉。”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
卡尔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拍拍安纳斯的肩膀站了起来,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安纳斯抬起头看着卡尔,卡尔的表情是带着隐忍的警觉,安纳斯了解父亲,他的情绪瞒不住她。她静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
卡尔握着安纳斯的手收紧了一些,幻影移形,带着她离开了火车站台。
“你安静了不少。”卡尔幻影移形的目的地是伦敦的一块郊区,这里安纳斯并不陌生,卡尔在麻瓜界移形换影经常会选在这里。
“嗯,长大了嘛。”安纳斯回答。
卡尔抱着安纳斯上了他的车,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但是并没有启动车子。
“安妮。”
“嗯?”
“你觉得,食死徒怎么样?”卡尔说这话时没有回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从后视镜看安纳斯,安纳斯不安地把手贴在玻璃上。
“食死徒……”安纳斯没想过这个问题,食死徒这个群体很复杂,至少之前卡尔是这么说的,“他们有好有坏吧。”
“你真这么想?”
其实在很早以前,安纳斯看预言家日报上面有关食死徒的报告,她曾坚定地认为食死徒都是童话书里的恶人,但是当她表露自己的想法时,卡尔总是很激动,似乎并不认同食死徒都是恶人这个观点。
“回家吧,我都这么久没回过家了。”安纳斯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卡尔没再说什么,启动了车子,车子开了很久,卡尔却一直没说话。云层向下移动着,不留情面地夺走全部的余晖,太阳慢慢地沉进地平线以下,夜晚真正的到来了。
安纳斯注意到卡尔没有往家的方向开,他似乎也十分纠结和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安妮,如果,我是说如果,”卡尔开口打破了寂静,“有人逼你进入食死徒,你会不会同意。”
安纳斯莫名其妙:“进入食死徒?逼一个小孩?”
“对。”
“那要看是什么条件了,”安纳斯敲了敲玻璃,“我本身对食死徒毫无兴趣……不过,神秘人不是死了吗?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卡尔飞快地看了安纳斯一眼。
“他没死?”安纳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随后随着卡尔一踩刹车,她就感受到了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感受到的颠簸,她猛地撞上了前面的座椅,咳,还好是软的,不然得脑袋开花。
“怎么可能,……不,我的意思是、是……”
看着卡尔语无伦次又懊悔的模样,安纳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之前的异样一起串连了起来––
“他没死,他还找上你了?”安纳斯一拍座椅,大声问,马上又自言自语,“他还逼你加入食死徒,而且还是逼我们俩一起。这是为什么……”
安纳斯的反应比卡尔预料中的要好的多。卡尔从前座转过来一点,直视着安纳斯,好像冷静下来了。他说:“接近正确答案,但还差一点。”
卡尔的情绪逃不过安纳斯的眼睛,同样,安纳斯的一切表情也都逃不过卡尔的目光,卡尔现在摆出的这种姿态,意味着卡尔希望她能独立思考出答案。
“你……”安纳斯心里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对她来说非常刺激,她害怕,不过是掺杂着激动的害怕,“你一直都是食死徒?”
卡尔嘴角隐出一丝笑意,那是对安纳斯的肯定,但笑意中又隐藏着无力感。他回身。
“这太奇怪了……你居然没有被抓进阿兹卡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等等,你肯定认识弗兰克的父亲?!”
“慢慢来,安妮,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之前还担心你是个赫奇帕奇,会接受不了。”
安纳斯其实还是很害怕的。她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四处打量了一番卡尔停车的位置,一条普通的街道,普通到在伦敦你能找到好几十条类似的街道。
“莱尔是我哥哥,我当然认识他。”安纳斯猜出卡尔的身份之后,他似乎轻松了一些,开始解答安纳斯的疑惑。
“那这么说,你们是同事?”安纳斯激动的发现,她问了半学期的都没能被解答的疑惑,这么简单就能被回答,她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像渴望一颗糖果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箱子巧克力那样,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巧克力都拆开。
“可以这么说,但是莱尔向来不喜欢我,我们没有什么交集。”
“你能救他吗?”
“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斯内普那小子昨天刚问完。我小心谨慎这么久,连我亲女儿都不知道我是食死徒,都差一点保不住自己,”卡尔的语气晦涩,“我很想救莱尔,毕竟他儿子才那么小。”
斯内普教授也问了这个问题?她不是也问他来着吗?
“那么……我的信你收到了吗?”安纳斯想了想,没有问关于斯内普教授的问题。
“实际上,安妮,并没有,”卡尔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头发都快要赶上斯内普教授的长度了,安纳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斯内普跟我说你知道莱尔的事情,他被送上法庭,连带着我们几个食死徒一起去审讯了……你给我的信被魔法部扣下了,抱歉,安妮。”
“没事……人没事就好。”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信里都写什么了?”
安纳斯想到了弗兰克,刚刚卡尔还可怜弗兰克,觉得他还那么小父亲就进了阿兹卡班,不过他在开学那几天令人讨厌倒是货真价实的。
“我是想问你,‘纯血统的叛徒’是什么意思?”
卡尔皱起了眉,“你听谁说的,斯内普?”
“不是……是弗兰克。”
“弗兰克?”卡尔垂下眼睛,手指搓搓方向盘,空气在一瞬间好像凝住了。卡尔的表情很奇怪……安纳斯研究着卡尔的表情,那看起来竟然像是不可置信。安纳斯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触碰到了卡尔心里不能触碰的东西,毕竟他们父女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他从来没提起过罗齐尔家族,安纳斯原本以为卡尔只是不喜欢和他们来往,现在来看应该是另有隐情。
“我早该想到的,”卡尔苦笑了一下,“莱尔向来不喜欢我,他儿子也不可能会喜欢我。安妮,这个称呼是他们纯血家族里流传的、骂我的话。”
“就因为你十多年没回过罗齐尔家?”
“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因为你母亲,你母亲……”卡尔看了安纳斯一眼,安纳斯只觉得自己震惊的连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你母亲她是个麻瓜。所以……那些向来看不惯麻瓜的纯血家族,就批判我为‘纯血统的叛徒’。”
“妈妈是个麻瓜?!那她现在还活着吗?”安纳斯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跳起来的腿,迫切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卡尔摇摇头。
安纳斯一阵窒息。她……她不知道现在她是什么心情,害怕、难过、惊讶、颤栗,纷纷杂杂的情绪填充着她的大脑,让她的认知一点一点的混乱。
“安妮,你没事吧?不说了,我们不说了……”卡尔看到安妮的样子,刻在血脉里的心疼,再加上从他成为食死徒开始就从未丢弃的自责,他后悔了。
“是我不对……安妮,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加入食死徒……这都是我的错,”他下定了决心,他不应该把安纳斯搅进来,这对她完全不公平,“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一起逃,逃到法国去,谁也找不到我们,我会保护你的……”
安纳斯听着卡尔的话,混混沌沌地感觉世界变成了灰色。思索了许久,却又忽然想通了一般,朦朦胧胧的眸子在一刹那间重新被点亮了。
“爸爸?”她开口。
“嗯?”
“还没结束呢,”安纳斯的眼睛里闪过异常坚定的光芒,“我还有很多问题没弄明白,不能放弃。”
卡尔没想过安纳斯会是这个表现,他脸色怔了怔,认命般的叹息一声,随后抬起眼睛,用目光无声地夸赞了安纳斯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