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谢春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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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洛意尘蓦然回神，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坐在了院中，日头渐沉，已经不再那么炎热。头顶是湛蓝的天穹，院子里种着一些时蔬，可以看得出来王翁在山上采药为生，也可自给自足。
“今日的殿下，不似往日。”洛意尘喃喃道。
洛阳公主掩唇轻笑道：“在宫里，自然有礼仪规矩约束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权当放松了，你也不要一直板着脸，明明是花季少女，偏生像个小老头。”
洛意尘闻声，微微低头，眸子里闪过不知名的情愫，明明上一次在父母面前恣意欢笑只是隔了五年，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若无南羌犯边，她或许还可以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长大，又或许如王翁所说，已经定下亲了。
人生万事，竟如此难料。
“殿下是怎么与王翁相识的？”
难得见洛意尘提问，洛阳公主惊讶地“嗯”了一声，随即抬头望向天空，将她与王翁相识的过程娓娓道来。
八年前的上元节，洛阳公主八岁，被宫人牵着去看花灯，结果与大家走散了，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跑了不知多久，被王翁捡到，王翁无儿无女，便当她亲孙女一般的养着，直到宫人找到了她。
从那以后，洛阳公主便以京城商户之女白夜的身份，时常去看望王翁。后来京城户籍变动，王翁本是流民，本该被遣返回原住地，洛阳公主使了些法子将他留了下来。
洛阳公主叹道：“有时候其实我也觉得，王翁若回返故乡，也可以过得很好，是我把他强行留下的。”
她不知如何接话，又听洛阳公主的声音道：“世上人，谁能完全克制自己的私心呢？洛仙长，你可曾有过私心么？”
洛意尘点了点头：“故欲过之而动不及，心止之也。”
不过洛意尘并没有完全说实，此篇中还有另外一句话：心之所可中理，则欲虽多，奚伤于治？
若是遵循私心导致的后果很严重，洛意尘自信绝对能够克制住，可若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还是会任其自然。
“你这话与宫里的大儒先生一样无趣。”洛阳公主摇了摇头。
“是殿下心性纯良率真，才会觉得贫道无趣。”
洛阳公主站起来，纤细的身形遮挡住一小片日光，阴影刚好落在洛意尘眼中底，她听见了洛阳公主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宫里的人也都这么说我，说我心性纯良，可我知道，他们虽是如此说，却并非是这么想的。你这么说，又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洛意尘毫不避讳地承认，她可没有忘，城门之外，这位公主殿下仗着长得好看令人生不起气来，就对自己百般试探的事。
“我还以为出家人不会说谎话呢。” 洛阳公主没想到洛意尘也会恭维人，耍性子一般转身走到一边。
洛意尘微微一笑，道：“五戒之四，便是妄语，恭维却不算，所以我也没有说谎。”
殿下虽说天性纯良，只是身处深宫这座大染缸罢了。不学会明哲保身，便是朝不保夕，所以才装出一副深谙世道，步步为营的模样。
这不过，这些话她不会说出口，她想，聪慧如洛阳公主，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院中一时间滞静下来，连鸟虫鸣叫都不知何时停歇了。
突然有一个嚣张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没想到春日已过，殿下却还有这份赏玩的闲心，谢某真是羡慕啊。”
洛意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来人，是一名身着绿袍的青年，腰间佩剑，耳后长发编成细碎的辫子，饰以珊瑚珠，看样子身份地位不低。
洛阳公主见来人后，并未露出惊讶，只是清亮的眼底闪过一丝一闪而逝的厌恶，被洛意尘捕捉到了。
“谢春颐你跟踪我？” 洛阳公主冷冷开口。
谢春颐阴恻恻一笑，手指洛意尘道：“我当殿下屡次三番拒绝我是自命清高的，没想到竟是好这一口，跑到这山野之间于一个臭道士苟合来了。”
“谢春颐你最好说话放干净些！”洛阳公主怒喝道。
这一番恶言恶语令洛意尘藏在面具下的眉头微蹙，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向洛阳公主，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是谁？”洛意尘低声问道。
洛阳公主扫了一眼山下，侍卫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她眼含薄薄的厌恶，向洛意尘解释道：“宁国公的公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多番纠缠于我。”
“哦。”洛意尘点了点头，而后一言不发，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位宁国公的公子，能突破一群侍卫，来到这里。
而谢春颐却没有给洛意尘思索的机会，他恶狠狠地发话道:“小牛鼻子，藏头露尾算什么男人，摘下面具来让本少爷看看你的真面目。”
洛意尘抬头直视谢春颐，缓缓道：“谢小国公怕是认错人了，贫道本就不是男人。”
入耳的声音空灵悠然，仿佛无源之水般纯净，不过确实是女子的声音。谢春颐目光晦涩地扫了一眼洛阳公主，又看向洛意尘。
他接到消息，原本以为洛阳公主出京是私会情郎，只要抓住公主瓜田李下的把柄，便可以以此为威胁，没曾想对方居然会是个坤道。
“那奸夫一定在茅屋中！”谢春颐心中暗道，只要能抓住一个男的，公主不贞的罪名便可以坐实，到时候自己不计前嫌提亲，必然连皇帝都不会拒绝。
想到此处，他一阵兴奋，立刻就要冲进屋内抓人。公主的侍卫都在半山腰，没有命令并不会上来，这也是谢春颐敢一个人上来的原因，但他还是低估了洛意尘。
一柄拂尘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听洛意尘沉声道：“小国公，私闯民宅、冒犯公主，不论哪一条可都是要论罪的。”
谢春颐色厉内荏地狠声道：“本公子是国公嫡子，谁敢论我的罪！陛下是我亲姨夫。”
洛意尘失笑，这位国公府公子不知是被宠坏了脑子？还是生来就没脑子。但见身旁洛阳公主隐隐有些发怒，却无动作的模样，她有些明白了，怕是这位公主殿下邀约之前早就算好这位谢公子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如此，洛意尘收回了拂尘，退后半步。
谢春颐见洛意尘退下，心中得意，正要开口。
洛意尘的动作落入洛阳公主眼中，后者顿时神色一肃，恢复了皇城之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气派，眼底一抹幽深犹如冰山，冷声道：“当今陛下也是我父亲，谢春颐你抬出陛下来，就不怕丢人么！”
谢春颐还没有蠢到家，猜到了洛意尘不敢插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冷笑一声：“陛下还要倚重我谢家，即便是我父向陛下请旨为你我赐婚，陛下也不会不答应。”
洛阳公主目光凛凛，谢春颐这大逆不道的话听起来十分作死，辛亏这里没有其他人，否则要是让宁国公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儿子，恐怕睡觉都不会安稳。
“就算陛下有意，你以为我会答应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谢春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