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登对》海葳

4、第 4 章

　　50楼的文旅部办公室里，令柔坐在办公位上，一边看时间，一边手指轻敲着桌面。

　　她没有开大办公室的灯，不想让周老大知道自己回来。办公室内廊的尽头还透着一些微光，那里是周文虎的经理室。

　　等了五分钟后，令柔觉得差不多了，便拿起包悄悄离开。刚走到电梯间走廊的拐角时，她猛地刹停了脚步。

　　她看见了什么？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他正好转头去看电梯间的另一边，没看到她。

　　令柔有点疑惑，探出头，想再确认一眼。

　　当男人转过头时，令柔睁圆了眼。

　　果然是陆境恒！
　　天！他怎么上来了？

　　令柔的心猛跳起来，急忙缩回头，贴墙躲着。

　　不用猜，陆境恒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是想来确认她吗？
　　确认后，肯定会嘲讽几句吧？
　　看到当年羞辱过他的人如今作为加班人的落魄场景，肯定会得意得不行吧？
　　不不，不行！绝对不能和他碰面！

　　来不及多想，令柔拔腿就往办公室跑回去。进到办公室，左右寻了几眼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位。

　　然后钻进了桌底下。

　　-

　　鸿信中心50楼的办公层。这是陆境恒第一次来这里。
　　他看看指示牌，迟疑了几秒，随后向文旅部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但到了那里，却看见玻璃大门关着，办公室内也是暗的。

　　陆境恒在办公室外默默站了一会，之后低了低头，为自己可笑的行为嗤了一声。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一把浑厚的声音叫住。

　　“什么人！”

　　周文虎见办公室大门外有个人，便将室内的灯全打开。等看清门外人的面孔时，他惊喜道：“哎？哎呀！原来是副总裁！”立刻上前按密码锁，把门打开。

　　“副总裁，您好您好，我是文旅部经理周文虎。”周文虎热情打招呼。

　　“您好。”陆境恒对他点了下头。他虽然没见过周文虎，但知道他是部门负责人。

　　“副总您快请进，参观参观。”

　　陆境恒不好拒绝，便应邀进了大办公室内。与此同时，令柔躲在办公桌下，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副总，您是刚好路过来看看的吧？”

　　“嗯。正好有点时间，来看看各部门的位置。”

　　周文虎忙点头，“呵呵，副总有心了。”

　　陆境恒打量了几眼办公室内。办公室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块标语，写着：小部门，大梦想。视线掠过一圈后，停在前排的一张办公桌上，那桌上摆着一个蓝绿色的饮水杯。

　　令柔就躲在这张桌的底下。

　　“这办公室里都有谁？”陆境恒忽然问。

　　“啊？”周文虎愣了愣。副总这是想问人名，还是想问员工职务？

　　“呃，一共有23人在这里办公，人员分别有，财务主管李冰霜，法务主管陈火鑫，营销主管陈杏秋，招商主管赵肖月，策划主管闵兰……”

　　出于严谨，周文虎按年龄及职务大小来排序念名。不过他才念了几个人，陆境恒就让他停下来：“后面的不用说了。”

　　“好的好的。”周文虎点头。
　　也对，这样念下去要念到什么时候？而且后面都是专员，确实不需要介绍了。

　　令柔躲在桌子下，心脏快要跳出来。尤其是听到陆境恒问都有谁的时候，她感觉他那质问的架势，像是要把她揪出来一样。

　　“副总，要不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文旅部吧。我们坚信，文旅产业一定是集团未来最值得投资的方向……”

　　周文虎想抓住时机为部门宣传宣传，但陆境恒并不想再继续下去，便说道：“现在时间不够，等以后有空我再和您了解。”

　　周文虎领悟了意思，忙回应：“好的好的，现在确实很晚了。”

　　“那副总，我也正好下班，一起走吧。”

　　陆境恒点头。周文虎立刻去关了所有灯，把大门一拉，锁上，和陆境恒一起离开了文旅部。

　　办公室里霎时变得漆黑一片。

　　令柔躲在桌底下，整个人都傻了。她从袋子里摸出手机，打开照明，从办公桌底下钻出，坐回椅子上，在黑暗中静待他们走远。

　　可是当前的氛围有点可怕。黑漆漆的办公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令柔想起几天前同事们聊过的关于办公室闹鬼的电影，那瘆人的描述，让她感到全身一阵冷意。

