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魅魔的饥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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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丽立刻感觉到脑袋开始嗡嗡地疼痛，与此同时，卷轴纸上那些复杂的花纹灵活地沿着纸张窜到了阿莫丽的手上，如同化开的墨块渐渐将她的手晕染成一片漆黑。
太糟糕了。阿莫丽想，她知道四五种可以摆脱负面精神影响的法术，然而她此时的精神力不能支撑起其中的任何一种。她应该冥想个两小时之后再过来的，阿莫丽有点后悔，虽然现在她完全能够确认这些卷轴纸都有大问题，但她自己也可能快要完了。
阴冷的感觉从她被染黑的手臂上传来，阿莫丽有点担心，万一自己在安东尼的工作室里出了什么意外，也许会给这位师弟造成心理阴影，当初墨绿城主把他的小儿子送到这里来学法术可不是为了要回一个被吓到精神失常的废物，要是真这样怕是导师在这里的工作也要受到影响......阿莫丽砸心里默默地给导师道了个歉，接着半爬半走地到了工作室的大门口——
但她并没有没有离开这里，而是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接着，她立刻就像失去骨头一样沿着门摔倒在地上。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体，阿莫丽咬紧了下唇没让自己叫出来，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紧盯着门对面一张贴在柜面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她表情扭曲，面色苍白，黑色的物质已经染黑了她的整个胳膊，此时正沿着她的脖子往她的脸上蔓延，很快就染黑了她的小半张脸。但阿莫丽一动不动她看着镜子，在心里默数了几下，黑色的物质突然就停止了蔓延。
与此同时，撕裂她身体的那个力量以及在脑袋里嗡嗡作响的深渊语也消失了。阿莫丽站起身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已经降低到一个非人的水准，但与此同时，她的视野无比清晰，而她的耳朵则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法师塔外的森林里树叶的沙沙作响。她原本应当消耗一空的精神也都恢复了。
镜子里的，侵染她皮肤的黑色物质停滞在她的脸颊上，好几道不规则的线条斜分了她的脸颊，看起来诡异又邪恶。
阿莫丽迅速地站起身，她跑回工作台，拿起那张有问题的卷轴纸，开始释放常规的侦测法术——她试图通过法术寻找这张卷轴纸曾经被施加过怎样的法术，已经曾经被哪些人经手过。然而四五个法术过去了，那张卷轴纸毫无反应，它无辜地躺在阿莫丽的手里，就好像从造出来以后就一直这么得洁白无瑕。
阿莫丽有一种想把手中的纸张揉皱然后扔掉的冲动。
“小法师，你以前被这种黑色的深渊物质感染过，对吗？”
脑海中的声音出现时，阿莫丽差点摔倒在地上。
“别惊讶，我刚刚说了，你可以限制我的行动，但你没办法阻止我说话。”魅魔在她的脑子里抑扬顿挫地说着，“你现在‘变得更像我们’了，所以你也无法屏蔽我的话语了。”
好吧。阿莫丽无奈地想着，她确实没有能力让这位尊贵的恶魔领主闭嘴。没事，只要等到导师回来了就好了，到时候不仅能让她闭嘴，还能让她滚蛋。
“你被感染过，但你不仅活了下来，甚至你的一部分被改造了。”魅魔在她的脑海里喃喃念叨着不知怎的，阿莫丽能干聚到她的语气里有一种诡异的兴奋，“这是怎么做到的？”
“......抱歉，我不知道。”
“小法师，不要这么抗拒。”魅魔在她的头脑里愉快说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你有见过哪个被禁锢了的恶魔还能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人说话的吗？我的脾气简直是恶魔里面最好的了，你把我叫成紫甘蓝精我都没生气，我的心眼简直比深渊还广阔......”
