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娴桑

2、chapter2

　　夜晚，周遭静谧，对一座大城来说，白天与黑夜各有各的美，远处高楼还亮着灯，各种颜色的光交织，变换，流光溢彩，繁华未落。

　　有人说这里的夜景也被叫做小香港。

　　苏云汀穿着灰绿色的睡衣站在阳台，右手握着手机，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主页，两分钟前，夏裳发给她一张图。

　　她刚刚点开，看了一眼。

　　图中的男人身着西装，一张马脸，双眼无神，带着几分痴汉笑，脸上还有几颗惹眼的痘痘。说是个猥琐男也不为过。

　　久不见回应，夏裳又发了几句。

　　小暑霓裳：人呢？怎么不说话？

　　苏云汀看着夏老师三个字下方那行字对方正在输入中，还是回了过去。

　　汀柳细依依：这是谁？

　　小暑霓裳：你以后的搭档，冯老师啊，我找了一下，比较符合主任说的进校时间和毕业院校，作为你的同事，我还是要关心一下，特地给你找的，还不快谢谢我？【正经?jpg】

　　这个长相，是比路人甲要稍微次一些，虽说教学和长相没有太大的关系。

　　要说年轻……苏云汀又看了一眼，嗯，也，也不怎么年轻啊，倒有点像是太过劳累身体虚弱。

　　她又点开对方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照片，白天在和主任说完话，她就同意了冯老师的微信好友请求。

　　加上以后，谁也没有主动说过话。

　　对方头像是一张夕阳下的城市照片，朋友圈干干净净，最近一条都是半年前发的，是一座雨后山峦照片。

　　这位冯老师长相就是夏裳找的照片上那样吗？对方朋友圈什么也看不出来，苏云汀半信半疑。

　　赵主任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不怎么沾边嘛。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她才接受了未来搭档长相可能有些许猥琐这一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这样跟自己说。

　　——

　　离周五还有一天，今天办公室的水，好巧不巧喝完了，平时老师都是喝桶装水，送水小哥杠上楼帮忙装在饮水机上。

　　今天送水小哥还没来。

　　苏云汀晃了晃保温杯，下楼去了赵森的办公室。

　　赵森的办公室在一楼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光照好，又宽，什么都不缺，上次楼上办公室打印机没纸了，还是下楼借的，主任这里，肯定不会缺水喝。

　　她走到楼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大声说话声，还有笑声，她扣扣敲了两下门，走了进去。

　　一眼看去，摆放的几张桌椅，资料，还有个很大的书橱，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类书籍，不知在聊什么，几个老师都哈哈大笑，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

　　饮水机在对门直直的角落里，高个子男人穿着衬衫，背对着她。

　　苏云汀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想要去看对方相貌的念头，越过那个人，走到饮水机前。

　　接完以后，留了句谢谢，她不说话只是不想打扰他们。

　　苏云汀不知道，在她走后，办公室欢脱轻松的氛围也变了。

　　“刚才接水那个，是苏老师吧？”

　　有老师认出了苏云汀。

　　“真是年轻啊，再过几年，可以说前途无量。赵主任真不是盖的，带出这样的学生。”

　　赵森见苏云汀大步离开，嘴里嘀咕：“这丫头，还想叫她来着，走这么快。”

　　他不过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一下人就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坏人。

　　站在饮水机一边挡住苏云汀的高个子男人偏头，在听到苏老师三个字，眼里多了几分暗沉。

　　“那位是，苏老师？”

　　他才来学校不久，也是听过这位苏老师的大名的。

　　远山芙蓉，清新脱俗，不过私下不爱说话，今天一见，真是这样。

　　赵森跟他说：“对，就是她，明天晚上再跟你细说，她这几天比较忙。上次我找学生给你借的高中数学书，收到了吗？”

　　“没有啊，还想问问您，书放到哪里去了。”

　　赵森觉得不对，让人去把三年级一班那个学生叫过来，问了问。

　　那学生摸着头想了想：“我放到二楼办公室了啊，就是苏老师的办公桌上，您不是说那个老师以后会教二年级吗？”

　　“等明天我让苏老师顺便把书带下来。”

　　等学生走了，赵森对高个男子说。

　　“不用了，何必麻烦苏老师呢，等认识以后，我自己去拿下来就行。”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桌上摆着一本小学二年级上册数学书。

　　——

　　周五，苏云汀课多，还要忙着给学生们布置作业，她在黑板上写好，口头说了一遍，在家长群里也发了。

　　回办公室收拾好东西才想到，主任不是跟她说，今天晚上要和那个冯老师吃饭么，她揉了揉眉心，想到那张照片，不是很想去，可临时放鸽子也不是她的风格。

　　主任把地址发给她了，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餐厅，叫做食为先，装扮风格有些古风，圆桌木椅，屏风古画，还有茶具，都能看出这里的特色。

　　这个时间点，正是用餐的时候，即使是快要满座，也不吵不闹。

　　苏云汀到时，扫了一圈也没看见赵森，打电话也没人接，到哪里去了？

　　“小姐，请问您有预订吗？我们这里已经满座了。”

