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
02
夹着一本巨大魔法书，少年一边冲她招手一边喊着什么就从森林边缘向她狂奔而来。他的发色颇有些特殊，尾端黑色、发梢却是成片的白，被极速奔跑而产生的风扬起，形容轻狂又意气飞扬。
霜鸟微微一侧身，他一时之间刹不住车，跑出去老远。
另一个黑发的抱着法杖的术士在她身侧站定，他的头上顶着绿色的咕咕猎杀者的字样，黑发柔软，眼尾狭长。他眯着眼观望半晌，先是轻啧了一声，而后四平八稳的，“不用在意那家伙，他会自己回来的。”
…为什么这么自然，啊真的放着不管可以吗，这个奇怪的人已经跑出屏幕了啊。槽点好多，不想说话了。霜鸟看了看这个术士，又看了看远处狂奔回来的奇怪的人，“来一个回复术，谢谢。”
术士抬了抬手，萤绿的蝴蝶从他的指尖绕着少女转了半圈，最后化成点点荧光落在她的身上。霜鸟点开面板，抬头看看血条下的一连串图标，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黑发术士手中的法杖。
他眨眨眼，恳切道，“再来一个驱散吧…？”
她发誓听见了这个人小声叨叨地“这是在叠buff吗，想不明白”的吐槽，只是当她悄悄地抬起脸，这人又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咕咕猎杀者，人不如其名，平静的放过了她，并花了好一会时间挨个驱散霜鸟身上的debuff。只不过她身上萤绿的光圈就如术士本人吐槽的叠buff一般，叠得像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跑出十万八千里又跑回来的人，半长的头发折腾得凌乱极了，刘海乱飞着，他从术士身后微躬着腰探出头来，黄玉般的眼中落满了暮色，
“——霜鸟，你好吗”
“我很好噢！”
霜鸟点点头，学着这个叫长耳鸮的法师的比喻方式说道，“挺好的，毕竟找到了术士驱掉了冲出屏幕的debuff。”
“哦~那太好了。akaashi真可靠。”他直起身，在黑发术士咕咕猎杀者括弧本名大概是赤苇括弧身后与有荣焉的叉腰腰，理直气壮地拍了拍他的肩，毫不吝啬夸奖。
被迫暴露真名的咕咕猎杀者（赤苇君）：“……”
最后一点火光落下地平线后，森林迅速被浓墨般厚重的颜色浸染。长耳鸮后知后觉地翻开手中的魔法书，于是有零星的光点从书页中浮起。
黑发的术士凝望着以堪称诡异的速度被夜色笼罩的地方，点点荧光亮起之后，白日里幽深的森林显露出狰狞的一面，不知名的参天巨树倾盖下，虬曲的枝干如同活物一般、树影张牙舞爪地向外扩张地盘。
术士敲了敲法杖，笃定道，“我倒是不认为入夜的迷雾森林会很安全，我们去主城说吧。”
“可以——”长耳鸮拉长的话语被中断，他撕开回城券的动作停在原地，一分为二的纸张掠过幽光，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本应传送回主城的人，也留在霜鸟面前。
“诶诶诶！”长耳鸮迷茫歪头。
“不太对劲。”
霜鸟和赤苇对视一眼，在安抚完呆滞在原地豆豆眼发愣的长耳鸮后，赤苇向前跑了几步，“这个树的影子，刚才有到这里吗？”
豆豆眼的法师抱着魔法书也跟几步，他在术士的要求下释放了技能，那本近40公分大得离谱的魔法书从他怀里脱出，徐徐飘在他的身前。
下一秒，白光大作，一瞬竟如昼般。洒在地面上狰狞扭曲的树影，在过亮的光线直照下，像是生出意识似的，瑟缩着往后了一些。
“总给我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被这个影子追赶上的话。”霜鸟盯着黑影喃喃自语，“对这种有光的魔法有反应，不知道普通的照明工具能不能起到作用。”
她带来游戏界面打开背包。看着凌乱的面板纠结了小一会，咬咬牙一键整理——直到这时她才从生活工具一栏中翻出了夏日活动留下的几盏动物形状的灯。
霜鸟拿出兔子灯，拜托跃跃欲试想要帮忙的长耳鸮加上一个漂浮术。浮在空中的兔子灯发出细弱的光，落在地面上时，影子也随之退后了一小寸。
“相当不妙啊——”
好奇的法师蹲下身，在霜鸟不赞同的目光中伸出手去触摸黑黢黢的诡异影子。如同身体过电般的刺痛感受，接着是由尾骨升起的，令人一颤的恶寒。
“……”长耳鸮抱着飞回他手里的魔法书，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不存在的耳朵，陷入了久违的消极状态。
霜鸟看看天，看看地，无奈极了。她戳了戳走在中间的赤苇，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去看神游天际却仍亦步亦趋跟上的人。赤苇严肃的点了点头，半点不提他这毫无危机感，随意触碰不明生物（？）的行为，“实际上，刚刚能发现森林边上不对劲的影子，多亏了木兔桑。”