阿莫丽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吧，带着这张卷轴来找我，我就告诉你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会等着你的。”
说完这句话，恶魔就在她的脑袋里静音了。
阿莫丽看着镜子里形貌怪异的自己，叹了口气，接着闭上眼睛，开始默念一段咒语。随着她的念诵，她脸上的黑色斑块开始慢慢消退，从她的手指上慢慢凝结，直到她的念诵结束，阿莫丽的右手上多出来了一团不断扭动的黑色物质，而她的五感也恢复到了平时的水平。
那些黑色的物质散发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她走到了窗户面前，让那团不断扭动的黑色物质暴露在正午的日光下，那黑色物质瞬间就停止了扭动，并且开始逐渐消散。
大约过来十来分钟，这团黑色的物质消散得连影子也找不到了。
阿莫丽抱着胳膊在安东尼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阳光把她脑袋晒得发烫，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消失殆尽，她才缓缓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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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伽瓦蒂非常满意地看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半开的门里挤了进来。年轻的女法师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脑袋安静地看着她。嘉伽瓦蒂必须承认，这个小法师长了一张很讨人喜欢的面孔，此时抬起头的她，几乎就像一只单纯的松鼠，深棕色的大眼睛无辜又可爱，比瞳色稍浅的卷发让她看起来显得温柔又乖顺，再加上她过于娇小的身材，放在人堆里就是个外貌漂亮又人畜无害的普通人类女性。
很有有迷惑性的长相。嘉伽瓦蒂愉快地想着。
“所以你最终还是来找我了。”魅魔悠闲地坐在禁锢法阵的中央，她的那双兽蹄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小腿，这让她能够坐得更舒服一些。
“您一直在安东尼的脑子里念叨那些关于紫甘蓝精的胡言乱语，他已经快吓疯了。为了让您不再这么折磨他，我只能来找您了。”阿莫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被您逼的。”
“这可太冤枉了，小法师，”魅魔故作夸张地捧起脸颊，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贵妇人——虽然她的形貌和一般的贵妇人根本不搭边，“恐吓其他生物本来就是我们恶魔的天性，你怎么能说是我逼你的呢。”
“您其实可以直接恐吓我。”阿莫丽低声说道。
“呵，小法师，你表面上看起来恭敬又规矩，但其实你并没有那么怕我，只不过你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否则你一定会把你脑子里那些叱骂我的话当面说出来吧？”魅魔瞪了她一眼，笑容甜美地说道，“你们这些人类法师死板又麻烦，给自己设了很多条条框框，所以比起直接吓唬你，当然是恐吓你身边的人更容易一些。”
“所以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什么它上面能附着深渊物质，却无法被正常的法术感知到？”阿莫丽举起了手上那张空白的卷轴纸。
“当然可以，”魅魔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我是一个讲信用的恶魔，但我需要收取一点报酬。”
对于这个回答阿莫丽一点都不意外。她才不会相信恶魔会突然变得好心呢，但如果她不按照恶魔的“建议”来找她，恶魔肯定还能找到其他方法让阿莫丽找她。
“那么您想要什么报酬？”阿莫丽问道。
魅魔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我饿了。”
阿莫丽微微一鞠躬：“抱歉，我这里没有能够满足您的灵魂。”
“哎呀，我不需要人类的灵魂来填充我的肚子。”魅魔卷着头发笑嘻嘻地看着阿莫丽，“我可不是那些饥不择食的愚蠢之辈，见什么吃什么......我只是很饿，你明白吗，小法师？”
阿莫丽的脸僵住了。她当然知道一个恶魔需要什么。恶魔以其他所有生灵的灵魂为食，所有的恶魔都是如此。但是不同的恶魔有不同的进食习惯，就像普通的小恶魔动物的灵魂就能满足它们，一些嗜杀的恶魔则喜欢让灵魂接受残忍的折磨后再下咽，而魅魔就如他们的名字所言——他们虽然也不免在最后吃掉捕捉到的灵魂，但在此之前，他们会花费漫长的时间与猎物度过一段处于极其愉悦的时间。
