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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忙 ...
【壹】
铁路自三天前从师部开会回来,火气就不小,例如适才打给袁朗的一通内线电话,声音吼得连一旁游戏着的吴哲也听得确切。
袁朗这头刚放下话筒,窝在椅上打PSP的吴哲头也不抬就幸灾乐祸道:“哎,烂人,你也见着铁队这些日子火大,怎么还招惹他啊,看吧,这都把你喊去办公室了啊~”
袁朗虚着朝吴哲的方向踹上一脚,斜了眼带有“死道友不死贫道”心理的大硕士,这才说来:“吴哲啊,你就那么肯定,铁队不是找我讨论新的”他故意停顿,慢慢道来“——削南瓜方案?”语毕邪魅一笑,即刻大步离去,拉开门把手,转身出门。
袁朗这些动作做得连贯,吴哲正在消化他的话,只觉屋里瞬时一亮堂,抬头时人已出去。吴哲挑了挑清俊墨黑的眉毛,低头回到游戏里。只见PSP显示屏上的小人亦如刚才的吴哲一般,以幸灾乐祸的表情拉出两个单词:“GAME OVER”。
【贰】
铁路办公室里,袁朗站在窗边,像是每次目送那些退出的南瓜一样,沉默,安静。
打破沉寂的仍旧是铁路,“你知道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同样的话,不同于上次因许三多出事时的些许烦躁。铁路声音低沉、柔和但是坚决。
“非要不可?”袁朗并未回头,眉头锁紧,语调不见平日的慵懒,音节似卡在喉中,有些晦涩。
一声叹气。“人才很多不缺他一个,”铁路很快地打断了袁朗刚说出声的一个字节,继续说道:“袁朗,你是不是想说,上面要什么人得不到,何必偏来找他?”铁路点起一支烟,夹在修长的指间,仍坐在椅上,声音淡而缓慢,“我们是同样的,我们不也是每每费心费力挖墙脚么?”
叹气。铁路从袁朗微有些伏动的肩膀如此推测,应是这个动作,没错。
上面查看记录,发现了吴哲在光电学方面的不少成绩,直接派发调令想把人调去航天城。
“难怪这些天您火气大。”同主题无干,不着边际的回复,好在铁路的听力,极好。
铁路把刚点起并未抽的烟按在烟灰缸里左右转着往里攥,几缕白烟,火点熄灭。谁种的南瓜谁心里清楚,像是铁路明白这是袁朗的妥协。
“如果你……他坚决不同意,我也许能想想办法。”铁路终于自椅上站起,走到袁朗身后。
爱兵如子,这四个字被文人形容的太酸腐,只是谁种的南瓜谁心里疼着。
“什么办法?您去得罪老上级,之后每年的设备采购再去看他们脸色?”袁朗终于回过身子,因为逆光,表情不明。
“设备采购单上要的,都是必须给的,不过就是为难一下罢了,过个两三年也就忘了。”铁路的回答并不止这一句,“袁朗,想过我们成天挖人、练兵是为了什么么?”铁路想,大约是魔障了,非要把好不容易成型的南瓜送给别家,又不是魔障,谁心里都清楚,老A也好,寻常部队也罢,总述所有,究其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听完铁路的问话,袁朗眼眸一紧,他明白,这次是完败。
【叁】
袁朗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门并未落锁。
开门,走入,动作不比先前连贯,钝而犹豫。转身关门,一瞬收敛起之前的各种繁杂。
“少校同志啊,你多大了,这游戏还能玩上瘾?”他笑得依旧让吴哲想到“烂人”这个词。
“可不,小生我完成了十篇资料翻译,才得空玩会儿。中校,被训的怎么样?脸色不好啊。”伪装未能瞒过心细如吴哲,吴哲调笑间并未卸下因察觉到的些许而产生的担忧。
“这么想知道?”袁朗没看吴哲,顺手打开已处在休眠状态的电脑,坐下。
“就当是作为小生翻译资料的奖励怎么样,‘袁队挨训’,应该挺有爆料价值的。”吴哲说得认真,仿佛经过一番思考。
“少校,这消息打算卖多少天内务整理?”
