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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条肉 ...

  •   暑气还未散去,弟子们已回到剑庄。文轲也正式成为文雪澜的陪读,与筱禾、木槿、鸿杉、杞旸一道。
      木槿异常白净清秀,总是长时间沉默着,眼中却有光彩。
      鸿杉长得虎头虎脑,表情亲和,与文轲很快熟稔起来。
      杞旸脖颈到背都挺得笔直,不握剑时两手总是习惯性僵在身侧。
      平日文雪澜与木槿在屋内读书,其余四人在院中练武。
      鸿杉与杞旸武学天赋极高,师父刚念出口诀,二人便懂如何运气提剑,文轲却要花不少时间领悟,总是面色紧张。
      师父名唤文三,是裕臻剑庄排名第三的剑术高手。
      文三总是微皱着眉,紧握着剑,似乎没有松快的时候。他时常站在文轲背后许久,目光紧跟着他动作,末了却不发一言。
      却会对着鸿杉和杞旸微微点头。
      文轲察觉之后,手中渗出细汗,呼吸也开始不畅。
      文三感官极敏锐,立刻便向文轲走来,低声道:“身体不适的话,就先去休息。”
      文轲便提着承迤剑,走到一边坐下,默默看着院中。片刻,他又回头看向屋内,文雪澜眼睛正全神贯注盯着书页。
      一转头,筱禾也收了剑向文轲走来。
      “何处不适?”筱禾问。
      文轲低着头,道:“并未不适。”
      筱禾轻轻搭着文轲肩,道:“不要勉强。”
      文轲看筱禾一眼,嘴唇动了动,终是未发一言。
      这夜,文轲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自来到裕臻剑庄,还是第一次。
      他推开卧房的窗,微张着嘴静静感受微凉的夜风灌入喉中。

      文轲白日练剑艰涩异常,夜晚又难以入眠。一连数日无甚长进,迟钝如鸿杉也关切起他来。
      文轲之得摇摇头,道:“可能有些疲惫。”
      鸿杉紧张道:“秋季属小学期,还有不到四十日就完结,你如此这般可当心无法通过考核。”
      文轲面色又沉重了些许,却只能用力点了点沉重的头,应声道:“嗯,我知晓了。”
      再低头看向手中剑时,他神情更凝重,索性连看也不再看了。
      杞旸远远看着文轲与鸿杉,两手有些不自然地僵直。

      文轲开始与众人保持些许距离,几次鸿杉快要走到面前时,他又转头看向其他地方,避开眼神接触。留下鸿杉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文轲已不满足于仅避开接触,他开始越来越多地独处。
      经常独自发呆良久,周围人却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般死气沉沉的日子过了许久,文轲舞剑的招式越来越流于形式。

      这日,趁着还早,他又上了东楼书阁。
      步至窗口,轻唤几声,阁楼女子果然出现在窗扉后。
      “有些时日了,你没来。”女子道。
      文轲垂下眼,道:“发生了很多事。”
      “总是这么说,像串通好的,都......”女子又道。
      文轲疲惫地摇了摇头,道:“是真的。最近有很多武课,我很少看书了。”
      女子看了看天,道:“秋天了,是要修剑术。但读书,不可荒废。”
      文轲叹气,死气沉沉道:“我什么也看不进去,也拿不动剑,周围的人没有比我更不济的......”
      女子想了想,神情古怪道:“你中计了。”
      文轲疑惑,问:“什么意思?”
      女子目光定定地看来,却像是没有焦距,嘴中神神叨叨地说:“这一切都是阴谋,他们将你孤立,让你迷惘,绝望,就为了令你成为一块任人宰割的肉......”
      这女子说话一直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突然如此流利地吐出一长段话,文轲听得呆愣,都未来得及细想话中之意。
      女人突然抽噎起来,声音发抖道:“朔望,朔望!”
      她逐渐控制不住哭声,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窗口。听声音,她好像打翻了什么,然后便是开门关门声,混着尖叫,撕扯,还有几声含混不清的“夫人”。
      文轲早已合上窗,惊慌失措地透过窗间缝隙看向对面。很快,婢女模样的人麻利合上窗,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烛火有些摇曳,窗上透出些杂乱人影。
      渐渐地,那边没了声息,文轲才悄悄溜下阁楼。

      随后几日,文轲总是刚入睡就听到有女人说话,话语间夹杂着阴谋、孤立、迷惘、绝望类的字眼,复有砍刀落在一条红肉里......

      他猛然惊醒,巧儿一脸焦急,一边帮文轲擦汗一边哭道:“少爷,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写封信给夫人吧!”
      文轲摇摇头,冷然道:“不必。”
      巧儿又抽噎着说了会话,也出去了,文轲便睁着眼平躺在塌上......

      第二日是休沐,阿律约了文轲还书。
      “你脸色这么这般不好!”阿律一见文轲便担忧道。
      文轲低下头,沉沉道:“最近没有休息好。”
      阿律拉过文轲的手,走到僻静处,才道:“别骗我了。之前在大学堂的时候,连夜苦读也没见你这般形容,到底怎么了?”
      文轲眼眶有些湿润,压抑道:“别管我了......”
      阿律却紧紧扯住他手,皱眉道:“什么意思啊,怎么能不管你?”
      文轲手背胡乱擦了把眼睛,道:“我根本不适合习武,这辈子我都无法成为雪澜哥哥的后盾......”
      阿律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手绢给文轲擦脸,但是他越擦文轲脸上越花,两人拉扯了良久,才整理好仪容。
      阿律收起手绢,认真道:“你刚来大学堂时,我完全不懂文法和算术,笃定自己通不过考核,本想早日回家帮父母做活的,是你跟我说,你告诉我我能行是没用的,我得自己努力,通过点滴进益使自己相信自己能行,你还记得吗?”
      文轲愣了愣,才缓缓点头,道:“记得......”
      “嗯,”阿律道,“所以现在,你也要通过点滴进益使自己知晓,自己能行。”
      说罢,阿律将书册塞入文轲怀中,道:“今日戌时我来找你,带上你的承迤剑。”
      文轲望着阿律背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还在颤抖的鼻息。

      傍晚,两人来到一处空地,阿律将所习得的剑诀教授给文轲,是很初级,旨在掌握握剑、提剑、走剑、熟悉招式的剑法。
      文轲几乎立刻便掌握了阿律所教的剑法,即使承迤略沉重也能舞得八九不离十。
      天色完全暗下来,两人累了,便在老槐树下休息,文轲接过阿律的水袋,牛饮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
      阿律喘气道:“这边有棵老槐树,大家都不愿来此练剑。”
      文轲回头,身后的槐树黑压压一片,遮蔽了所有月光。
      见文轲一脸不解,阿律解释道:“槐树招鬼。”
      文轲一抖,阿律拍拍他肩道:“但槐树也是镇宅宝树,别担心。”
      文轲这才定了神,又道:“今日竟有力气提起承迤了。”
      阿律笑道:“你本来就能提得起,否则少庄主为何给你?”
      “明日再来?”文轲道。
      “日日都来。”阿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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