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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开局穿成太监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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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雕刻着龙型的柱子散发着威严,殿门敞开,但是殿内却好像连光都一起隔绝了,只剩下了让他压抑的窒息和昏暗。
苏其昕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跪在地上,手举着木刻的茶盘,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他能察觉都一道目光来自高高在上的皇帝,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让他用了很大力气,才能维持着挺直的脊背。
好在,很快他便听见永德帝的声音。
“过来。”
苏其昕不敢怠慢,麻利地向永德帝走去。
有过数次经验了,所以这次他不用小心试探,习惯性地走到永德帝御案跟前。
但他心中的防备丝毫不减。
哪句话说错了,被拖下去砍了也有可能。随着他和永德帝接触增多,他算是对永德帝的随心所欲有了深刻了解,永德帝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个世界的人当人,不管是杖毙秋华苑所有宫人,还是抄家流放朝堂上的大臣,永德帝都没有丝毫手软。
可能是杀的人多了,就只剩下数字了。也可能是人家虽然是现代人穿越,但却是天生做帝王的料。
苏其昕原本还不解,永德帝怎么能对他随口问出来那些‘游戏’之类的现代术语,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永德帝的身份注定了,他可以随心所欲,苏其昕恐惧的,害怕的,永德帝根本没放在眼底。
苏其昕不甘,更觉得压抑,他偶尔看着永德帝眼里,不属于这个世界土著的高高在上,谁都不入眼的高傲模样,他更不愿意呆在永德帝身边了。
像是永德帝这样的人,他一个小太监,估计在永德帝心里,他和他都不是同一个物种吧?每每看到永德帝这样高傲的神情,苏其昕内心竟然会隐秘地懊悔。
如果当时他和老乡相认了,他现在的处境估计会不同了,穿越成皇帝的老乡不把别人当同类,他是老乡唯一的同类,虽然可能会有利用,但他也许会过的更好?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其昕只能在这里,战战兢兢地当奴才。
霍泽修同以前一般,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了。
“会磨墨吗?”霍泽修忽然问。
“会。”苏其昕说完,才发现自己忘记说‘回陛下’、‘奴才’了,他心里一惊,小心觑着永德帝的脸色,没从永德帝脸上看出怒意,才心下稍安。
他暗暗警醒自己,不能因为‘老乡’降低警惕,这是皇帝,就算他没被这个时代驯化,为了活命也要表现出奴性来。
霍泽修嗯了一声,说道:“以后你来御前伺候笔墨吧。”
说完,霍泽修心里顺畅多了,就是这样,把人放在御前,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是皇帝,他想看,大可大大方方的看。
他甚至无法理解前些日子的自己,那样纠结到底是在折磨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显得他蠢。
御前伺候笔墨?说实话,苏其昕心里不大愿意。
他在御茶房天高皇帝远,事少又安全,攒够钱跑路多方便。
可要是在御前伺候笔墨,跑路困难加大不说,丧命的风险也增加了。
但他这个时候,也不敢说不愿意。
保命的本能让他立刻谢恩:“奴才谢陛下隆恩!”
霍泽修眉心隆起,他不是很喜欢苏其昕自称‘奴才’,但很快这丝不悦被他挥散。
他抬抬下巴,微微笑着说:“磨墨。”
苏其昕只好站到霍泽修身边。
好在他的记忆中,会对世界造成影响的技能被模糊了,但类似于‘磨墨’这类的小事,还好端端地,没受到丝毫影响。
随着他的研磨,丝丝缕缕的墨香散发出来。
味道十分好闻,显然其中进行了特别的东西,也对,皇帝用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凡品。
苏其昕的手酸了,但没有皇帝发话,他也不敢停下动作,他能做的只能是放慢动作,让自己的手腕舒服些。
霍泽修虽然在批阅奏折,但他的眼角余光,没事儿就会落在苏其昕身上,自然注意到了苏其昕的小动作。
他哼道:“累了就停下来,这也要朕教?”
梁明高站在不远处,手抱着佛尘,闻言掀了掀眼睫。陛下这嗓音里带着笑呢,他在陛下这么多年,何曾看见过陛下开心的模样?
