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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吾乃汝之天罚 ...

  •   要是连这种状况都不能应付,我跳进来找死么?舒绵一点都不慌。

      “傻姑娘。”她唇瓣开合,没发声,也不在乎乐安县主能不能看懂,淡定地掏出三枚银针。

      膻中穴、肩井穴、环跳穴,依次刺入。

      胸腹、上肢、下肢,瞬间麻痹。

      整个过程也就眨下眼皮的功夫,乐安县主立刻瘫软如泥,屈辱的眼泪含在眶里打转。

      她生来矜贵,自小养尊处优,太后姑奶奶更是将她当皇后抚养,从来没人敢对她动手,现在竟然被一个无赖挟持,还碰了身子。

      杀了他!千刀万剐!诛九族!还有外边那群没用的废物!去死!通通去死!乐安县主含泪憎恨的眼快把舒绵剜出血窟窿。

      舒绵不喜欢她的眼神,收了银针顺手拂过,仿佛合上死人眼睛似的。然后吹吹手心坐好,软皮短靴轻轻摩擦地面,一副悠哉做派,饶有意味地看向小侍婢。

      小侍婢缩成一小团,紧紧靠在车壁,很快明白舒绵的意思,揭开窗帘一角,状似不耐烦地抱怨:“小姐要回府,唤了许久也不应声,韦将军您也该警醒些。”

      “不是日落前赶到凤泉行宫吗?怎的忽然……”韦将军面露疑惑,看侍婢耳根通红,鼻息不稳,声音发颤,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侍婢知道韦将军疑心已起,只需再多漏一分颜色,他就会暴起发作,把欺辱小姐的狂徒砍死当场,可舒绵笑盈盈看着她,似乎一点都不怕,她心底毛毛的不敢作声。

      “小姐当真要回府?”韦将军左手探到车帘,打定主意,里边再不出声就直接动手。

      “怎么,韦将军想做我的主?”乐安县主的声音缓缓响起,平静,带着几分不耐烦。

      韦将军是谢府家将,从小看着乐安县主长大,他品了又品,确信是他家小姐的声音无疑,也不像被人逼迫,再想到她素来任性,提着的心旋即放了下去。

      “末将不敢。”韦将军抱剑行礼,立刻发号施令:“回府!”

      马蹄和车轮再起,车厢转一个大弯,平稳掉头,侍婢和乐安县主都咬唇闭口,瞪大眼睛看着舒绵,眼里露出绝望。

      因为刚才应付韦将军那句话,出自舒绵之口。

      他是妖怪吗?怎么学得那么像?音色,甚至语调都一模一样。

      尤其乐安县主,她身体不受控制,恍惚间甚至以为刚才是她中了邪,自己说的。

      主仆二人面如死灰,视线交汇,已然认定舒绵盯上乐安县主许久,把她的事情摸透了,深深恐惧爬上心头。

      看她俩惊惶失色,舒绵脸上不显,心底已经踏实三分,止不住得意起来,心道师父教的易容术可不止变脸那么简单,我还没扒光你的衣裳,换上你的脸皮子呢,真没见过世面,不经吓唬。

      车帘随风飘拂,舒绵撩起缝隙看到外面视野开阔,已经出了官道,城门就在前方。

      计划成功,她心情大好,掐脖子的手松开些许,眼神愈发喜悦温柔,转而想到与小县主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此番也算是借她东风,差点都想道声谢了。

      额,不对。她是坏人。

      满脑子墨麟竭的舒绵忽然想起先前城门口的混乱,县主的侍卫可是伤了许多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城门口,停车。”她直接吩咐,已经吓懵了的小侍婢痴愣愣地,忙不迭点头。

