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姑苏十里春》虚芜

2、第 2 章

　　魏婴此人，魏朝三皇子，太后嫡出，和当今陛下一母同胞，受封“羡王”。还是太子的当今陛下对他格外纵容，先皇对他也是格外宠溺，唯独他母后，对他分外严格，每次他犯了错，他母后总是笑得分外温和，当然，因此罚也罚得格外狠，让魏婴从小就对笑得温柔的女子格外忌惮。

　　不过如今太子长兄登基，他母后因为先皇离世去了皇家庵堂清修，他便如脱缰的野马，四处惹事。最后连最疼爱他的皇兄都受不了，早早就把年幼的他踢出皇宫别居，可见其麻烦的程度。

　　魏婴自己倒没有觉得他多爱惹事，不过就是贪吃了些，有事没事去御膳房给尚膳官出出难题，研发新菜式，或者仗着年幼没有那么严的男女之防，跑去后宫各位皇嫂处让皇嫂们做各自拿手好菜，着去司苑司抓抓珍禽追追小鹿。

　　看，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吧？结果从小疼他的皇兄被皇嫂们吹吹枕头风，就把他踢出来自己混了。

　　果然男人靠不住，即便是自己的兄长也是。

　　唉！

　　蓝忘机握住佩剑避尘的手紧了又紧，告诉自己这个是客人，不知道姑苏蓝氏的规矩，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顶喝喝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问题是，姑苏蓝氏禁酒。而他，身为姑苏蓝氏掌罚堂的负责人，从来都是严格执法。

　　魏婴正喝得醉醺醺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美人从天而降，虽然看不清美人的脸，但是不妨碍美人不止美还仙的气质。

　　“美人……”魏婴傻笑地喊了一句，蓝忘机闻言脸都黑了。

　　“仙女……”魏婴再喊了一句，蓝忘机磨了磨牙，才缓缓地道：“魏公子，姑苏蓝氏禁酒。”

　　魏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哦，姑苏蓝氏禁酒？可是我又不是姑苏蓝氏的，你应该给姑苏蓝氏的人说。”

　　蓝忘机狐疑地看了看他，吐字清晰，不像醉了，可是迷蒙的眼神，却不像清醒的人。刚想道此处，魏婴便扑了过来，蓝忘机因为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来得及避开，便被魏婴抱住。魏婴盯着蓝忘机的脸，道：“美人真有这么好？我皇兄都能因为枕头风把我踢出皇宫？唔……我要试试。”

　　皇兄？皇宫？蓝忘机只觉得眼前一黑，唇上一阵温暖，便直觉推开，便见魏婴被他推到在屋顶，然后滚了下去。

　　蓝忘机一惊，连忙飞身而下，在他摔在地上之前，一把接住。捡回一条小命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一命呜呼了，只摸了摸自己的唇，砸吧砸吧了两下嘴，昏过去之前，对着蓝忘机嘀咕了一句：

　　“美味佳肴。”

　　魏婴做了一个梦，朦朦胧胧中看见一个白衣仙女自己面前摆了一道美味佳肴，他急忙道：“仙女姐姐，这是什么？”

　　只见仙女轻轻地道：“姑苏十里春。”

　　“姑苏十里春！”魏婴突然惊醒，看了看四周，发现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再想到刚刚的梦，不禁哀嚎道：“啊啊啊啊我的姑苏十里春，我还没有吃到啊啊啊啊！”再晚醒一会儿，再晚醒一会儿他就吃到了，呜呜呜！

　　“魏无羡，一大早你在哀嚎什么？醒了就赶紧起来，今天是蓝老先生寿宴，还睡懒觉像什么话？”门外，江澄的声音响起，魏婴听了，有些丧气道：“哦，起来了。”

　　该怎么才能吃到这“姑苏十里春”呢？寿宴会不会有？魏婴想了想，道：“要不我还是努力去和蓝忘机打好关系吧？兴许还能补救补救？”

　　嗯，就这么决定了！

　　魏婴十分讨厌宴会，因此在寿宴上晃了晃表示他来过了之后，就偷偷溜了出去，寿宴上的东西几乎千篇一律，要想吃到好吃的，还是得去堵蓝忘机才行。不过他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蓝二公子在和他兄长招呼宾客，看起来暂时是没有空了。

