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另一场战斗 ...
-
隔天早上,一依收拾好,想着也不必见面辞行了,无论是叶言还是王总,她都懒得再见了。反正样板没出来,等着也无聊,不如回去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安排。
一想到昨晚他们的尴尬,一依就感到快意。她分别打通了两个人电话,说明自己公司那边还有事,不得不离开,等样板好了再过来。
王总心里别扭,想着叶言这小子太不懂事,也是色胆包天,居然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越想越气,又不好一时发作,心里暗暗结了疙瘩。
叶言听到一依要走,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样板做出来就又能见面。便转到样板部瞪着雕像发呆。他心里现在就像一个白色空荡的展厅里只站着一个素净的一依在朝着他微微笑着。至于王总,根本就没有门票可以进来,谁现在都进不去。
一依虽然不喜欢深圳,但是这里有她临时安置的家,也有她的朋友。比如说梁韦。
梁韦比她大一轮12岁,是个酸文人出身。原本在大学里教美学,某一年,忽然“五四精神”上头,因为那一时的热血就像灵魂被点燃了炸出了一串焰火,呼啦啦升上天空,四散着闪着光便散开了。可心里还有力气却无处发泄,便与另一串狂野娇媚的焰火搅到一起去了。因此丢了娇妻幼女,硬吞下自己的良心,走上了人生的岔道。那狂野娇媚的焰火也仿佛像个咒语般与他如影随形。
就这样,他下海来到深圳,在朋友帮助下搞了间文化公司。与魔咒也离了婚,可是魔咒怎么会离开他呢?也是因为他,那个焰火才变成魔咒的。
一依认识梁韦是因为父亲的同事,在电话亭一次意外的争吵,结果他们等的是同一通电话,都是付同一场约。在父亲同事的引荐下认识了梁韦。梁韦人样子不错,高高瘦瘦,就是脸上沟壑纵横,多了些沧桑感,但是总保持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一依虽因为电话的事情与他争了几句,不过梁韦一直嬉皮笑脸,她也就不气了。
梁韦有着一种温厚的不羁,文文的痞气,所以一桌子吃饭的时候他总能漫不经心地撇出些让人忍俊不禁又有回味的话题。这让一依内心里出现了一丝丝飘渺的暖意,顺着眼神便飘过去了。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梁韦不好惹,不是他本人,而是那个魔咒。听周围的人说,这两个人的关系扯不清楚,分分合合,不亦乐乎。
魔咒见过一依,对她虽不友好,但是还算礼貌。听说在某杂志社做编辑。一依有时候很同情这个女人,从她略微发福的臃肿身材,到飘着片粉的脸,一依能感到那种年老色衰的危机感。她心里确是有点同情她的,听说她也是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与梁韦来深圳的。
一依也经历了那一段狂热,但是她当时很有种隔岸观火之感,细究起来,竟显得有些麻木和冷漠。所以她无法理解那种狂热,那种忽然激发的埋藏在心底的狂热被猛然间点着的快感。现在的梁韦和魔咒就是被那个狂热的惯性甩出生活的人。
一依坐的大巴刚到检查站停下来,准备过关,拿出特区通行证排着队,call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是梁韦的电话,最近他也鸟枪换炮,拎上了“大水壶”。过了关,一依赶紧找个电话打过去。
“你在哪呢?”一依喂了一声后,那边传来梁韦低沉的声音。
“我去广州下那个单子,刚过关,不能讲太久,一会大巴走了。”一依瞟了一眼外面的大巴。
“好,你直接过来我公司找我吧。”梁韦说话总是有种不能反对的支配感。可是一依解释不清楚地愿意被支配。
“好。”她赶紧挂断电话跑回大巴。
这次的单子是梁韦帮她介绍的,这家生物工程公司的老总是梁韦的师兄,是大学哲学系老师,不知什么原因,也下海做起了生意。
一依下了车就直接来到梁韦的公司。进了他办公室,梁韦笑嘻嘻地问还顺利吧,一依点点头。她知道梁韦收到她飘出的那一丝丝情愫,也收到了她的担心和胆怯。看梁韦的样子,一依也不过是一件美丽的物件,就这么欣赏着就好。
“这个单子你不要拉回你现在公司做了。你用我这边公司名头去签,这样赚的钱就归你,反正你也要辞职回去了。”梁韦说。
“啊,这样好吗?”一依一时没转过来,有些迟疑。
“这有什么不好的,回去也有个本钱。”梁韦认真说到。
一依心想这个单子做下来怎么也有十万八万的利润呢。她想想梁韦说得没什么不好,心里知道他是对自己的照顾,便微低着头想得出了神。
“你不是已经签合同了吧?”梁韦急了。
“没有没有,还要等样板出来和李总确认了,先签了这边,才签那边生产合同的。”一依赶紧回答。
“那就好,那晚上我把李总约了一起吃饭好不好。”梁韦探究着看着一依问。
其实梁韦也喜欢一依,在他眼里这个女孩子挺特别,样貌好看,清新脱俗,有些超乎年龄的理性,仿佛总带着个玻璃罩子。虽然容易打碎,但是又不忍下手,因为透过罩子看才更美。
“好呀。”一依爽快地答应了,因为有梁韦在,她不必应酬的,可以边听他们聊天,边饱餐一顿。
他们正聊着,忽然听到哗啦啦玻璃破碎的巨响。他们两个奔出去,只见魔咒披头散发正被几个男同事拉着,手中举着一根棒球棒。她猛然看到一依,便要奔过来。梁韦冲到一依面前挡住并抓住了魔咒。魔咒的黑眼圈因为激动而被泪水冲刷成一条条黑色渐变的泪痕。
一依傻眼地站着,魔咒嘴巴里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新厌旧!”慢慢变成了咆哮“我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了!我见不到我的儿子!”她疯狂地想挣脱梁韦的手。她处于完全绝望的痛苦酸液里慢慢地向下沉着。
这时旁边梁韦的秘书拉着一依赶紧离开。她们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跑去电梯间。
下了楼,一依惊魂未定,她顺势转进一楼的咖啡馆里找张沙发坐下来。
她想起魔咒的脸,同是女人,一依仿佛感受到魔咒的狼狈和无助。她定定神,想着自己绝不要活成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