木兔桑？霜鸟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幸灾乐祸地想，继长耳鸮爆出咕咕猎杀者赤苇君的姓氏之后，咕咕猎杀者嘴瓢也说漏了嘴。
木兔竖起了耳朵。
“啊对，多亏了长耳鸮先生的照明。”霜鸟配合赤苇打出一套组合拳，她甚至拍了拍手，“超可靠，这就是国服第一法师吗！”
“——我果然是最强的。”
见那人重新精神起来，魔法书也应声浮在一行人前方落下白光。
——
他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一侧是繁杂的代码，另一侧的屏幕以执剑的少女为中心，忠实记录着旅程的一切。
只是……设下的小小提示似乎并没有引起需要它的人的注意，他皱着脸望天，不满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生气——
在看到与赤苇讨论疑点时，少女专注的神色。
稍微有些、不太想继续慢慢等了。
他将早已写好的代码拖进数据库，在三人小队进城的那一刻，有些坏心眼的按下了运行。
“要加油哦，霜鸟。”
——
踏着月色回到主城后，霜鸟领着二人随手推开一家旅店大门走了进去。不出意料，旅店和白日里她看到空无一人的主城别无二致，即使入夜点了灯，更显得诡异了。
她找了张桌子坐下，打开游戏界面，在赤苇“这家伙是哆啦A梦吗”的震撼眼神中，翻出了从前练生活技能做的小吃。
木兔给她点了个赞，于是将猫头鹰发现新大陆的稀奇试吃作为背景音，靠谱的咕咕猎杀者赤苇君和霜鸟A梦开始互换情报。
赤苇：“……请不要一直提咕咕猎杀者这个id好吗，怪羞耻的。”
霜鸟移开视线，“今天早上，我做迷雾森林周边的探索任务的时候，本来是打树精的，突然变成了人形精英怪。”
“花费了一番功夫做完了森林周边的任务链后，系统一直提示我去镜城。我打算先回主城回状态，结果回来以后发现主城全空了。NPC也不见了。”
“…不、不是的，还有一个叫小白的npc在城里。”
“小白这个名字……”木兔摸着下巴，眯着眼似是在认真回想着什么。霜鸟不由得停下自己的叙述，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的少年。他右手作拳，轻轻一击，“好熟悉啊！”
赤苇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竟也没有开口吐槽他这毫无根据的神来一笔。
“…不要嫌麻烦就不吐槽了啊。”霜鸟无力吐槽，看着赤苇平静的脸——天知道她是怎么从这个缺少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漠的脸上看出习惯了、懒得吐槽了诸多情绪的。
“嗯，我们是系统直接提示来主城的。”
“喂！赤苇！不要若无其事直接转移话题啊！”
“也就是说，你们是没有收到去镜城的提示。”
她打开世界地图，投送到空中。
山川河流在立体的地图中也被投影出来，三座主城呈三角形被放置在大陆中间，大陆的南侧是他们方才离开、尚有不知名异变的迷雾森林；北侧是莫里雪山，东侧是亚斯湾，以及海域。东、北两个方位均是游戏主线中未曾提及的区块，大概是剧情没走到。所以镜城…会在哪块地方？
“为什么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任务链，最后却碰到了一起，是巧合吗？”她屈指扣了扣桌面，偏头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二人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想太多会秃头的哦，霜鸟。”木兔俯身过来，隔着木制的圆桌大笑着拍了拍少女的发顶，“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来拯救你。”
“说的也是呢。”赤苇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很难得木兔桑也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
已经完全放弃自己奇怪的游戏id了吗，咕咕猎杀者赤苇君。她这么想着，又在木兔抗议声中，一本正经的对他也提出抗议，“像你这样拍我的头，才会秃的。而且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困在高塔上的莴苣公主似的呀，我怎么说也是个提剑的勇者吧。”
——
术士靠着柱子睡着了。晨光将他一半侧脸镀上微渺灿烂的光边，另一侧却隐没在明晦间，他的面容显得柔和静默，只有用力抿直的一点苍白唇线，昭示着他并不平静这一点。