　　服务生客气说。

　　“是有预订……不过，”苏云汀看了一眼，也没找到和照片有些像的男人，打开手机，要那张照片拿出来给服务生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怎么来了不进去？”

　　赵森走出来，对苏云汀说。

　　而后把她带到了一间有独立屏风的房间，圆桌已经摆了几道菜，男人正坐在一边。

　　待看清楚对方的相貌时，眼里闪过惊艳。

　　暖白灯光照射在男人身上，白衬衫黑西裤，身材修长，他正漫不经心的看过来，两只手指拨弄着领口的扣子。

　　苏云汀不自觉抬头望去，没有仔细看对方的脸。

　　这个角度，她看到第一样东西是他的手，她第一反应是一一这个人的手，生的格外好看。

　　上午苏云汀接水时没注意一楼办公室有哪些人，因此，她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那个站在离门不远，在饮水机身旁，给别的老师讲笑话的人。

　　“这位是？”

　　赵森：“我来介绍，这位是冯修晏冯老师，也是苏老师你接下来的搭档。”

　　搭档二字让苏云汀心里咯噔一声，像开水瓶炸开碎成块的声音。

　　冯修晏笑着向她伸出手：“冯修晏，多多指教。”

　　女子穿着方格衬衫，扣子扣得整齐，下半身一条蓝色牛仔裤，双眼清澈，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呆滞。

　　“苏老师？”

　　见苏云汀半天没反应，赵森叫她。这丫头在想什么？

　　“啊？不好意思。”

　　苏云汀看清他的手，指节修长，指甲被修剪得贴合指尖，青筋与关节藏于皮肉之下，连动关节，整个手掌宽厚而有力。

　　她轻轻抬手，握上他的：“你好，苏云汀。负责二年级一到三班语文。”

　　冯修晏只感觉她不管是手指，还是手掌，与自己相比，小了几分，指尖被修剪成月牙形，五个指甲盖粉粉的。

　　两个人简单握手，算是认识。

　　接下来吃的这顿饭，苏云汀把沉默二字发挥到了极致，才认识，也没什么好说的。

　　赵森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对冯修晏样貌的惊叹，语带揶揄：“小苏啊，这下对学校的安排没有异议了吧。”

　　私下里，赵森一直叫苏云汀叫小苏。

　　冯修晏却不肯放过她一般，一只手杵着下巴，像是感兴趣的问：“听赵主任的意思，苏老师，是对我来带二年级一班的数学，不太满意？”

　　苏云汀吃着那道香菇菜心，差点噎到。

　　她说：“不是。”

　　正好对上冯修晏的眼，明明脸上的表情是在笑，嘴角也是勾起的，但是这双眼却像是最深的黑洞，让人无法窥探其中。

　　“咳咳咳。”

　　苏云汀一下说话太急，蔬菜咽到喉咙，咳嗽起来。

　　冯修晏看着她的样子，把身旁那杯柳橙汁递给了她。

　　“就是开个玩笑，苏老师不必这么紧张。”

　　苏云汀还在想怎么解释，就听冯修晏这么说。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相信以你们两个风格，一定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二年级属于低年级，我们学校有好多人都想和苏老师搭档。”

　　“我也知道，相信和苏老师合作，会是一件好事。”

　　苏云汀被这两人的话说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在说她好，又像是在说她不好。

　　就在苏云汀觉得这饭实属吃得有点不好受，赵森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走之前还让苏云汀和冯修晏好好聊聊，多说一些关于班级的情况。

　　原本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这顿饭，更显尴尬，赵森不在，苏云汀只好埋着头吃。

　　她不知道，自己吃的时候，冯修晏悄悄看着她。眼中神色莫辨，很多种情绪闪过。

　　她的吃相并不野蛮，也没有胡吃海塞，但也谈不上斯文，就像常人吃东西那样。因为圆脸，吃东西的时候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就像是一只抱着坚果啃个不停的小仓鼠。

　　“看来苏老师胃口不错。”

　　苏云汀看他没怎么动筷，吞下嘴里的菜，问：“冯老师不饿？还是不喜欢吃这里的菜？”

　　她觉得味道很好。

　　他夹了一块排骨在碗里：“怎么会，看着苏老师吃就很有胃口。”

　　每次苏云汀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看看对方也在夹菜，那她再吃一些。

　　她看冯修晏吃排骨，倒是很斯文，长的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看的，赏心悦目的。

　　她读大学时读过诗经，左传，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面如玉盘身如玉树了，在她们学校，这等样貌和气质，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样的人，当男花瓶也够养活自己了。

　　和这样的人搭档，是好还是不好？

　　“还要在吃些什么么？原来我这么好看，苏老师一直看个不停？”

　　冯修晏的声音让苏云汀回过神来，她在想什么？

　　“我吃饱了。”

　　对于后一个问题，苏云汀自动忽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不回答。

　　桌上的几道菜，几乎没剩。

　　等到门口，苏云汀正要拿出手机打车，就见冯修晏走至自己身前说：“苏老师，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