可见陛下对苏其昕确实不同。
梁明高能听出永德帝的心情,但是苏其昕不能,苏其昕在永德帝身前,一直像是一个绷紧的弦,任何一点加重的张力,就能让他断掉了。
此刻,他只觉得永德帝的声音莫测,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下一刻就让人将他拖出去处死,他本能地跪在地上求饶:“陛下恕罪,奴才愚钝……”
话还没有说完,苏其昕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胳膊。
他的动作僵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抬头。
霍泽修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
他刚刚只是想着,要阻止苏其昕磕头。
苏其昕下跪自称‘奴才’他都觉得不得劲儿,毕竟其他人在他眼里不是人,但苏其昕不一样,毕竟他也是在现代经历过人人平等教育的。
他本能地拽住苏其昕的手臂。
拽住之后,好像有电流一样酥麻的感觉,沿着他们接触的地方,一点点地蔓延到他心上去。
他最开始,只想要将苏其昕放在他眼前,他绝不会自甘堕落,对一个太监做什么。
他只打算用眼睛看,他看看就很满足了,更多的,他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和一个太监,他就厌弃得不行。
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好像因为接触,违背了他的思想。
贪心像是裹着风暴,从他的眼底溢出来。
只是看看?
他什么时候是这样柳下惠的人了?不够的,根本不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霍泽修便僵住了。
这时,苏其昕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陛下?”
如果有选择,苏其昕宁愿一直不出声,装鹌鹑装到死,但永德帝捏着他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他怀疑永德帝开挂了,不然的话,人在无知无觉,不是故意的情况下,力道怎么可能这样大?
他甚至怀疑,如果他再不出声,任由永德帝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的骨头会被永德帝生生捏碎!
颤抖的声音传来,让霍泽修回过神来。
见苏其昕忍痛的模样,一种混合着懊悔和心疼的陌生情绪攫住了霍泽修。
“苏其昕,你怎么样?”霍泽修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无用的废话,不耐烦道:“梁明高,还不快传太医!”
梁明高立刻下去安排了。
苏其昕不觉得自己能让永德帝如此兴师动众,倒不是不配得感,他性格里可不只是嫉妒别人,他从来都有很强的配得感,但他也记得现在是古代,他和永德帝之间身份天差地别,永德帝就算是穿越者,也不应该对他的态度这样反常才对。
他心头笼罩着浓烈的不安。
这不安在永德帝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时,更膨胀得如阴云一样,让他再也摆脱不了。
在永德帝想要扶他坐在龙椅上,为他看伤时,苏其昕彻底吓到了。
“陛下?”
霍泽修刚刚是太紧张了,随着苏其昕嗫嚅出声,他才注意到苏其昕脸上的惶恐,他并不觉得苏其昕坐在龙椅上怎么样,但那是因为他是现代人,苏其昕虽然在他眼里不同,但到底苏其昕是地道的‘古人’,如果他继续,苏其昕那么胆小,会被吓哭吧?
霍泽修吩咐宫人拿来软凳,这才扶着苏其昕坐下。他能感觉到,他的手接触到的地方肌肤如何紧绷着,他知道他让苏其昕恐惧,不自在,但是他始终没有将他的手挪开。
苏其昕坐着,霍泽修站着,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苏其昕身上,让苏其昕心头升起怪异的不安感。
不只是不安,还有不适,这种不适,让他觉得手臂上的疼痛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时,霍泽修的声音传来:“将袖子拉开,让朕看看。”
苏其昕慢吞吞地拉开袖子。
放慢的动作,在安静的殿内,仿佛多了些别样的旖旎意味,霍泽修眼皮跳了跳,他知道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勾人的意思,可能只是苏其昕怕痛,但他就是忍不住多想,想多欺负他。
很快,白皙的手臂完整露出,上面一道青色的痕迹,让霍泽修所有的遐思都消失了,他声音恳切:“对不起,朕弄痛你了。”
他的力气本就是正常人的四倍,有时确实会掌控不住自己的力道。
此刻他觉得心疼,对苏其昕道歉的话竟然张嘴就来,快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其昕知道霍泽修是现代人,虽然觉得霍泽修道歉很奇怪,但到底他还能接受,但刚刚返回殿内的梁明高听见耳朵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要惊恐摔倒。
永德帝竟然会道歉?
他以前还想过收苏其昕当干儿子,此刻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他虽然还不清楚苏其昕在永德帝这边是什么成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了,永德帝就没当苏其昕是奴才。
跟奴才可不用道歉。
梁明高思绪不断,恭敬地说道:“陛下,太医到了。”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