“那得看您被挨训的程度啊。”吴哲凑近袁朗,无辜地眨了眨眼,纵然知道袁朗背对着自己。
电脑屏幕上模糊映出吴哲的脑袋,袁朗看着,出神。
“就知道你要问,拿去看吧。”僵硬的轻松语调。
“不会真是新的训南瓜方案吧。”将信将疑地接过十六开的白纸。
“没想到,小生这么被人惦记,这次居然级别比A大还高……”白纸上的黑字仅几行,少校的阅读速度慢至不及翻译专业资料的效率。
“你……怎么想。”袁朗终于明白为何刚才铁路一直都没有面对自己,若有若无地逃避,情理之中。
“飞黄腾达的好机会,队长,能不要么?”不知是疑问,亦或,明知故问。
“我记得你说过,你才少校,不能因为这一步之遥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袁朗微侧身,带动着转椅斜滑,一个顺手就拉开了旁边的座位,“坐着说。”
吴哲怔怔朝袁朗方向看了一会儿,坐下,“在A队我也能跨越这一步之遥。”
“吴哲啊,还记得那三个月你们是怎么被削的么?”这次,没有躲避,直直对着那双清澈的眼。
“当然记得,不过,”吴哲眼睑微捶,复又睁开,“这和调令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这么削你们?”像是不曾听见吴哲的问话袁朗继续自己的思路,他亦如铁路打断自己欲要说出的话一般,阻止准备答复的吴哲,继续开口,“不要和我说经历实战,面对死亡,战友之间,我想听点别的。”他知道吴哲聪明,聪明的人总会往深了想,丢了最浅显的。
“你不会想要我说国家需要吧。”吴哲用着自嘲的语气,对空无大道理的不屑还是对真相的掩饰,不知。
“是啊,怎么不是。”吴哲是聪明的,以至于只要稍微一点提示就能立刻知道原因,还没让人,做好准备,亦没给他自己。袁朗想,原来北方的夏天也会闷热。
“可我在A大也没少被A大压榨啊,同样是压榨,何必换地方呢?”吴哲轻撇开眼。
“吴哲,”袁朗唤他的名字,“有的人太相信自己口中的言论……你心里清楚,在A队你能发挥多少,在那里你能走到哪一步。”直视一双澄澈的眼需要许多力量和坚守,“你想说这个机会你不要,可是吴哲,你自己也清楚你来A大后,队里信息组建设比以往好过多了。”他说得含蓄,习惯又或有意。
许久。
吴哲坐在椅上,撇开的目光拉回,看着他的队长,神色坦然中,一丝不明。
一阵心悸,袁朗清楚,不是莫名。对视间忽起的冲动,叫他想要开口,告诉他,反正光电天才多得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里,可以想办法,留下。
“我明白了,队长。”他没给他机会,坦然中的那丝不明,渐渐明朗起来,不舍中的坚决,似含光亮。
他说他明白了,袁朗想着,这才是老A出来的南瓜,可惜,留不住。忽地想起那个记忆力能达到泄密水平的许三多,曾将吴哲那番关于人生没有穷尽及充满未知的话,断断续续地复述与他。
若是充满未知,被迫的别离算不算?
若有未知,日后重新相守,会不会?
摇头,还是未知。
【肆】
吴哲走的那天,三中队的一群反复念叨着记得常回家,他也都一一答应。任谁都了解,进航天城的人,哪里有那么多回家的时间,哪里有那么些同外面联系的机会,不然又何苦营造一个小范围社区式的研究地呢?
