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云涌》木子筱悠

56、伍—四

　　曾经的情义于今还留下了几分？

　　天渐渐暖了，惋愫进宫陪老祖宗漫步于御花园之中，不由抬头看向天空，南飞的雁儿已还，不知可有带回家乡的消息？
　　“丫头，想家了？”孝惠拉着身边的她慈爱轻问，飞雁尚有还家的日子，可生活于此的女人呢？
　　“没有。”惋愫扯出一抹浅笑说道。
　　“养儿才知父母恩，怎能不想呢？”如她般孝顺的孩子怎会不想那远在故土的爹娘？
　　“老祖宗……”惋愫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上有几人是不想家的，而她已算是幸运的了。
　　“老祖宗就想，想那片广袤的草原，想那些策马奔腾的日子，可这一切也只能是想想了，再也回不去了。”孝惠说着拍了拍她的小手，心中的愧意已是无法偿还的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那些她必须接受的事实：那些失去了的可以去想但不可再寻。
　　“老祖宗，愫儿这不就是回家来了吗？”惋愫勾出一抹巧笑，老祖宗的心思她明白，其实那次归家让她明白了许多：什么是曾经？就是那些再也回不去了的，没有选择，必须唯有走下去，这就是生活。
　　“对，老祖宗这就是你的娘家。”孝惠荡开慈爱的笑，怜惜却在心头泛滥，这话早在她出阁前她就同她说过，她倒也时常回来，可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即让她放心也令她担心。
　　“老奴叩见皇太后，叩见王妃娘娘。”就在二人说笑之时，一嬷嬷从侧面赶来叩拜于前。
　　“何事？”孝惠一下没了笑意颇有几分不耐的问道，这宫里何时才可无事，让人好好的散散心？
　　“回皇太后，我家主子特命老奴来叩谢皇太后盛恩。”
　　“你家主子？”这宫里除了奴才多就数主子最多了。
　　“就是良妃娘娘。”做妃子做到被人遗忘的，这宫中也就数她一人了。
　　“哦，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好生养着，下去吧。”孝惠一语打发了来人，那嬷嬷叩拜而去。
　　“老祖宗，良妃娘娘怎了？”惋愫探问道，以前良妃的身体就不太好，她还在宫里是也常去看看，可后来除了在德妃生辰时她去过一次外就再不曾往别的嫔妃处去过了。
　　“病了，也没什么大碍，你不用记挂，你才是要好生养着的人呐。”孝惠平淡的交待道，到了那没遇上什么人还好，若是遇上了还真不知会出什么事呢。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心性往往就变了，万事都以孩子为先。
　　“哦。”惋愫点头应下，老祖宗的意思她明白，再说她这副模样也实不该到处乱走的。

　　可有的人却说是说，做是做。
　　惋愫拿上老祖宗刚赐的补品就去了那座简朴得不似主子该住的园子，待一丫环通报过便跨了进去。
　　“王妃？！您怎来了？”良妃惊得下床相迎。
　　“娘娘，惋愫是小辈，既然知道了就理当来看望娘娘。”惋愫急急上前扶她回床上坐下，看着这般清瘦的她，她的心被揪得生疼，曾经的她该是何等的美艳不可方物？
　　“让王妃受累了，我可真是罪过。”良妃低声自责道，现在的她已是今非昔比了。
　　“娘娘，您这话说得令惋愫都无地自容了，若您真这么想的话，可真就是愫儿的不是了。”惋愫不觉自责，她真的不该来，在他们眼里她已不再是她了。
　　“王妃这是什么话？您能来看我，我自当是欢喜的。”良妃说着目光不经瞟过房门一下定住了。
　　惋愫不解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八贝勒正立于门外，便起身慌忙告辞道：“娘娘，您好好休息，愫儿就不打扰了。”
　　“王妃好走。”良妃恍惚回神，有的事他永远只会闷在心里别人绝不会知，可她是他的母亲，母子连心啊，与她这般的相遇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这就是天意吗？
　　惋愫行至门前只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便跨了出去，一切太过突然，她连笑都来不及拉出。
　　“好好照顾自己。”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胤禩向她轻声叮嘱道，按礼她已是自己的嫂嫂了，可他就是叫不出口。
　　“嗯。”惋愫低声应下没有丝毫的停留，她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最后，她只听得两句让她几乎落泪的话语，霎那间，她终于明白了德妃的心情。
　　“不是叫你别来了吗？”这是母亲的斥责。
　　“你是我的额娘。”这是儿子的回答。

　　入夜后的宁寿宫很是寂静，白天在御花园里叩谢的嬷嬷侧立于老祖宗身旁。
　　“她还是去了？”孝惠摆弄着手边的插花，道出这不似问话的问话。
　　“去了，刚从老祖宗您着一出门就去了。”
　　“遇见了？”
　　“见到了，倒是没说什么，招呼也没打，只是没见着九贝勒爷。”
　　“嗯，够了。”
　　“老祖宗，恕老奴愚昧，不明老祖宗用意。”
　　“有人说，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心往往就变了。”
　　“这……”
　　“你不需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