　　想到为了躲避人，最后落得个这么滑稽的下场，令柔觉得丢脸死了。

　　-

　　鸿信中心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处，一辆黑色宾利在等着红绿灯。

　　陆境恒挽手倚靠在后座上，眼睛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虽然已是入春的三月，但倒春寒的天气依然让人感觉还像是在冬天。冷风裹夹着细雨吹来，路上行人纷纷缩起脖子。

　　相比之下，车内温暖舒适。

　　只是气氛有些过于安静。

　　前座的司机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但是叫秦峰的壮硕保镖却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保持沉默。

　　明显陆少心情不好。

　　秦峰虽然不知道陆境恒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必定和先前电梯里的那个女人有关。

　　那短发女人的容貌有点像当年的那个谁。

　　绿灯亮起，车开动了。

　　陆境恒扯松了一下领带，继续沉默不语。车子穿过几条街后，车内依然很安静。

　　秦峰皱眉：这么久了，还没忘掉啊……

　　-

　　第二天，雨过天晴，白天的气温渐渐转暖。

　　文旅部大办公室内。

　　“呀，我刚上去人力资源部办事，下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见几个年轻女孩，你猜她们说什么？”李姨踏进办公室门口，就径直走到闵兰办公位和大家八卦。

　　“说什么？”

　　“她们说中午要去鸿信中心三楼的顶阁餐厅吃饭，因为发现副总在那里吃午饭。”

　　闵兰瞪眼张嘴：“太夸张了吧？那里中午一顿单人商务简餐也要三百多，她们需要这么拼命吗？”

　　“还行吧。”赵肖月说道，“新闻里不是说，有些女人为了遇到真正富二代，会花好几万去上流消费场所消费吗？我们这里是真的有单身钻石王小五啊，花几百块钱就能碰碰运气，性价比算是很高了。”

　　“哎，无法理解。那可是鸿信集团的接班人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机会？”

　　“做做梦也无可厚非吧，只要副总一天没有宣布有女朋友，女孩们都不会停止幻想。”

　　一阵简短的八卦过后，众人回归工作岗位。

　　闵兰转头去问旁边的令柔：“哎，令柔，你们小姑娘是不是都会喜欢副总啊？长得巨帅又是超级有钱，都会心动吧？你觉得怎么样？”

　　令柔一直在默默地做着PPT，尽量避开她们的讨论，哪料到闵兰突然来这么一个问题。

　　“啊？是挺不错……但我是不会去想的。”令柔肯定地答。

　　她神情轻描淡写，但其实脑里在不停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很明显，陆境恒已经认出了她，但她不敢认他。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可能他只是想来确认一下她，打个招呼，也可能是想来嘲讽一番……不管怎么样，她反正是不敢也不想和他相认。反正先躲着，说不定以后就没交集了。

　　“呵呵，没可能的事情，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令柔说完，转头继续做PPT。

　　闵兰见她如此拎得清，非常满意。这徒弟不但聪明漂亮，还一直很有主见。

　　“好徒弟！”闵兰给令柔竖起拇指，“这才是人间清醒的表现！”

　　“哈哈……噢对了，闵兰姐，给你看看我补充的推广建议。” 令柔指着PPT说道。她不想闵兰继续谈论副总的事情，忙岔开话题。

　　“嗯，你说。”

　　“虽然项目的主要目标客户群以是景区周边游客为主，但民歌的受众很广，本身自带流量，是很多70,60后的共同回忆，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在五一假期前，把部分推广经费也投放到邻近几个省，让受众范围辐射更广，这样到了五一假期，可能会吸引更多游客？”

　　闵兰听了，觉得有道理，便让令柔继续讲她的看法。

　　两人正聊着，周文虎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走到大办公室，做了个招呼手势，“闵兰，令柔，林紫紫，赵肖月，你们几个过来一下会议室，商量点事。”

　　听到周老大点名，四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老大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见他转身进了会议室，她们几个便起身跟了过去。

　　-

　　“我的天! NO,NO,NO!”