吴哲走的那天,他说:“队长,您下次A南瓜换个道具吧,人么,要有点创新精神。”之后理所应当地搜刮走了袁朗的PSP机。袁朗任由他搜刮,包括抽屉里藏着的烟。
袁朗靠在门边看着吴哲,说:“下次来就该是空军制服了吧。”
吴哲一愣,复又抓起桌旁的一盒烟:“回来的时候,搞不好您得跨越那一步之遥了啊~”
袁朗轻笑,走上前,重重捶了吴哲的肩:“三个兵种都当过了,吴哲啊。”
吴哲龇牙咧嘴地哼哼,眼眶渐红,他说:“队长,您手真重。”而后毫不客气地一拳砸了回去。
袁朗抑制住一阵揪心,扯出坏笑:“小混蛋,你下手也不轻啊,看来这两年好歹有些长进,”片刻的安静,“滚吧,下次回来我轻点儿就是。”
吴哲笑了:“那队长,我走了啊。”
【伍】
铁路办公室里,袁朗站在窗边,像是每次目送那些退出的南瓜一样,沉默,安静。
打破沉寂的仍旧是铁路:“没去送啊。”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娘们唧唧地干嘛。”袁朗没回头。
车开出A队的大门,渐隐在视野中。那个特酸的文艺硕士似乎说过,黄昏是人视力最差的时候。
【陆】
“吴哲,这是你们光电分队队长,刘畅。”上级带着吴哲,把他交给光电分队。
“刘队好。”吴哲这般招呼。
铺天盖地的任务。
上头一句,要求对定轨的高度精计量。光电分队就有无数的微波辐射、高度、散射需要反复试验。原先还能够做到的每周两次的电话联络,也逐渐拉长为了每月两次,甚至时常没有。而这些,都还要将A队里,他们出任务不在的情况扣除。
“烂人,小生被数据和电脑屏幕折磨地戴眼镜了,不过好在度数不高。”已身穿白大褂代表着科研人员的吴哲在电话那头叫嚷。
“小心点,吴哲。注意身体。”这些似乎无用,但总是忍不住要说。
“嗯,烂人我知道,你也是啊,”吴哲把电话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接过组员递来的数据报告,“那我先挂了啊,手头又有事儿了。”
“快去忙你的吧,挂吧。”袁朗的声音经由电话线,依旧能叫人心,安定。
“好。”说完这句,吴哲就掐断了电话。
袁朗听着自电话里传出的忙音,放下话筒,似乎,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在说完再见后,等着对方先挂断。
思绪飘散片刻,袁朗摇头,瞥了眼钟,距离叫新南瓜起床加夜餐还有一个多小时,便继续他的数据模拟。
当电脑上的时间跳转至02:20的时候,袁朗拿了哨子,准备出门,电话响起。吴哲虽然忙,但总是算过袁朗要A南瓜的时候以及需要补眠的时间。
计算了下时间,快步走去接了电话:“喂,我是袁朗。”
“烂人!”吴哲的声音显得激动,“听小生说啊,小生刚才看一组数据的时候,忽然想到一种转换,具体的不能跟你明说,但是很有具有研究价值……”
袁朗听着,露出笑脸,“那你快停啊,我还真怕你个话唠一兴奋就要抄保密守则了,”他看了眼时间,“不和你说了,要下去A南瓜了。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像你当初那样就剩下两分的南瓜苗啊。”
“行,那你快去,我刚好要把这事儿和刘队说说呢,挂了啊。”吴哲在另一头说道。
“哦?那我还是第一个分享你发现的了?嗯,弄完就早些休息。”语毕,袁朗挂了电话,下楼。
那晚,据说南瓜们背A得很惨,不知和某人兴奋有无关联。
【柒】
吴哲的那套思路被批准了研发经费和单独的研究室,那日,他看了大气层里核爆炸当量测量后,研究了下这其中的光转换技术,想要验证以非线性,解决大动态、抗饱和核爆炸光辐射光电变换器的负载设计。
这一进研究室,基本是没日没夜地敖红了眼,但头脑却依旧兴奋,待阶段性结束的时候,吴哲查看日历,才恍然发现原来都已是8月,自己来航天城也快一年的时间了。想到过年那三天,还是父母过来看得自己,吴哲都怀疑是不是出了这航天城该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休假只有一天半,吴哲给A队挂了电话,便在第二天早上借了战友的车,自己回去。基地周遭的景色似乎没有变化,经过几圈盘山公路,基地也渐渐近了。
几辆原先也该承载着自己的军用车自吴哲车旁驶过,吴哲抓着方向盘的手,微一凉,不会这么巧吧。
进了基地,瞧见老远处等着自己的兄弟们,吴哲放下心来,老天果然不会如此不开眼,一年没见着的人总不能难得的假日也能被任务冲去了。
“哟,锄头啊,这还真戴上眼镜了啊。”齐桓的嗓门自吴哲刚开了车门就传进他的耳边。
“啧啧,就是不一样了,锄头,你这眼镜一带啊,更斯文了,来来,给小爷也戴戴玩。”C3欺身上前,一手搭着吴哲的肩膀,一手伸出,仿佛要东西的模样。
“吴,吴哲,你回来了,真好,我们都可想你了,队长也可想你了。”三多笑起来还是会露出那叫人恨不得涂上一层迷彩的白牙。
吴哲和他们说笑,而后问:“队长呢?”
