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云涌》木子筱悠

4、壹—三

　　再见，他不能再唤她“姑娘”，她不能再称他“公子”。
　　她知，他已是有妻有妾的夫君，是有儿有女的父亲。
　　他知，她已是才俊竞逐的绝品，是色艺无匹的孤芳。
　　相见不如不见，至少得一清辉月夜去畅想。

　　华贵雍容的妇人，嚼舌根的事似乎不该与她们相关。
　　俊逸的少年，如风般闲宜，微礼于门前作别，却被妇人唤住。
　　“你这小子，跑哪去了？你可知你老爹险些给你找了个比你尚小８岁的额娘。”一容若花艳的妇人，出口泼辣，金钗微颤，折出一道流光。
　　“真找了，也正常。”少年浅语平常，这样的事于这样的家中再平常不过。少年再次行礼，自顾而去。
　　“唉！你……好小子，子大不念母不成！”妇人气极抱怨，今怎就无一件舒心的事？
　　“妹妹，莫动了肝火。这幼子也不是个个都好，像我那十四的，能有几个？”室内一锦服貂裘的丰盈妇人笑语相劝，可其中的刀锋亦显现无疑。
　　“姐姐说的是，这万事调和，姐姐先得一冰山逆母之子，若再不得一浅尝，妹妹我真是于心有愧，真怨自己这肚子怎就生了个孝义双全的五儿。”刀光剑影，唇齿化利，这就是她们日复一日的生活。
　　“不要给我提那个不孝子！”笑容远抛，嗔而斥之，那个挨千刀的不孝子，是她一生不容的痛。
　　“好啦，旧事何必反复提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接驾了。”一年岁稍长的妇人柔笑相缓，单调的日子，数十年间，斗嘴已成了打发时间的首选，除此之外，真不知一群无所事事的妇人还能做些什么？

　　华丽的车轿，高大的骏马，系众人目光所聚焦的唯一。
　　如阳光般炫目的英俊男儿越身下马，迎出坐轿的父亲与祖母，而令众人惊绝的，却是那清雅如水的陌生女子，她的美淡如烟雨，娇柔中透着灵秀。
　　而那本道平常的男子，目光中的惊讶已无心掩饰。

　　“愫儿，来。”孝惠皇太后刚一下轿便牵过心慌不已的惋愫，慈爱的低语道：“有老祖宗在，没人敢欺负你。”
　　“老祖宗，您这样时时护着愫儿妹妹，孙儿们怎会有机可趁啊？”一如骄阳的少年，故做不平的抱怨，羞红了愫儿的脸。
　　“好你个十四啊！现在就开始和老祖宗抢啦？”孝惠慈爱笑责，满含宠爱，而康熙帝脸上的笑意，更加张显了对这个少年的喜爱。
　　“老祖宗，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嘛，孙儿难得想当一次君子，老祖宗还不应允吗？”这么做是为了谁，不知道。
　　“好，这也就你们二人岁数相近，今后我就把愫儿交给你了，若我愫儿有何不悦，唯你是问。”孝惠看向身边已将头低至极限的女子，爱怜地拍拍她的小手。
　　今后的路，怎容你如此这般？

　　“给老祖宗、皇上请安。”众人行礼问安，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思量自在心上。
　　“恩，都起吧。”慈爱的老祖宗依旧含笑，只是这话语中却多出一份摄人的威严。
　　“隆科多。”康熙亦回归昔日的王者至尊，不怒自威。
　　“臣在。”一中年男子叩首待命，而已将心提到嗓子眼的众人，表面却不着一丝痕迹。
　　“颁诏天下，康熙四十六年正月，将镶黄旗莫氏之女——莫惋愫纳入宗府，亲封和硕婧愫郡主，尊从公主。”康熙一旨，令众妃心宽又心忌，自己所生的龙女还不曾得以和硕宗冠，这个小女孩何来的公主之尊？而后又是无尽的权衡思量。只有惠妃释然一笑：姐姐，你看见了吗？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爱你如故，不曾有移。
　　独立于队尾的少年，松了口气，还好是“险些”。

　　一一见过惠妃、德妃、宜妃，她终于再次立于他眼前，只不过几个时辰不见，却已是物似人非。
　　“愫儿，这是你五哥——胤祺、八歌——胤禩、九哥——胤禟、还有这小十四——胤祯。”孝惠清平介绍，惋愫一一问好。
　　“愫儿见过九哥。”举目的一瞬，眼湿了，心颤了，拜谢上苍，让我还能再与你相见，可你还是月下的那个你吗？我还是你口中的“姑娘”吗？
　　“胤禟见过婧愫郡主。”纷乱宫廷，你怎能仍将心事尽显人前？今后，本是恶极的地方，却凭空多出了满心的牵挂。只是“愫儿”我何时才能如此唤你？
　　心乱了，揪紧的疼，短短一别，你我皆变，只是一个名字从此铭刻，任谁也改不了。

作者有话说

　　名字……
不想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