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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们几经涅槃,期待下一场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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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演绎者,他的每一句台词都是酒醉后无意识的梦呓,他的每一次颦蹙都是尖刀直至眉心时条件反射的疼痛。他的宿命即是如此,在光影里默念着不属于自己的字字句句,直到呢喃着将它们刻进生命里去。
于是对于他而言,每一场演绎,都是涅槃重生的经历。
——题记
总是很执拗的跟我的朋友争辩着,我试图让她同意演戏、歌唱和娱乐毫无关系。
国内的电影少有上流之作,娱乐性好的如星爷的《功夫》《武状元苏乞儿》、麦嘉的《圣诞快乐》,感人的像《我的兄弟姐妹》《妈妈再爱我一次》都是不俗的,但总因为导演编剧或者演员的不到位,只能居于中游(这一点《大话西游》算是典型,尽管作为喜剧这部戏算是翘楚,但是,几乎这片子看完之后,也没有谁晓得编剧先生到底除了搞笑想要表达些什么)。在我觉得可以算作上品佳作的聊聊几部片子里,《雷雨》算得上是最得我意的。
话剧有多少版本我已经懒得去数了,电视剧我没仔细看,只觉得演四凤的田海蓉眼神和那只天真到无法用伤害别人来自我保护的小凤凰相去太远。但孙道临先生在电影里那副老资本家的样子,却让人拍手叫好。
曹先生的黑色幽默藉由繁漪在周老爷的园子里掀起一场惊天的雷雨,淋湿了蒙在这世界上方那层纸,有流星就这么砸下来,把那些原本沉睡的不安分的家伙砸醒过来,于是有了叛逆者,然而这叛逆者,哪个年代都有的,所以《雷雨》也就成了讨喜的作品,一次又一次的翻拍,这对作为作家的曹先生来讲不知是悲是喜,却可以确定,对于娱乐者而言算是大喜,是不那么容易失去的机遇。而我是那么那么的为那部剧本不平,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凭什么把繁漪的痛苦演成庸俗的放纵,凭什么把周冲的退让演成粉饰太平的懦弱,凭什么把鲁大海的刚直演成无知无畏的鲁莽,又是凭什么把周老爷塑造成万恶之源?
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极力维护着一个败絮其中的世家大族,那是他的爱,也是他虚伪的原因,但是,看过剧本的人,为什么不愿去想象他的心情呢,为什么不愿相信他也有过他的青春,有过追逐和叛逆。
我想的是可以看到一个满目疮痍的老者,战栗着掩饰一切的情绪,为了心底的爱而牺牲真情,直到所有的热情耗尽,他不该是面目狰狞的魍魉,而是悲伤至极的般若。
我讨厌大多数演员的理由正在于此,他们往往专注于娱乐而非演绎。因而误读剧本,直至人物只是怪异性格的载体,感情只是欲望激情的附带品。
我以为真正的演绎者,他的每一句台词都是酒醉后无意识的梦呓,他的每一次颦蹙都是尖刀直至眉心时条件反射的疼痛。他的宿命即是如此,在光影里默念着不属于自己的字字句句,直到呢喃着将它们刻进生命里去。
于是对于他而言,每一场演绎,都是涅槃重生的经历。
张国荣算是国内少数我所热爱的演绎者。我们这群长在大陆的孩子,认识张国荣大都是电影的功劳,打《霸王别姬》开始,往前数到《阿飞正传》《胭脂扣》,往后数着《红颜白发》《东邪西毒》《金枝玉叶》《追》《色情男女》《风月》《春光乍泄》,一部不落的看下来,大都压抑,可还是有希望。
一如黑暗里兀自闪烁的晨星,固执的目的是显示仅存的半分希望,而非是为着揭露黑暗。我一直觉得,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剧本的出众,李碧华的书大都是上佳之作,程蝶衣这样的人物更是上上之流,可一直看到最后,看到他把一生演成一句叹息,才惊觉那人该就是一部好戏,你该知道那与你毫无干系,却止不住的为着他叹息。
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台上站着疯子中的疯子,台下便是傻子中的傻子。疯子比傻子总是聪明些,于是傻子也跟着疯,疯了多好,欢喜。
他演蝶衣,蝶衣演虞姬,戏里的蝶衣是戏子,戏外的张国荣还是戏子,于是真实和虚幻就此失去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是真是假,再也不如一部好戏值得执着。
曲终人散,他是许多人的偶像,少数人的目标,一个人的执恋,所有人的戏子。那是蝶衣和他共同的宿命。于是有了一笑万木荣,一泣百香残的蝶衣。至此,我又觉得,是他成就了剧本。
我执拗的认为现在的许多演员是娱乐对象,却绝不是演绎者,他们只是叨念着毫无感情的文字而已。那些连对白都算不上的东西,根本无法称作台词。
可是,总是有些人,几经涅槃,在一幕幕潮涨汐退里,痛苦的期待下一场重生。
演戏,是一件比起写作和歌唱,更需要真诚性格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