沉寂片刻,副队齐桓说:“队长刚才被叫出去支援四队二队了,一队老婆生孩子,今天不在队里。”齐桓望了眼吴哲,想劝,“那什么,锄头啊,咱这儿你也知道……”
“齐妈,我发现其实你才是娘娘腔。”吴哲说得语重心长。
齐桓一愣,不经意地皱眉,和周遭人一样,而后开口,似无停顿,“你个锄头欠削是吧,兄弟们上,别这才出家门没几天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啊。”
一堆人打闹成一团,吴哲一边躲着他们看似凶猛其实根本没用力道的“拳打脚踢”,一边想着,不是没几天,已经一年了。
吴哲和队友吃过了晚饭,还不见袁朗他们回来,等待变作担忧,焦急而无力。
“小心点,袁朗。”他心里不断默念着,尽管不知对方远在何处,亦或天上人间。
抬手看了眼手表,真的必须回去了。吴哲眉毛拧起,转身对他们说:“要走了。”
“锄头啊,那什么,反正还有机会见着不是,这任务应该快了吧,等队长回来,咱通知你一声,免得你跟那儿担心。”
吴哲抬眼,眼光落在袁朗并未开灯的办公室的窗前:“齐妈,其实你真的很妈……”说完,他赶紧钻进了车里,将门带上。
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才看见又安静下的三中队,“菜刀,还有你们几个,我以为我们是兄弟了,还真当我这走了就不回家了?”
车缓缓开走,像是等待中的期待。
开出了一段距离,吴哲听见嗡嗡作响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急急把车靠边停下,待从车里出来,已见不找直升机。
视力果然变差了,还是动作没以前灵了?至少,他应该在上面吧,吴哲想着。
平安回来就好,虽然,更想相见。
【捌】
回到航天城的吴哲被队长刘畅告之他老部队来了电话,叫他放心。吴哲微一点头,回了自己的单身宿舍。
疑惑不是没有,指尖离着电话按键的距离,最多不过一厘米,在钦下按键与放下话筒间迷茫,望着表盘上已指向数字12的时针,最终,“哐”地一声放下话筒。
松散地把自己砸在床上,想闭目,刚合上眼,电话毫无预警地响起。
一个激灵,立刻拽过话筒,却没敢出声。
“吴哲。”略带沙哑,大约是累的。
“你……回来就好。”想说很多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再有休假?听说要转部门了?眼睛度数最近加深了么?……”
抓紧了话筒,“休假不知道,要转部门了,与核相关,多的不能再说了,眼睛还行,我总躺床上看资料,左眼几乎没近视,右眼度数有些加深了……”关了灯的屋,他把他的一连串问题一一回答。
下意识地把话筒拿的更加贴近耳朵,似乎这样,那个少校就仿若在身边,他能想到他带着怎样的表情。
载人航天飞船上天的直播时段,没有任务的老A自然也在放映厅扎堆,三中队看得尤为仔细。袁朗叼着烟,也不点燃,半眯着眼瞧着屏幕里那些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在机器前忙碌。
平日训练的时候,在一众排的绿色迷彩里,袁朗哪怕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也能毫不费劲地知道吴哲的方位;如今面对满屏的白衣人,他寻寻复复,究其眼力再好,也不知谁是吴哲,尽管是那么的清楚,他就在那里。
吴哲最近听袁朗电话里说,有剧组到基地里去拍戏,片子播出后听说还挺红,叫《士兵涂记》。他总想着能找时间看看,心里这样念叨,也不过几分钟,转身又开始忙着那些反应原理去,偶尔记起,寻思着,估计也没能有兄弟们的镜头,不看也罢。
不经意间,几次时而碰上,时而碰不上的见面,一晃而过已是五年。
五年里,吴哲并没少被领导找去谈话,最后一次,他说得直接:“这些核反应堆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我想谁都清楚,如果我当真结婚,是误了人家女孩子和下一代,您以为呢?”
