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素嬴

3、真正的第一次相遇

　　他们的故事，是傅茗不记得了。

　　*

　　苏彻从小就是认识傅茗的。因为母亲与这位姨母是手帕交，故而自母亲知道了姑母远去江南，就筹算着带他一道去看看故友。

　　大概是七岁那年，江南的梨花开得盛大。

　　母亲此去是瞒着所有人的，所以他也轻装简行，甚至带了些书册，在船上依旧读书不辍。

　　江南的风景就像书画上，美不胜收，立体有形。

　　“母亲，姨母家的孩子，我应该叫一声表兄？”他记得母亲上一次收到姨母的书信，知道姨母生下一个男孩，很高兴的做了扇面送过去。

　　母亲嗔笑道，“你姨母比母亲小，合该唤表弟的，可你却比那孩子年幼，叫表兄倒也可以。”

　　在母亲的讲述中，姨母是个温柔又果决的女子，姨夫是地方父母官，两人日子过的清苦又安逸，和这诡谲多变、人心叵测的皇都城格格不入。

　　他想，姨母家的孩子应该也是随父随母这样温吞、柔和的性子。

　　七岁的苏彻坐在船舱内，这样想。

　　*

　　院内，他一下子见到了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小姑娘格外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仰着头，望着树上的小公子，脆生生嘱咐：“楚子殊，你小心一点，抓不到小猫我就完蛋了！”

　　小公子脚底一滑，直接摔到地上。

　　树上的小猫被吓得爬得更高了。

　　小姑娘着急了，“小猫不下来，爹爹肯定得打我，兄长，这可怎么办呀？”

　　她身后的兄长四平八稳，从内息来看，他是有武功傍身的，只是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出手帮她。

　　“阿茗，你把小猫吓跑了，不先找原因，只想着了结此事，因果倒置。”姑娘的兄长平静的坐在一遍，细细品味着杯中茶水，“也就是楚子殊乐意帮你善后……啧，好好一县令家大少爷，摔得真惨。”

　　楚子殊毫不在意笑了笑，对傅川的评价不置可否。

　　他只说，“这棵树不太好爬呀——”

　　没来由的，苏彻就是想帮傅茗。

　　他轻功一运，飞身而上就把三色的小猫抓了下来，递到她手中。

　　“阿茗谢谢这位公子。”傅茗在熟人面前总是一副娇气耍赖的模样，一见到陌生人就立马换了一副胆怯的面孔。

　　尚未等他开口，身后大人们便进来，热络的介绍起来：“傅川，傅茗，楚子殊，快过来带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远道而来的你们表兄长。这几日都住在府里，带着好好一块儿玩。”

　　因着苏家在皇都的事情，眼下正是档口，长辈也不敢随意向孩子们透露更多，只称他是远房亲戚。

　　*

　　苏彻在皇都城里，从来没有见过关系如此亲密的兄弟姐妹。

　　他只见过尔虞我诈的后宅，只见过今日蜜糖明日砒霜的庙堂，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活，因为没有权利，没人把你当人看。

　　那日夜里，他坐在书桌上温书，透过灯火的影子，看见外面傅茗鬼鬼祟祟端着碗糕点走进。

　　“傅茗妹妹，你为何来此。”

　　他还是把傅茗放了进来。

　　屋外是淅淅小雨，傅茗的头发潮湿黏在脸上，神色难掩兴奋：“白日里你帮了我，我做了糕点给你吃。”

　　是驴打滚。

　　准确的说，是一坨驴打滚。

　　“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彻浅浅尝了一口。

　　齁甜，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奇怪的味道。

　　他没吃过驴打滚，但驴打滚一定不是这个味道的。

　　“你尝过吗？”他反问道。

　　傅茗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回答：“楚子殊说，自己做的东西就要分给别人吃，自己不能吃的，吃了就是不尊重人。”

　　这样烂的理由，她居然相信。

　　“好吃吗？”

　　“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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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东街庙会，扮观音的是李家阿姐，阿姐人美，你去不去？”

　　“去的。”

　　“那好，午后还有游园，头名能破例进书院读书，你若还有空，可否帮帮我？”

　　“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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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才知道，来江南的这几天，是苏家有难，他们过来避祸。

　　祸事终了，父辈对朝廷心灰意冷，苏家渐呈颓唐之势，需要他这个嫡长子以镇宗族。

　　他告诉母亲说：“母亲，我该回去了。”

　　江南的日子总是慢慢的，悠游自在的。

　　无论傅川，无论傅茗，无论楚子殊，他羡慕每一个人。

　　可他也有他要做的事，他要承担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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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与傅家有所交集，便是很多年后，傅川、楚子殊来到皇都城。

　　他捏合苏家诸多嫡庶脉系，在朝堂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任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大案，统领三司。朝野都称他是旷世奇才，威名远播。

　　傅川没有来拜访，他也不好出面。

　　其实也对，因为傅川并不知道幼时那个登门的公子是苏彻。

　　他只是远远的在官家酒肆见过楚子殊作诗，写了一首减字博古论，错词合的是傅茗二字，傅川笑而不语，姨夫慈爱温善，都将他当做挚友一般对待。他想，如不出意外，楚子殊也应该会是他们的女婿、妹夫。

　　楚子殊运气真好。

　　他就不行了。

　　心底还有一点点莫名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