　　“不如去彩衣镇看看？”魏婴回去悄悄给江氏随行的人打了一个招呼，就去了彩衣镇，找了一个酒肆，要了一壶姑苏名酒“天子笑”，坐在酒肆的二楼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慢悠悠地喝着。

　　“天子笑”是黄酒，很有姑苏的特色，一般黄酒是酿造酒，是由五谷杂粮为原料发酵而成的，不似白酒是蒸馏酒，是先由酒曲酵母发酵，然后再以谷类为原料制成。只是不知道这“天子笑”是怎么来的？居然敢用“天子”二字。

　　大约是他把话说出来了，正好被酒肆的小二听见了，只闻小二道：“哎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十几年前，先皇微服私访途径姑苏，刚好就喝了这酒，觉得气味幽淡，入口醇厚，清而不冽，醇而不妖，便微微一笑，当场就提名叫‘天子笑’。当时老店主还担心惹事不敢接这个赐名，后来还是先皇拿私印亲赐墨宝才敢接，自此姑苏的‘天子笑’便闻名天下了。”

　　魏婴闻言挑了挑眉，古板的父皇还有这么一个传说？小二见状对魏婴笑了笑，便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魏婴正喝得开心，便看见一个略熟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身蓝色衣服，没有穿外袍显得有些稚气？

　　嗯……蓝忘机到底几岁了？

　　正当魏婴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蓝忘机便站在酒肆楼下，抬头看着他。魏婴见状举起酒壶晃了晃，道：“哟！蓝二公子，你不在家招呼宾客，怎么还有空出来？”

　　蓝忘机看了看他手里的酒壶，再看了看魏婴，眼神有些冷。魏婴一愣，讪笑着把酒壶往身后藏，继而又想到自己不在云深不知处，不算触犯他蓝氏的家规，又理直气壮地继续喝。

　　蓝忘机凝视着他的动作，看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走。魏婴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也更加好奇，连忙把银子放在桌上，一手撑着窗户跳了下去。

　　魏婴跟着蓝忘机走了一段路，发现他越走越远，甚至出了小镇进了山野小路，更加疑惑了，今天是他叔父的寿宴吧？他出来干什么？还往荒郊野外走。

　　走着走着，魏婴便闻道一股血腥味，神色一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没有多远，就看见蓝忘机周围倒着许多已经气绝身亡的人，像是遇到了埋伏被刺杀。

　　魏婴寻了一棵树，抱着双臂靠在上面，看着蓝忘机去检查一个一个死者的伤口。看来，这个蓝二公子，不简单啊！敢单枪匹马的来这荒郊野外查刺杀事件，似乎还能从伤口知道是何门何派所为，那接下来，他要干嘛？

　　魏婴见蓝忘机拿出一个信号发了出去，然后转身在周围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蛛丝马迹。魏婴想了想，这个不就是拉进关系的最佳机会吧？连忙走了上去，道：“蓝二公子，你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继续找，魏婴摸了摸鼻子，只管跟在他身后，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呱呱！”突然，树林里一只枭鸟冲了出来，飞了出去，蓝忘机看了一眼，跟着追了出去，魏婴见状也跟了上去，两人追踪着枭鸟到了离彩衣镇十里之外的潭州，枭鸟停在了一个屋顶。蓝忘机看了一眼，飞身上屋顶，揭开瓦片，就看见他想找的人。

　　魏婴站在外面，看着蓝忘机一掌把屋顶拍了一个窟窿，跳了下去，便抬头望天。幸好天色已晚，看不见蓝忘机这个粗鲁的行为。明明大门就走眼前，非要从屋顶跳下去，什么事这么急？难道里面有被登徒子轻薄的姑娘？

　　那个姑娘是他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蓝二公子的心上人是什么样子的？魏婴好奇地眨了眨眼，他这个时候走进去，不算失礼了吧？

　　魏婴拿起别在腰间的笛子敲了敲手掌心，从大门走了进去，等他看见里面的人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天啊！太丑了吧？哦不是，太惨了吧？又丑又惨。

