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王和他》盈羽花上飞

29、后世

　　银华昨晚去了暗香浮。他点名要碧莲作陪，把老鸨吓了一大跳。这洛邑城中纨绔虽多，即使来头再大，也都肯给施彦卿几分面子，碧莲是施彦卿的心头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碧莲从不接待其他客人，也没人敢点名要碧莲。

　　看着老鸨为难的神色，银华表示只是想和碧莲姑娘聊聊天绝无非分之想，老鸨这才勉为其难将银华带到楼上雅间，并让伙计去喊碧莲前来。

　　辛奇看到银华要挖自己老大墙角，想到施彦卿的帽子要变颜色，那还了得？立刻想偷偷溜走给施彦卿报信，却被银华抢先洞察，他拉住辛奇道：“这些天你日夜保护我的安全，着实辛苦，今晚就好好放松放松，一切花销记在我账上。”

　　银华给老鸨使了一个颜色，老鸨立刻心神领会，手一挥便一群莺莺燕燕将辛奇团团围住，辛奇被架着拉着扯着走向一处静室，还挣扎着回头：“不可，晋王不可啊，臣不敢渎职”，但那些姑娘们身上散步的脂粉香气，让辛奇像中了软骨散一般无力反抗，终被拉进静室，随着一声关门的声响，喧嚣沉寂。

　　碧莲怀抱琵琶从连桥的另一侧缓缓走来，这是银华在这一世第一次好好得打量她，浅绿色薄纱红色锦织里衣，乌黑云鬓上插着银制步摇，袅步娉婷，手腕和脚腕上的银镯叮咚作响。银华感慨，前世的绿芙就最爱浅绿色衣衫和银制首饰，今世的碧莲竟也如此，绿芙的孟婆汤掺水了吧。

　　想起绿芙，银华止不住得感叹唏嘘，前世的绿芙和他青梅竹马，为复活他献祭了二十年阳寿，后来又青灯伴古佛日夜为他祝祷，说起来到底是他负了她。今生再见到她，只觉得愧疚。

　　碧莲看着银华，眼里满是慌张。这位晋王和她的卿郎明显不对付，他今夜前来还点名要自己作陪，意欲何为？难不成是要霸占自己给卿郎难堪？银华自然看出碧莲眼中的胆怯，心里摇头，碧莲的胆量可真不像绿芙，绿芙敢给他的王夫戴绿帽子，敢为自己拿发簪刺杀王，碧莲却是个胆小慎微的女子。

　　“碧莲姑娘不必紧张，我今夜前来，只想和姑娘聊聊天，不会逼迫姑娘做什么。”银华一边将碧莲请进雅间落座，一边宽慰她。

　　随着两人的交谈，碧莲发现晋王待她一直礼敬有加，并无任何冒犯不敬，也慢慢放下芥蒂，如实告知晋王自己的身世。

　　碧莲是家中长女，从小家中贫寒，一场旱灾后家里更是一贫如洗，为了给碧莲一条活路也给其他老少一条活路，碧莲的父亲将六岁的碧莲卖给了人贩子。后人贩子几经转手，碧莲被卖入暗香浮，老鸨看碧莲长相出众，便用心调/教，将碧莲捧成头牌。

　　几年前施彦卿偶然和几个狐朋狗友到暗香浮买醉，远远得瞥见有半琵琶半遮面的碧莲，便一眼万年着了魔入了迷，为这头牌一掷千金。最开始碧莲只当施彦卿是个和其他恩客无异的浪荡子，本着职业道德而已，对施彦卿亲热得敷衍，但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慢慢的，碧莲发现施彦卿是真的肯对她花心思的，不仅付了重金将她包下来不肯她再接待其他客人，而且记得她的喜好，关心她的日常，抚慰她的情绪，碧莲这才知道，施彦卿对她是真的动了情的。

　　碧莲很是不解，以施彦卿的出身和官位，哪怕求娶个公主也不算难事，怎么偏偏喜欢上她这样一个风尘女子，甚至为了她，一直没有娶妻纳妾。面对碧莲的疑问，施彦卿只是很诚恳的回答：“我总觉得前世我就认识你，这一世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再续前缘的。”

　　碧莲并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但是施彦卿说的诚恳，她也就点头默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世上能有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实属不易，更何况她还是风尘女子，这份真情就更加难能可贵。

　　回晋王府路上的银华骑坐在马上，只觉得脑壳疼，跟在后面的辛奇明显是纵欲过度之后的疲惫，在马上摇摇欲睡，丝毫没察觉出银华的郁闷。

　　银华能不郁闷吗，这一世的璃染竟然完全忘记了自己，却保留了对绿芙的前世记忆，两人现在你侬我侬情难割舍，自己却要当第三者来跟碧莲抢施彦卿？可是如果不抢，那自己来这一世走一遭又是为何？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秋的收获，为了春回大雁归？

　　回到晋王府，辛奇跟银华打了个招呼便回房睡觉去了，留下银华在院中赏月独酌。酒水碰到嘴角的伤口，“嘶——”疼得银华倒吸口凉气，银华甩手泼掉杯中残酒，自嘲道：“好歹自己也算个神仙，神仙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