领导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吴哲已是中校。
可惜少校的人到了中校,中校的人已到了上校,袁朗也妖孽如铁路当初地摆着一脸纯良的表情。齐桓带一中队,三中队是C3接的班。老A一如既往地,平静着,危险着。
收到消息的那天,袁朗把事物交代给了政委,带着老三中队的一帮人就到了吴哲所在的光电研究院招待部。出来接待的人同袁朗交代了几句,似乎除了吴哲因事故受伤,也并未做它解。一中队的人窝火,但无法宣泄。规矩,他们也懂。
袁朗叫人先都回去,自己随来人去了航天城里的医院。
吴哲被安排在最上层的特护病房,袁朗隔着玻璃瞧着他。都说强度训练的人一旦停下锻炼体型都会变胖,可五年了,吴哲还是原来的模样,甚至更要清瘦。袁朗心里发紧,不曾想过,原来他忙成这样。
随医生进去,吴哲像是感到了人来,他闭着眼,嘴角微扬:“队长?”
一同来的,还有刘畅,他正欲答话,却听见背后的人声,“吴哲。”
愣了一秒,才想起,吴哲似乎从来没叫过自己队长,他从来只叫别人的姓氏后面加一个队字,像是刘队。刘畅并不在意这些,许是雏鸟定律吧,眼前的人是他第一个队长?他朝袁朗示意自己去外面等着。
“吴哲。”袁朗第二次开口。
吴哲不知该面朝哪个方位,只能凭借听到的声音,可惜听力似乎也受到了不少损伤。
袁朗喉咙似是灼烧,像是几年前和铁路讨论着调令时一般。“吴哲……”也许几年来喊过他名字的次数都没这几分钟来的多。
“人生果然很有意思。”吴哲伸手,袁朗明白他的意思,牵住他的,坐在床边。
“队长,小生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却见不到你了。”吴哲像是在说一部小说里的故事,平静,清浅。
“见不着得好,你队长我这几年被南瓜折磨的老得快得很。”袁朗这般说着,眼光落及却是吴哲。身型同五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若论衰老,恐怕反而是病床前的人。
“哎?怎么没声儿了,喂上校,长期接受核辐射对人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当然也包括衰老,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吴哲学着当年的语气,他瞧不见袁朗的模样,亦能知道,他究竟想着些什么。
“跟上级说话用质疑的语气,多不礼貌啊,中校。”袁朗理解他的苦心,顺着他的故意模仿,也此般说来。
【玖】
回到基地已是深夜,袁朗毫无睡意,便去了办公室,不想办公室里亮着灯光。
这是……自五年前,就不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过,怎么……难道忘记关灯了?
推门走进,微有些惊讶,也并非不在意料之中。
“大队?”袁朗拉开铁路身旁的座椅。
“吴哲,怎么样?”铁路问他。
“就这几天吧……”袁朗顺走铁路那自己被子泡着的茶,微抿一口,苦涩。
“我下师部开会,早来了三天,”铁路瞧着袁朗,“三天时间,放你假,南瓜帮你看着。”
袁朗惊愕,再而笑道:“您该不会觉得是欠我或者吴哲的吧。”
铁路没说话,而后才叹气,“人老了反倒不能有年轻时候的理性。”
袁朗耸了耸肩,不知是和谁学的动作:“您和王团不也没后悔过么,怎么到小辈身上倒觉得对不起了呢。”
铁路为不可闻地皱眉,“南瓜欠收拾了啊。”
“是您自己每次提到王团的时候,右边眉毛就会比平时挑得高一些,别以为咱不知道。”袁朗并不惧他。
“有么?没注意啊……”铁路才开口一半,“个狼崽,敢A起我来了啊!”
