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舜华琼琚

1、1

　　“欸，够了够了。”

　　师兄哎呀着把自己衣服拉好坐到了一边。

　　他对面的我似乎还不适应这突然拉远的距离，只装作不在意地别了别头发露出一抹端庄的微笑。

　　“刚我粗略看了看，师兄伤势未痊，怕还是要在洞府里静养几日的。”

　　二师兄是个奇野性子。仙人所谓洞府，虽入口是在山上，但内里，通常与山洞之流是毫不相关的。而这个粗野男子，竟真就实诚地住在所谓“山洞”里，就是在峰谷低处清除草木，开了个洞。剑锋峰高且深，环山长满了嶙峋树木，山脚下更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百年老林。他这个洞开的位置不好，环林荫蔽下，晒不到阳光，穴内阴暗潮湿，冷邃的雾气如出入无人之境将他的住处填满。

　　即使如今正是正午时分，冰冷的石窟里也不感一丝干燥暖意。

　　我又不由得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眼前这张迎着洞口光线而被微微照亮的男子脸庞。

　　他并没有多么英武帅气，也不如冠玉公子。只是一介懒散阴郁的人物，看似活泼开朗的，有时发起脾气来却能吓死人。

　　但我知道，总的来说，他心地是善良的。像一种懵懂无知的小兽，无意间会流露出令人心折的脆弱而不得已给予怜爱。

　　难怪师傅总说我难以求道而长生。

　　二师兄百余岁时已结金丹，是门派里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

　　而我虽被师傅从小教养到大，被灌注的心血是二师兄的百余倍不止，然今来已双十年华，却只是堪堪摸到筑基的边。背地里怕是没少被人议论。

　　大抵上是和师兄不配的。

　　只是奇怪。

　　在我看他，还不如红尘内奔走的十岁稚儿。起码他们都会叫我一声仙女姐姐呢。

　　我收敛了心神，任由二师兄有些不耐地忍让我的任性。

　　他不开口赶人，我就静静地在他洞府里端坐着。

　　石椅有些冰凉；洞穴有些湿冷；长时间保持完美姿态的坐相让我有些劳累，这些都是小事。

　　我看着二师兄眼里俞燃俞烈的小小火苗，唇角不由得泄露了一丝笑意。

　　这傻货果然不懂女人家缠绵弯绕的心思。

　　他只是一心地练他的剑，耍累了躺下休息。

　　旁人的存在似乎对他来讲总是一种打扰。

　　时间长了就不由得要赶人。

　　于我，这分秒，也是不可多得的甜蜜。

　　一丝，一毫。

　　也不过为了在他面前多晃两眼。

　　见他要恼了，我就假装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和他好好道别。

　　二师兄打搅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点点头，沉默的表情里掺着一股子雀跃，仿佛在说，小样，还有下次？下次你来连小爷我人影儿都见不着。

　　事实上也大抵是的。

　　若不是他外出历练受了伤回来静养，我怕是在他洞府前连着蹲个一年半载都不能见上一面。

　　到底是金丹期的修士。

　　退出他简陋的“家”，洞口边上候着一只出尘样的仙鹤。鹤嘴尖尖，头上一肿块红囊，费力地翻身上去，迎着风晃悠悠地被载上师傅的洞府。

　　身上有感应传送的玉佩，被鹤仔放下后须臾间就已“入房”。

　　这才是仙人该住的地方。

　　宽阔的大殿，处处雕梁画栋。

　　师傅在大房间闭关，我就走回自己房间。

　　途经各色奇观异景，不多赘述。

　　倒像个到此一游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