　　闵兰率先打个交叉手表示抗议。

　　周老大已经把令柔中的那五十万活动奖金拿来垫付宣传费了，现在竟然还想让她们在开业典礼上，和民歌园的歌舞团一起载歌载舞欢迎宾客？

　　太穷酸了！

　　要是消息传出去，可不给人笑死？尤其是酒店部。人家以前的酒店开业典礼，都是香槟礼服示人，而文旅部的项目开业，员工却要穿表演服给领导跳迎宾舞？

　　多掉价啊！

　　其他几人也一脸愕然。

　　大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群人手拉手唱“嘿啰嘿啰嘿啰啰”的画面。

　　周文虎边给大家倒茶，边解释：“不是要你们给领导跳舞欢迎，那多不给你们面子啊？只是去和游客互动，而且是个临时安排。”

　　“我前两天去民歌园查看活动项目时，觉得桃花大道那里少了点氛围。开业典礼那天会有媒体过来，民歌园当天越热闹越好。”

　　“因为运营中心那边的歌舞团人手不够，所以才找你们。如果这个环节受欢迎，那我们之后再招聘多一些歌舞演员，把这个环节固定下来。”

　　周文虎竖起一根手指：“而且你们只要表演一天就行了。”

　　“可我们又不是专业舞蹈演员。”赵肖月担心自己不会跳。

　　“不用专业，你们只要调动观众热情，让他们参与进来就行。你看别的景区，连保安都参与跳舞，只要和游客互动起来就行。再说闵兰不是会跳舞吗？让她带你们。而且会有歌舞团的老师给你们做指导。不碍事，你们就当是做一次实地调研，为后续的景区活动策划提供点思路。”

　　周文虎继续劝道：“现在正是我们文旅部上下一心团结努力的时候，这是我们文旅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项目，一定要成功！大家一起努力，为了文旅部灿烂的明天！就这么说定了！”

　　闵兰几人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被周文虎说服，无奈接受。周文虎是集团从别处挖来的策划和运营高手，他的想法有一定道理。而且这个项目关乎文旅部的前途，现在人人都有压力。

　　“那确定哪些高管去参加开业庆典了吗？”闵兰问。

　　“唔……暂时能确定下来的是华南区域总经理。”

　　听到没有酒店部，闵兰松了一口气。

　　周文虎见她那态度，知道她不想见到酒店部的人。她和他们有过不愉快的过去，而平日里，酒店部和文旅部也是相互较量的对手。又因为文旅部至今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所以酒店部一直得到集团高层的器重，多数时候集团颁发的团队奖都给了酒店部。

　　就比如，直到今天，依然没有一个高层确定来参加文旅部的开业典礼，而对比半年前，酒店部在海市的五星级酒店开业的盛况，宾客如云，副董事长和几个集团高级总经理都去了出席……这显得他们更加落魄不是滋味。

　　“哎，也许我们能请到副总裁。”周文虎突然说。

　　“怎么可能？”闵兰反驳他。作为鸿信的资深员工，她深知其道，“一个不知名县城的小项目，集团是不可能会派总裁级别的高层出席的。”

　　周文虎当然知道没可能。但他想到昨晚遇见副总聊了几句，算是彼此有过照面，也许他会考虑来参加也说不定。虽然民歌园这个项目投资很小，才九个亿，远比不上那些几百亿的住宅楼盘项目，但对他们文旅部来说，却是第一个大项目。怎么都得努力争取一个开门红。他最后说道：“不管怎样，我都给高层发个邀请，来不来就看运气吧。”

　　在周老大和闵兰姐谈话期间，令柔全程没吭声，心里乱糟糟的。

　　她真怕周老大会把陆境恒邀请过来。

　　虽然明知道自己这样的心理不正常，但她就是无法摆脱那种尴尬感。一想到会见到陆境恒，她就忍不住想躲，想逃，像条件反射似的，压制不住。

　　也许要过一两个月后，她才能克服这种狼狈心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