散着发的法师托腮坐在桌子的一侧，良好的网速让他登录游戏快人一步，他巡视四周，长发的少女抱着剑靠在墙角，还未有醒来的迹象。
在难得安静的等待中，黑发的术士睁开了眼，无机质、暗色的眼瞳，疏淡又漠然。术士的眼中短促地闪过光电，他眨了眨眼——
数据流落回身体的那一瞬，他睁开了双眼。青绿的眼瞳中，平静无波的情绪代替了冰冷的数据，术士松开手中的法杖，施了一个漂浮术，复又神色自然的转转手腕，在原地跺了几步，俨然一副早起松松筋骨的小老头模样。
“早——上——好——”
“嘿——赤——苇——嘿——”
是与他约好一道上线的木兔试图用并不小声的气音同他打招呼，赤苇默然许久，按捺下几欲脱口而出“木兔桑又在犯蠢了”的吐槽，平静的点了点头，“早上好，木兔桑。”
心满意足打完招呼，木兔蹲在少女身前抱膝等了一会，小声嘀咕，“霜鸟睡得太沉了。”
“是啊，无论在哪都是。”赤苇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没等木兔接话，自然而然的提出巡视主城周边的建议，“昨天森林诡异的影子说不准跟着我们到了主城也不一定呢，去看看吧。”
霜鸟是被木兔一惊一乍地摇醒的。
长耳鸮先生毫无负担握着她的肩有节奏摇晃的同时伴随着震撼的发言，“霜鸟快醒醒！”
“主城外都被格式化了！！！！”
且不论主城外都被格式化了是什么问题发言，算不得一夜好梦的少女被晃得不清，颤颤巍巍伸手搭着对方的肩，“…快、快住手。”
木兔听话的停手。
就着这幅哥俩好的对视搭着肩膀的诡异姿势，霜鸟定了定神，也觉得混沌的脑子大抵是在激烈的被迫摇晃中飞离天际。
“……”
“……？”
长耳鸮战术性歪头以示疑惑。霜鸟若无其事的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拂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抱歉，没听懂。”
“诶——？”
短暂的迷茫并不能让木兔停止，他也不解释，起身拉着少女就跑。霜鸟堪堪提着剑，身前是法师极速奔跑的背影，他握着她的手臂，给出的理由竟然十分正经，“说不太清楚啦——带你去看了就知道啦。”
到了他所说的被格式化的主城外，赤苇早已等在城门外。
城门外一片狼藉，一道裂缝在城门几米外横贯地图，将正常和崩坏的数据分割开来。一侧是整洁有序的西式建筑，灰白的砖和暗红的三角顶，玫瑰花藤缠绕着罗马柱。
而天堑的另一侧无数透明的体块、甚至是带着硕大问号的平面都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地面重归未贴图的平面，在靠近鸿沟的平面都被像素化，无数近乎一毫米×一毫米的网格如同风化后岩石般破败，正簌簌地下落。
游戏世界的崩塌就在眼前，大概与她那所谓的到达镜城的任务脱不了干系。霜鸟甚至有余裕的分析起前因后果，她望着深不见底地裂缝，缝隙内是被栅格化的一切数据。
也许掉下去的话，会死也说不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清晰，“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先离开这里吧。”
往第二个主城赶的路上，霜鸟才摆脱了惊得冒冷汗的状态，她呼出一口浊气，开始询问起发现主城外格式化的始末。
术士抚着下巴，低垂眼认真回想：“早上上线的时候，还是非常在意昨天诡异的影子，就想着过去看看会不会刷新。昨天的影子不是跟着我们慢慢延伸似的，我猜想也许跟冒险小说里写的大差不差，结果过来看的时候就发现这样了。”
木兔频频点头，理直气壮的，“差不多是赤苇说的这样吧，看他半天没有从城外回来，我就去找了。结果看到这个，赤苇让我回来赶紧喊你。”
……半点没有粗暴把人喊醒的愧疚吗？霜鸟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汗。她只是睡了（睡眠质量根本不行）的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大概是和去镜城的任务脱不了干系。”她犹豫着说出了推测，“只不过为什么是这种表现方式。”
“可是这个任务是突然出现在任务列表中，也不能放弃，是否是可逆的也是未知。”
“啊——”她抱头哀嚎一声，“根本没有头绪啊！！”
“放过你的头发吧霜鸟。”木兔正色，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相当可靠地说出了不可靠的发言，“船到桥头自然直！”
赤苇面无表情，“在说没有用的话呢。”
霜鸟：“唯独不想听到这种没有意义的安慰。”
木兔：“不要说得这么大声啊！！”
作者有话说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