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小相公》微露晨曦

55、入剑

　　“柳轩，你到底退不退兵！”
　　山谷里，回荡着煌英帝微有些慌张，但却恶声恶语的威胁。
　　柳轩捂着自己的肩头，只觉得那里疼痛非常，甚至有种连肩上的血管都要爆开的感觉，那渐渐降低的体温，令血液仿佛要冰冻住了一样，只从手指缝里，一点一点地溢出来。
　　身体微有些麻痹，骨骼酸痛，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仿佛自己的身体都不再听自己的指挥。
　　但是柳轩傲然地站着，丝毫没有任何惧怕地瞪着眼前的山谷。
　　“退又如何，不退又是如何？！”
　　他们这一纵队，是被那些包围的士兵给押到这个山谷中的。那个皇城里的密道，果然是直通皇城的后山，虽然史将军在前面已经把守了皇城的各处要害，却还是被煌英帝带着众家眷，逃出了皇城。现在他们正隐藏在这山谷密林里，即想要威胁柳轩，又不敢露面，不知道萎萎缩缩地躲在什么山石后面，只是对着柳轩大声地呼喝。
　　听到柳轩的回音，煌英帝躲着回道：“你若退兵，我们之间的陈年旧事，自然一笔勾销，而且你不是一直念念不忘你父母的亡魂，你若退去，我可把你父母的亡身交还与你！你若不退……亲爱的侄儿，片刻过后，你毒发身亡，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叔父的心狠手辣！”
　　柳轩听他前半段还好，后半段一提起他的亡父亡母，一股无名的怒火，就从心底熊熊地燃烧起来！
　　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伤处，即使那里已经疼痛得让他的心都紧紧地缩了起来，但是他依然面对着这沉寂的山谷，用着最冰冷的语气回道：
　　“皇叔！若你不是提起父皇和母亲，也许我还记不起我们的身份！但是，现在我已经把以前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了！莫说我不怕什么死，就算是死，当年我也一并被你们杀了几百次了！我还怕什么毒发身亡？！”柳轩冷笑，“皇叔，今日一役，你是躲不过去的！与其在这山林里躲躲闪闪，不如一并出来，我们一对一，就来个生死决战！”
　　山谷里回荡着柳轩的冷笑，但是很大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突然从一块大山石之后，冒出两个士兵，手里押着柳轩的奶娘，冽冽的寒刀就横在奶娘的脖子上！
　　煌英帝冷笑：“柳轩，你自己不活，也要害得别人不活？！我告诉你，假若你不退兵，我就先拿她的血祭旗！”
　　柳轩一怔。
　　打从掉进密道里，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奶娘了，可是现在？
　　老奶娘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按住，已经全身发抖，泪流满面，不停地战栗哭泣道：“皇上！皇上你出尔反而！你说过只要我去引轩儿上勾，就放了我家男人和我，让我们出皇城去逃生！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而，我怎么对得起轩儿……”
　　奶娘看着被困的柳轩，失声痛哭。
　　柳轩虽然对奶娘欺骗了他一事，心有怀恨，但是看到老奶娘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条生路，心中也有些微不忍。
　　煌英帝却完全不管，只是愤怒狂叫道：“柳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退，还是不退！”
　　柳轩瞪着被按压住的奶娘，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和肩头，都是一阵阵地抽痛。
　　他望着老奶娘，停顿了半刻，口中只有两个字：“绝、不！”
　　唰——啪——
　　冷冷的寒刀一闪，老奶娘的血刹时间就直喷出来，失去了颈骨的支撑，头颅立刻软软地垂了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有两行老泪纵横着，人已经飘飘欲仙，西去了。
　　柳轩眼睁睁地看着老奶娘被杀，心头已经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样地疼痛。但是他直挺挺地站着，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
　　当年太多太多的人在他的眼前被杀死，那些血腥的画面，那些恐怖的场景，日日夜夜在他的眼前回荡，他已经不会再害怕，不会再惊恐，不会再心痛了。
　　煌英帝看到他真的无动于衷，心底真正的开始发慌了。他知道这个侄儿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绝对不会退兵，不会放过他了！这样的人才真的让他觉得害怕，觉得恐怖！
　　双方僵持不下，眼看剑拔弩张的，就要动手！
　　当然此时柳轩他们并不占上风，他们是被逼迫到这山谷中来的，可见煌英帝也为这个圈套用尽了心机，几乎他所有的心腹之军，都埋伏在这里，假如柳轩就这样硬生生地和他们动起手来，胜算也只能算是碰碰运气。
　　但是，正在此时僵持不下之时，忽然听得山谷之外，马蹄声响，战鼓微擂，由远及近！
　　莫不是皇城已经被完全攻破，史将军已经带了大队人马，攻打到这山谷之中了！
　　柳轩和身边的小将军相互交换了一个眼光，纷纷然把手指都放到了自己身上的佩剑上。
　　煌英帝当然也听到了这马蹄声，他显然有些慌张，不由得惊叫道：“柳轩，你若敢妄动，我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放了我们一条生路，速速退兵，我便给你□□解药，免你冰冻之苦！你若不退，我就让你们全部葬身在这皇城山谷中！”
　　柳轩知他是怕了，冷笑：“皇叔，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再听你的话不成？□□若有解，我还会痛苦到如今之时？皇叔，你若速速投降，我便饶你家女眷的性命，你若再不出来，别怪侄儿得罪了！”
　　马蹄声越发响亮，已经将要逼近这山谷入口。