袁朗笑,没心没肺的模样。
“是没后悔过,来老A,重来一次也许还会是这般。”许久后,铁路难得凝重着神色。
“就跟王团守着当时的七连一般,”袁朗掏出烟,示意铁路给个火,“我们也一样。”
“啪”的一声,铁路替袁朗把火给点着。
“也不是没怨过,可有时躺在床上我总想着,”袁朗顿了顿,“队长,您说要是他拒绝了那次——为了和我在一起,等以后我俩老了,退了,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他又停下,想找一个确切的词。
“愧疚……”铁路代为回答。
“您这不都知道么……”袁朗抬眼,像是预料到什么一般,他说,“头儿,您要是还是觉得心里对不起咱,您就除了放我三天假外,再答应我件事儿吧。”
铁路看着袁朗许久,点头,“我知道了,你尽管做,出事儿我顶着。”
三天里,吴哲的情况很好。精神也不错,袁朗向护士申请后,还带着他在不大的医院里转了几圈,晒晒太阳,吴哲说,真可惜,如今正是妻妾成群的季节。
【拾】
也许是吴哲的心态好,比原本预料的期限推迟了很久才开始全身发红、脱发、出血。
吴哲怕他看着难过,死也不让他来看自己,袁朗有没任务的时候还是会去。这时的吴哲早就时常处在昏迷状态,袁朗每每来了,就等着特护的医生通知自己,知道吴哲昏睡过去了,才进去瞧他。当年清俊的面庞同身影不再,但他还是他的吴哲,一直都是,无论在A大,还是航天城。
吴哲的葬礼定在一星期后的早晨九点,因为原因特殊,不能够安葬在烈士陵园。捧着骨灰盒的两位老人白发送黑发。八点半的时候,约好的老上级,A队的老战友还没到。
八点四十,铁路驾着车赶来,他说战友没昨夜接到任务,恐怕赶不来。
吴哲生前的战友很多,海蓝色的海军服、天蓝的空军服,数不胜数,可穿绿色陆军常服的,却只能有铁路一人。站在那里,显得形单影只。
这次的任务十分棘手,不然也不会连已经退居二线的袁朗也参与其中,所有南瓜无论新老都知道隔天有事儿,各个都拼着命干。结束后,袁朗清点过每一颗南瓜,确定了零伤亡,看天色,大约已经下午两点。
吴哲……对不起。
一瞬的失神,他要带他的队伍回家。
任务回来,铁路比他们还要早到,袁朗拜托的事情吴家二老也算是答应。老三中队的队员和着袁朗一起,结果铁路问吴哲家人要来的,他在老A时期的作训服。
老A基地的后山,多了一个衣冠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日夜里,袁朗没回办公室,他坐在吴哲的冢前,细想二人的时光。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和多少人说过……
月光幽寒,照在后山上,清冷如初见吴哲时,海军少校的模样。
如今七年过去,海军少校变成了空军上校,袁朗因为这次任务的完胜,不久后也将被提为大校。上校和大校,还是一步之遥。此时的吴哲正当初遇袁朗的年纪,只是天人相隔。
总是各自忙着手头的事物,连见面都没有时间。
而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忙到人逝,忙到心亡……
——FIN——
【后记】
这篇文的起因来源于一次对话,所谓虐文,有人说生离,有人说死别,我说,如果先生离再死别呢?
真正动笔写却不是为虐而虐,为了同人而同人的文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篇文,个人以为不是SE,至少在袁哲二人的感情上不是SE,关于常相守。我想队长所说的随时随地,一生。能否理解成,无论是在老A的众人,还是后来调离至航天城的吴哲,都有着同样的坚守。他们各自忙碌着,很少相见,却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在《忙》里,铁路和袁朗的第一次对话已经暗示了吴哲需要离开的原因。固然袁朗和吴哲有着情谊,但他们首先是军人,我不想否定爱情的伟大,只是想说他们更有自己的取舍。我曾想过,吴哲不好名利,可以放弃这样的机会,可转念一想,若是放置于想要挖人的对方的角度呢?吴哲是不是一种“自私”?
一开始的思路里,我想让吴哲在核方面有所成就,甚至是给国家的一些遥感装备的理论基础做了实验性的验证等,但若以那样的方式让人看出他们这样做是值得的,为了国家,我想这该是一种失败,是吴哲和袁朗的失败。袁朗和吴哲,他们应该是一旦投身于这项事业,哪怕在这事业的浩瀚长河中宛若尘土,但依旧会在生命的尽头说出不后悔的人。于是,我舍去了这样的想法,就让吴哲在那一大堆天才中只是泛泛之辈,我希望即使这般,吴哲和袁朗也不曾后悔,而他们也确实不曾后悔。这是我想要的,坚强的袁朗和吴哲,无愧于他们身上的军装。
资料来源:
1.中科院官网新闻
2.《电子科技大学学报》1997年第26卷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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