      命令传下去,牛车转眼停在明德门匾额之下。

      门令、门仆匆匆来请安,披甲的城门卫也踏步而来,步伐整齐划一,有种振奋人心的力量。县主主仆俩霎时眸光熠熠,好似又有了倚仗,齐齐甩脱枷锁禁锢,精气神大盛。

      糟糕。

      外面那么多官兵。车内气氛忽变,舒绵猛然意识到自己冒失,刺穴麻痹的效果已过,再次施针很难奏效,一旦她们呼救,岂不是插翅难飞。

      早知如此,就不该节外生枝,直奔墨麟竭不好么?舒绵后悔不迭,眼看小侍婢跃跃欲试要叫人,正犹豫要不要脚底抹油先跑为敬,一条小计爬上心头。

      她揽住乐安县主的细腰,往怀里一抱,俩人亲亲热热搂在一起,故意粗声粗气地说话:“县主小娘子不介意被人瞧见的话,小生也无所谓。”

      “你混蛋。”乐安县主咬牙切齿。

      “非也,吾乃汝之天罚。”舒绵笑嘻嘻,今日正好穿了身男装,没理由不好好利用。

      她掐牢乐安县主滑腻腻的脖子,继续沉声装男人:“刚才被你侍卫所伤的人,好生补偿,别逼我替天行道。”

      “你就是为了这个?”乐安县主很不以为然,“几个贱民而已,未免——”

      “闭嘴。”舒绵捏住她下巴,眼睛微眯,纵有千言万语,对上那双空无一物却高高在上的眼,半点说话的欲望都无,只默默加大力道,捏脖子。

      小人畏威不畏德,惟有力量才能使之屈服。

      看着乐安县主充血的眼睛逐渐流露恐惧,舒绵再次感叹,师父真是神明一般的人物。

      “请乐安县主安。”

      “请乐安县主安。”

      车内一顿拉扯,请安的门仆已经跪候多时,总权明德门的黄门令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位难缠的县主停下来做什么。

      刚才闹得还不够狠么?他费了老鼻子功夫还没安顿好那些伤民,正头疼呢。

      偏偏乐安县主是左相谢大人的宝贝千金,还是皇上的表侄女,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封爵不高,却是京城里谁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鼻尖吹点灰,都能压死他。

      这边厢,舒绵总算手下留情,松开脖子,嘴角一勾,冷冷看着乐安县主,让她喘气。

      封诰在身的贵女自然不可能下车抛头露面,隔着门帘,乐安县主冷冰冰回了几句话,打算随便赔点银子了事,舒绵听见外面哭声隆隆,又皱着眉让她问话。

      “搅扰县主,是微臣的过。”黄门令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回话:“哭嚷者,是未缴纳入城税,胡搅蛮缠的刁民,他们不服管教,言语冲撞,又阻塞门道,故而小施惩戒,跪至闭城再行驱逐。”

      听完回禀,乐安县主一脸鄙夷,竟敢在京城门口闹事,这种刁民不砍了留着造反吗?

      舒绵则不然,她想起了老早就跪在城墙根的那些人,暗自思忖,缴纳通行商税是定制,怎会有商人不带够资财,沦落成这样呢?

      疑问的眼神递过去,乐安县主不情不愿,咬牙又问门令。

      “回县主的话,平日里确实只征商税,一般平民免征,但今日宸王殿下大婚,普天同庆,往来者代黎民百姓缴纳‘喜税’,以贺殿下新婚,祝祷殿下子孙繁茂。”

      一番回复,听得乐安县主脸都绿了。

      哪个脑秃的想出来征喜税?贺他新婚?鬼迷心窍了吧?想到这个时辰宸王应该正在行亲迎之礼,回府后,合卺同牢,还有沐浴洞房,她恨恨地攥紧衣袖,指甲掐进肉里边。

      舒绵看她又气又窘,竟有几分女儿家的醋劲,像个人样了,便坏心眼地搂紧她,在耳边低声说道:“瞧见没,这些王八羔子扯虎皮做文章呢。银钱进了谁家袋子不知,宸王殿下可是实打实地名声受损,县主娘子不维护一下他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乐安县主心思被看破,面红耳赤,越发憎恶舒绵,捏起粉拳就砸。