　　煌英帝知再难和柳轩说下去，便一声令下：“给我拦住来人，杀掉他们！”
　　刹时间，从山谷两侧的山壁上，立刻就现出许多许多埋伏好的士兵来。他们个个手拿长箭，身穿盔甲，表情冷酷，而身侧还摆满了大石、稻草、柴木等物。煌英帝如此命令一下，那些士兵立刻站出身来，手中的弓箭，立刻雨点一般地漫天射下来，那些守在山谷入口的士兵，更是把身边的大石用力一推！
　　轰隆隆！
　　山石如天崩地裂一般地从谷顶滑落。
　　那些从山谷之外狂奔而来的战马，被惊得四蹄高抬，嘶声惊叫！
　　为首的一名身穿银色雪盔的人奋力拉住马缰，才没有被受了惊的战马直接从马背上掀下来。
　　柳轩回头一望，顿时大惊失色。
　　还以为是史将军派人前来解救他们，万万想不到的，居然狂奔而来的，是他的那位贴身小娘子——林菜菜！
　　更让人吃惊的是，她一身雪白短衫，银盔罩面，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银色的盔甲上，闪出那么耀眼的光芒。再看她手拿短剑，一手拉缰，战马跃蹄嘶鸣，而她横刀立马，那种英姿飒爽，说不出的巾帼本色。
　　柳轩看到这样的她，竟觉得痴了。
　　小将军忍不住在旁边惊呼：“来者竟是小夫人！啊呀，可是要小心！”
　　柳轩回头一望，山谷入口两处的敌军，正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并引起了身边大大重重的柴木，把那剧烈燃烧着的柴木，硬生生地就往谷底推了下去！那一根根巨大的柴木，火苗燃烧，打在战马和人身上，不会被砸个半死，也会被火焰烧灼，死伤难测！
　　柳轩忍不住大叫一声：“别过来！快回去！”
　　林菜菜听到他的叫声，抬头望去。
　　他肩上的伤，已经浸湿了泰半的衣衫，而头顶上如雨滴一样落下的冷箭，更是可能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林菜菜心惊，只恨不得能一下子跃到他的身边去。无奈前方柴木滚落，大石如雨！
　　“相公！”林菜菜惊叫。
　　“快回去！快点回去！”柳轩大吼，“去叫史将军来，去叫他们直接从后山包抄了他们！”
　　“相公……来不及的！”
　　“不用管我们，快回去，找史将军，要他调大军来，就算我死，也要把他们全部活捉……”柳轩对着林菜菜低吼，只愿她速速转身，不要和他一起掉进这生死难测的陷阱。
　　但是他只和她讲话，却忘记了抵挡那射来的冷箭。
　　莫不及一个回身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箭，扑地一声就直直地刺入他的左胸！
　　柳轩顿时觉得心脏都跟着狠狠一缩，整个人像是被甩出去一般，咚地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林菜菜一见他中了箭，立刻便觉得自己都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了一般！她在火雨箭林中，突然用力地一拉战马的缰绳，就那么狠狠地一声大喝，脚底猛夹一下战马的肚子！
　　枣红色的战马就像被刺中了要害，突然之间抬起前蹄放声嘶鸣！
　　咴——
　　马鸣啸啸，勇猛无比的枣红战马，竟然直接就飞身一跃，跳过了面前横住的大石，躲过了头顶上如雨石滚落的柴木，冒着那满天的火星灰尘，直接就飞跃进了这滚滚的山谷！
　　林菜菜几乎在眨眼间，就跃到了柳轩的面前。她翻身下马，一下子就抱住倒在地上的柳轩。
　　“相公……”
　　她的手指触到他，他身体的体温竟然已经低到了吓人，喷出身体之外的鲜血，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他的手臂仿佛已经麻木了，虽然硬生生地按住他左胸上的伤，但是整个人已经苍白冰冻，仿佛……仿佛已经将要奄奄一息……
　　“相公！”林菜菜用力地抱住他，几乎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柳轩被射中这一箭，身形已然有些虚软，但是他看到林菜菜，却依然还是微微地笑了一笑。
　　“傻娘子，我都说了，不要你来，为什么你还是来了呢？”
　　林菜菜看到他虚弱而苍白的笑，眼泪都几乎要掉落下来了。
　　“相公，夫妻本是同林鸟，你现在在这里受苦，我又怎么能不管不顾……”
　　柳轩听她这句话，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眸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是大难来时，却会各自飞啊……娘子，你何不舍了我，为何还要跟我进这生死之地……”
　　林菜菜望着他，脸色苍白，已现那种冰冻之象，更觉得心头如火如燎，恨不得感同身受，替他分担这种□□之苦。他哪里还有当日的翩翩美公子之象，这样的国仇家恨，这样的生死劫难，早已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她几乎不敢相认的人。
　　可是……
　　“因为……你是我相公啊。”林菜菜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柳轩听得这一句，即使全身都已经冰冻，心，却是滚热的。
　　林菜菜直起身来，向那山石林立的谷顶望了一眼。她只说了一句话：“皇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出来，我手中的短剑，必会要了你的命！”
　　山谷之中，那些士兵都被她的气势所镇摄，竟都忘记了弯弓搭箭。
　　谷里没有回音。
　　只有她一介女侠，长发微飘，英姿飒飒。
　　林菜菜见煌英帝是绝不肯从藏身之处现身，那么，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抿起嘴唇，手臂上暗暗使力，力道顺着血脉，直涌向手指，指力一脱！手中的短剑，立刻就向着谷顶的一处山石之后如急风闪电一般地狠狠射去！
　　她自幼在山林之间训练，眼力更甚常人，如此一剑，已然可以要了那躲在山林之后的煌英帝的性命！
　　但是，奇了！
　　短剑飞速疾驰，尚在半空，只听得叮得一声脆响，剑身仿佛被什么小石块突然打中，硬生生地就改变了方向，对着一棵巨大的松树，狠狠地就插了进去！
　　扑！
　　剑身直入三寸！
　　林菜菜瞠目，顿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