阿莫丽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恶魔。
魅魔眨了眨她漂亮的灰紫色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阿莫丽。
“我们这里，恐怕没有符合你口味的......”阿莫丽思考了一下措辞，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符合你口味的，成年男性。”
“谁说我要成年男性了？”魅魔凑近了禁锢法阵的边缘，低声责问道。
“不可以。”阿莫丽板着脸，严肃地摇着头，“安东尼还是个孩子，您——”
魅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似乎很想探出手来抓住阿莫丽，可惜禁锢法阵到底还是有点作用的，她只能在法阵边缘甩了甩手，冷哼了一声：“谁说我要男人了？”
阿莫丽彻底石化了。
“男人，他们表现出来的野心和他们灵魂所实际拥有的能量总是不相匹配，话说得好听但根本不会做事，只有在食物匮乏的时候我还会考虑考虑，”魅魔伸出了舌头——她的舌头就像蛇一样有着细细的分叉，她舔了舔唇角，继续说道，“而女人则不一样，她们大部分时候都太擅长掩盖自己的力量了，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人会拥有恐怖的灵魂能量......而且引诱守规矩的女人可比引诱守规矩的男人有趣多了。毕竟守规矩的女人大部分是真的守规矩，守规矩的男人大部分都只是嘴上说说。”
“我不会对你的灵魂做什么，”魅魔眨巴着她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紧盯着阿莫丽，“我只是稍微有点饿而已，所以你只要给我一个吻就够了，一个吻，嗯？”
阿莫丽感觉自己的舌头打结了，她下意识地一步步往后退。“我，我不，不......”
“别那么抗拒啊，小法师，”魅魔状似忧伤地看着她，“你只要轻轻地触碰一下我的嘴唇，就能让我稍微饱腹了，你连这么一点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阿莫丽坚定地往后倒退。她是绝对不会上魅魔的当的。
“那就没办法了。”魅魔遗憾地说道。
禁锢法阵震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寂静，然而阿莫丽眼前的画面变了。她看到魅魔可怜兮兮地半趴在法阵中央，紫灰色的眼睛在无声地呼唤她，松软的白金色长发散落在她青铜光泽的肩膀上，往她背后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蔓延。
这是魅魔最最基础的能力魅惑术，阿莫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而且比起这美丽的画面，另一些东西引起了阿莫丽的注意——
魅魔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深可见骨的血口遍布她的背脊，黑色的血液正汩汩往外流，在她的身体下方形成了粘腻的血泊。
这是怎么回事？魅惑术为什么会将这样奇怪又可怕的画面呈现在她的面前？阿莫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而这一停，她立刻就听见了魅魔的声音。
“救救我，好孩子，救救我，快过来，救救我......”
阿莫丽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涌起了同情，她的脚在自己向魅魔走去，而魅魔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灼热的触感让阿莫丽吓了一大跳，她差点清醒了过来，但是魅魔很快就把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魅魔要比她高上一个头加半个脖子，体格也相当健实，因此阿莫丽感觉自己几乎就是被一个火热的熔炉包围了。
嘉伽瓦蒂欣喜地看着她怀中软绵绵、双眼失焦的人类法师，几乎要笑出声来。实话实说，这个小法师很符合她的口味，而且她曾经被深渊物质感染并改造了体质，身体有很多从没见过的奇怪特性，如果能把她带回深渊......嘉伽瓦蒂翘起嘴角，她细长的手指挑起了阿莫丽的下巴，慢慢凑了过去——
“从这里滚开，深渊里来的脏东西。”
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嘉伽瓦蒂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立刻放开了手中的阿莫丽，而一个瞬发的攻击法术落在了她原本在的位置。
嘉伽瓦蒂抬眼望向不远处。
一个红头发的瘦长女人站那里，她看恶魔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作者有话说第3章 魅魔的饥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