      对付乐安县主,舒绵还是绰绰有余,银针不堪用了,干脆扯下她的帔帛捆手。

      她捆得认真,小侍婢嗅到机会,在一旁蠢蠢欲动,想扑倒舒绵,可惜笨手笨脚弄出动静,舒绵一个猛子转身,手刀横切,侍婢应声倒地。

      这记手刀,凌厉又凶狠,恐怕颈椎都断了,乐安县主后脊一寒,终于回归理智,朝车外高声道:“宸王殿下的婚事,自有大内操持,何须烦扰百姓。”

      “……”

      车外边立时悄寂,黄门令脑袋嗡嗡的,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乐安县主,肆行无忌出了名了主,竟然说何须烦扰百姓?她知道什么叫百姓吗?

      “既是普天同庆,你收了多少,尽数返还,剩下的发给后边入城的百姓,发完为止。”乐安县主怯怯看着舒绵,深吸气,调整呼吸。

      “这……”黄门令战战兢兢,不敢回话,收喜税是上边的命令,他就是个干粗活的,哪里敢发,发了拿什么交差?敢情乐安县主今天不折磨百姓,是专门来搞他的吧。

      “混账东西,连我的——”听不见回复,乐安县主正欲发作,舒绵一个眼神怼了过去。

      “你照办便是,若有什么难处,自有我为你出头,无论谁问起,只道是我叫你做的。”舒绵掌握主动,用乐安县主的声音继续道:“再者,方才我出门时,受惊受伤的百姓,劳烦黄门令安置抚恤,所费银两,到我府中拿取。”

      “哈?”

      乐安县主发银子,还抚恤伤民?

      可真是狐狸精抱娃儿——怪上加怪。黄门令整个人都傻了,痴痴望着厌翟车,很想探个脑袋进去瞅瞅,看乐安县主是不是被妖怪附身了?

      他身后,门仆戍尉,连同跪在附近的百姓,无不震惊一脸,艰难地尝试把听到的话~和刚才的纵马行凶的暴行联系起来,谁都不相信车里是同一个人。

      而舒绵,自然也不愿便宜了乐安县主,遂补充道:“今日宸王殿下大婚,万事以喜乐为宜,你可记住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

      原来是畏于宸王殿下的威名,乐安县主才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还是殿下好哇,就知道收税不可能殿下的意思,陛下快让他去东宫当太子吧。”众人心照不宣,闷头交换眼神,立刻有胆子接受来自乐安县主的“美意”。

      “县主真真是菩萨心肠,微臣这就去办!”黄门令大胆领命,赶紧趁热乎卖乖,转身当众宣布安置伤民,还要发银子,手舞足蹈,歌功颂德,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一时间,城门口的百姓口呼宸王名号,当然也带着乐安县主,从前往后渐次跪伏有如麦浪。

      县主一行纷纷挺直了腰板儿,领头的韦将军十分欣慰地回望厌翟车,感叹自家小姐开窍了,懂得笼络人心,还顺带跟宸王殿下卖了人情,简直是美事一桩。

      车内的乐安县主头一回感受万民拥戴,很不适应,听着外边山呼海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比较喜欢别人怕她。与民同乐有什么好,古来帝王都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权力巅峰哪有不寂寞的,她乐意称孤道寡,绝不同贱民——

      乐安县主下意识抿唇,“贱民”两字只在心底闪现,却触发窒息记忆,她喉头一痛,鬼使神差看向舒绵。

      而舒绵,只觉了却一桩事,墨麟竭重新占据脑子,便急不可耐地催动车队出发。

      安全入城后,她风风火火,放开乐安县主就要跑,转念一想,还是稳妥些为好,于是又摘下乐安县主左耳的琵琶耳环,匆匆笑道:“我与小娘子留个信物,日后好相见。”

      话毕,舒绵倏忽闪出车厢。

      目的地:宸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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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吾乃汝之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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