　　蓝忘机见到他上来，转头又看了看躲在墙脚的人，再看了看温逐流，道：“可看清楚下手的人了？”

　　温逐流道：“没有，都蒙着面，似乎未免被认出剑法门路，且都使用的弓箭，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枭鸟也查不出消息？”温氏的枭鸟，是专门驯养的，识路能力超强。

　　温逐流摇了摇头，道：“似乎对温氏的枭鸟颇有研究，专门带了发出黑烟的东西，枭鸟不敢靠近，便失去了踪迹。”

　　这时，角落里的人哆哆嗦嗦地跑过来，道：“二哥，二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魏婴一个踉跄，二哥？这人喊蓝忘机二哥？不是吧？这是一表三千里的血亲了吧？这相貌天差地别的。

　　蓝忘机一把拽起他，冷道：“像什么样子，起来！”

　　温晁哀嚎道：“痛痛痛，放手！”

　　温逐流不忍道：“二公子，您先放手吧！公子这满头的鲜血他一说话就会扯动头皮。”

　　蓝忘机放开一把把他扔地上，怒道：“你给我老实说，最近是不是又出去招惹哪家姑娘了？”

　　婴见状简直想捂眼了，天啊这个是假的蓝忘机吧？不是翩翩公子么？这粗暴的程度简直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温晁连忙哭嚎道：“二哥我没有啊！不信你问温逐流，我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乖得像只小绵羊似的，何时去招惹人家姑娘了？”

　　说起这个温晁，母亲是蓝氏的姑奶奶，蓝忘机的姑母蓝语嫣，当年仙女似的蓝家大小姐非要嫁给岐山的温若寒，温若寒年轻时也算是江湖排行榜上有名的俊美公子，蓝语嫣只看脸皮不看能力，又哭又闹的得到了蓝老家主的同意，后来看这个侄儿不成器，还专门从蓝氏挑了蓝逐流改名温逐流去岐山帮侄儿撑门面，所以才有如今岐山温氏只闻温逐流不闻温晁的局面。

　　蓝忘机理也不理他，转身坐在一旁，道：“最近一次招惹的姑娘，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对方是谁？”

　　温晁缩了缩脖子，道：“啊……我想想！”

　　蓝忘机一手拍在桌子上，温晁立即大声道：“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就是这里的莳花女。可是我只是夸了夸她啊！”

　　蓝忘机的手指曲了起来，在桌子上敲出有节奏的声音，道：“如何夸的？”

　　温晁看了一眼那个在桌子上一敲一敲的手指，吞了吞口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芙蓉帐里……度度度……”

　　蓝忘机怒骂道：“混账！”

　　温逐流见温晁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求他解围，便道：“莳花女是这两年才出来的天机门的首徒，若是她……”

　　蓝忘机道：“回头我再收拾你！你先回岐山去好好养伤，蓝氏家规给我抄三千遍，一个月后让枭鸟送到云深不知处来，晚一天，加三百遍。错一个字，加十遍。若是再敢招人代笔，我打断你你的腿。”

　　温晁傻眼道：“不是二哥，你不是让我好好养伤么？”

　　蓝忘机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你的手臂给打折了？”

　　温晁缩了缩脖子，道：“不是……”

　　蓝忘机见状，琢磨了一下了，道：“我看蓝氏家规你也抄烦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诗词歌赋，就抄唐宋八大家的诗词，一个月抄完并且弄明白意思，到时我会抽。答不出来，就住到蓝氏的掌罚堂里去，什么时候答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

　　温晁一呆，哭丧着脸，道：“你还是打断我的手臂吧……”

　　蓝忘机：“嗯？”

　　温晁立即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魏婴见状，噗嗤出声。温晁这才看见魏婴，连忙眼睛一亮一亮，道：“美人你贵姓？”

　　蓝忘机轻轻敲了敲桌子，温晁连忙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个美人好像是跟着二哥来的，连忙看了蓝忘机一眼，又看了看魏婴，又看了看蓝忘机，再看了看魏婴，立即道：“二哥，原来你是个闷骚的……”

　　得到了蓝忘机眼神冰刀回应，温晁连忙缩回墙脚蹲在，并且心里发誓，以后要好好拍拍美人的马屁，指不定从此之后他的日子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