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莱厦

2、第十九年

　　“珞瑜，叔叔他还好吗？”李思衡把焦珞瑜从房门口带了出来，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脸，沉默了半天才开口。
　　“呵，都一年多了，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焦珞瑜话是对李思衡说的，眼睛却淡漠地看向了一楼往来嬉笑的宾客。李思衡看着焦珞瑜的样子，抿了抿唇，很多话到了嘴边，却最终只能轻轻吐出一句“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我们家破产又不是你干的，”焦珞瑜偏头看向李思衡，轻轻笑了笑：“我爸的情绪已经好多了，虽然没办法达到从前的产业状况，但也算再次起步了，运营个小公司没什么问题。”
　　“珞瑜……”李思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焦珞瑜打断了，她笑看着李思衡，仿佛刚才那般淡漠的人不是她。
　　“看见你高考成绩了，挺好的。不过我记得几年前李叔就准备去美国拓宽市场了，想来你也要跟过去的，怕是以后很久都就见不到喽！今天是特意过来看你的，生日快乐，阿衡，真心的。”焦珞瑜看着李思衡，说得无比认真。
　　“嗯，申请了哥伦比亚大学，你呢，听说你也考得不错。”李思衡看向焦珞瑜。焦珞瑜垂头看着楼下，乌黑的眼睫在眼下形成一道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思绪。正因为见惯她天真烂漫的模样，看她如今这般不悲不喜的样子，李思衡心里堵得慌。
　　“还行吧，分数够用就行，”焦珞瑜的视线从一楼大厅收回：“祝福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阿衡。”
　　她嘴角擒着笑，可李思衡却感受不到她有丝毫的快乐：“不多待会儿吗？”
　　“不了，这已经不是我的世界了。”焦珞瑜的声音轻飘飘的，她又看了眼一楼喧闹的大厅，笑着往楼下的方向走去。
　　“什么是你的世界？”李思衡有种莫名的无力感，他看着焦珞瑜的背影，有种抓不住的感觉，忍不住问出了口。
　　焦珞瑜回头，突然对着李思衡笑了，上挑的眼尾让李思衡有几分恍惚，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明媚的小女孩，他也仍旧是当时的李思衡，一切变故都只是一场梦。
　　焦珞瑜走回李思衡身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李思衡弯腰侧头，耳边响起焦珞瑜带着诱导性的声音：“你想了解吗？明天下午三点，澄川路的糖水铺，不见不散。”澄川路的糖水铺，那是以前焦珞瑜夏天最喜欢的地方。没等李思衡反应，焦珞瑜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往楼下走，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徐姨看见焦珞瑜纤瘦的背影，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不留下吃饭了，珞瑜？”
　　很多人被徐姨这一嗓子吸引，对着焦珞瑜投去好奇的眼光，焦珞瑜却连头都没回，大步流星向洋房门口走去，背对徐姨挥了挥手臂：“不了，谢谢徐姨！”

　　二楼走廊上，李思衡目送焦珞瑜出门，才慢慢转身向房间走去，刚到房门口就看见四个八卦的脑袋。
　　“哦——李思衡，你怎么回事？说说，这女生是谁，怎么能让李少爷搞特殊化对待的？”展扬一脸八卦地问。江鄞也瞪大眼睛看向李思衡，连素来不爱凑热闹的成宇和简诚也投来玩味的眼光。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瓜了？”李思衡嗤笑一声反问。江鄞返回屋内，从果盘里叉了块西瓜，又返回门口，当着李思衡的面塞进嘴里，用实际行动表面：我要吃瓜！
　　“无不无聊？”李思衡挑了挑眉，拨开挡在房间门口的四人，坐回床边，拿起了手机。
　　展扬坐到地板上，抄起自己的手机，忽然又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看向李思衡：“阿衡，你是不是刚让人家亲你脸了？我看见了！”
　　李思衡稍一思索，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定是刚刚珞瑜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被展扬错位看成亲脸了。李思衡捧着手机，依旧情绪平平：“眼睛不行就去看医生，再瞎嚷嚷就给我滚出去。”这话说得平淡，但展扬毕竟认识李思衡好几年，对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威胁，多少有点分辨力。于是，展扬乖乖闭上了嘴巴。

　　七月的天气闷热无风，这般燥热的天气李思衡通常不会出门，可是昨天的焦珞瑜让他深切感受到了陌生，他需要为自己的陌生感寻找答案，况且不久后自己就要出国了，这次去，应该很久见不到珞瑜了，见一面也好。
　　“小衡，这么热还要出门嘛？”徐姨见李思衡在玄关处换了鞋，关切地问到。
　　“嗯，去找珞瑜。”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对徐姨，李思衡也没必要隐瞒。徐姨基本见证两个孩子的成长，知道焦珞瑜对李思衡而言的特殊性。，听到李思衡说要去找焦珞瑜，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
　　澄川路糖水铺——遇甜，一间承载李思衡和焦珞瑜无数个午后记忆的糖水铺。李思衡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店家老板娘依旧年轻优雅，岁月似乎舍不得给她的脸上多添一分痕迹。
　　“您好，要点什么，这边有品类介绍，也可以自行扫码下单。”老板娘亲切热情地介绍。
　　李思衡对着老板娘礼貌笑了一下，没有扫码也没看柜台上的品类介绍：“一份杨枝甘露外加一份芋圆西米露，都不加糖，麻烦您了。”老板娘顿了一下，来糖水店却不喜甜的人本来就少，何况买这两个品类还都不加糖的更少，她看了看面前少年的脸，而后惊喜道：“是你呀！有七年没见了吧，长得又高又帅，害我都没认出来。”
　　“都过这么久了，您居然还记得！”李思衡冲老板娘笑了笑。
　　“我只是慢慢变老了，又不是已经老了，况且来糖水铺子却不喜食甜的人真不多见，何况是两个每天都来的小娃娃！不过这么久没见你和那个小姑娘了，你们是搬家了吗？”老板娘有些好奇，但李思恒只是礼貌地笑笑，老板娘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
　　门口的风铃声再度响起，李思衡回头，焦珞瑜正顶着阳光推开糖水铺的店门，纤瘦的手臂握着门把，短袖外的小臂和手白皙得刺眼。由于光线原因，李思衡看不清她的表情。老板娘将糖水端到他们餐桌上的时候，焦珞瑜对老板娘露出明媚的笑容，又指了指李思衡：“谢谢姐姐，他付钱就行了！”
　　老板娘对着焦珞瑜笑了笑，甚至没看李思衡，略带宠溺地答应：“好！你俩好久没来了，特地给你们做了大份，西米露也按你的喜好多加了点，不够再跟我说！”
　　焦珞瑜冲老板娘笑着点点头，李思衡也不自觉跟着笑了。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七年前的每一个午后，一切都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