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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壹—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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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诊过灾民,已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惋愫抓起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刚从施粥处出来,便见胤禛坐在河堤上审核着筑堤的图纸,半天才机械般地啃一口手上那已是凉透了的馒头,神早就钻进了图纸里。
沉思已久的胤禛只觉手中一空之后竟变得温热了起来,茫然地抬头恰见一张秀目含嗔的容颜,随之又不解的看了看手上那本该早已凉透此时却冒着热气的馒头,心中的困惑不由更深了一分。
“马上吃掉,不然我就给你换成石头!”惋愫娇斥道,话语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当意识到自己又在“多事”时,惋愫立马转身,一边祈祷着一边故作镇定的逃掉。
而此时的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手中那冒着热气的馒头,荡开一抹千年难见的浅笑,续而大口咬下,这无味的馒头何时变得如此口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了?
千锤百炼的心就如此轻易的被一个馒头击败,再无一丝压抑伪装的力量。
巡堤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寻她,而她是那般卓绝,令他一眼就能定格。看着她那明媚和煦的巧笑,一身的倦意风尘仿佛都已洗尽,只是那浅笑柔语问诊的她,竟会令他对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心生嫉妒,有时甚至还会幻想:如果病倒的是他,她又会如何?
闲暇时,她习惯漫步于河边,一个人静静的走着,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他,两个人,依旧静静的。只是这样的他总令她觉得不适,在她的记忆里,他一向都是大步流星的男子。可不久之后她也就习惯了,习惯了在河边遇见他,一起静静的走上一程,有时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
赈灾的事情一切进展顺利,圣上也已返京,“国难”总算有惊无险的过了,哪“家”呢?
灾情已得到了控制,善后是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
一日,惋愫正为患者把脉开方,忽闻有京城急件传来,慌跑出去看个究竟,却惊见正看着信件的胤禛猛然将信揉成一团狠狠掷地,低吼道:“胡闹!”
本是人声鼎沸的河堤,顿时只闻黄河水声。
唯有在众兄弟中与他独亲的皇十三子胤祥上前问道:“四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胤禛依然如故,冷淡丢下一语大步而去。
而好事者远不如他那般事务缠身,然官为民请命,民自然也会心系于官。
消息很快传来,信是四贝勒府寄来的,说弘时已高烧多日不退。
这一日,她早早就来到河边,不是为了恰能遇见他,而是为了等他。
黄昏,他如常行至河边,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习惯了在这个时候到此,在此遇见她,和她并肩走一段,也不知是为了陪她,还是借机使她伴着自己。
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这个问题不再模糊无果。
“四爷,其实无论是谁,出门在外最放不下的便是那个家了,发脾气是无法减轻忧愁的,有的事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好。”惋愫柔语轻缓,今天,她选择了拉他一同坐在岸边,坐着较不宜生气上火。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胤禛不由自嘲一笑,曾向自己许诺要做一位不负儿女向唤的父亲,可他往往却只能做一名连自己也怨恨的父亲。
“四嫂也是担心弘时,弘时那么可爱机灵,任谁都会自责无措,找一家之主述说的啊。总好过有的人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还要死撑,难道把信丢了,心里的愁就能一并飞了不成?”惋愫嘴上戏言轻巧,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只得暗自安慰:骂就骂吧,反正也没少挨他骂过,习惯了、习惯了……
“一个人习惯了。”胤禛平淡一言,心中却多出不少欣喜,这一次,她应该不再是为了谁,才读出他的心语的吧?
“借给你?”惋愫大义凛然地拍拍自己的肩,看来他真是累坏了,竟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胤禛先是一愣,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竟是真的,心中只道:梦中也罢,但徒一醉。便缓缓的将头枕在了她那纤柔的香肩之上,闻着那温柔恬静的体香,他真的醉了。
夕阳的余晖将一双身影长长的投于河岸上,滚滚的河水,将此刻化为吟诵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