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版本号是乱码！》粥粥姜

49、曲声笙x陈晨辰

　　艺考结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曲声笙望着头顶晃眼的烈日，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茫然。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也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只剩下一片空旷的虚无。

　　上海的家是她避之不及的樊笼，父母永远在忙着生意，客厅大得能回音，却找不到半分烟火气。所以填完志愿的第二天，曲声笙就给沈轻虞发了条消息：“出来玩。”

　　沈轻虞当即秒回：“老地方集合。”

　　于是那个夏天的最初三周，曲声笙活得像只挣脱了缰绳的野马。

　　折腾了二十一天后，曲声笙瘫在自家沙发上，连抬手换个频道的力气都没有。沈轻虞再来喊她去蹦迪，她把头埋进抱枕里，闷声闷气地拒绝：“不去了不去了，再玩下去我得散架，我要在家当咸鱼。”

　　沈轻虞在电话那头啧啧两声：“你这是从狂欢模式一键切换到躺尸模式啊，行吧，有事随时叫我。”

　　挂了电话，曲声笙彻底陷入了“除了追剧就是打游戏”的循环。白天抱着平板刷完一部又一部甜宠剧，晚上就打开电脑，在英雄联盟的世界里消磨时间。

　　她的游戏生涯是沈轻虞带起来的。

　　高中时两人总趁晚自习的间隙，翻墙溜出学校附近的网吧，沈轻虞打AD，她就跟在后面打辅助，美其名曰“保护我方输出”。

　　沈轻虞总说：“辅助就得死死跟着AD，把他喂饱了才能赢。”

　　曲声笙对此深信不疑，以至于后来不管跟谁组队，她都习惯性地黏着自家AD，技能放得随心所欲，输赢全看队友脸色。

　　这天下午，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曲声笙又开了一把排位。本着“娱乐至上”的心态，她选了众星之子索拉卡，一个操作简单、看起来很好混的辅助。

　　加载界面弹出，队友的战绩大多亮眼，尤其是AD位的伊泽瑞尔，胜率高达七十多。曲声笙心里暗喜，觉得这把稳了，说不定还能靠自己的“精准”辅助拿下个助攻王。

　　游戏开始后，她寸步不离地跟着伊泽瑞尔，在下路混得风生水起。伊泽瑞尔确实厉害，补刀精准，团战输出拉满，几分钟就拿下了两个人头。曲声笙看着自己面板上蹭来的助攻，忍不住沾沾自喜：看吧，我辅助得也不差嘛。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满足中时，中路突然弹出一行白色的字，来自中单的劫。

　　【所有人】劫：奶妈你能不能看看我？
　　【所有人】劫：老子都被打爆了……一直跟着AD，没看他发育挺好吗？
　　【所有人】劫：妹子就是菜，只会跟人混。

　　短短三句话，像三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曲声笙的小心脏。她愣了愣，手指悬在键盘上，有点委屈。沈轻虞明明说辅助就得跟着AD啊，中路被打爆，难道不是他自己没打过对面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往中路走，准备去给劫套个盾、加口血，结果自家AD先开了口。

　　【所有人】伊泽瑞尔：这奶妈跟着我也挺混的
　　【所有人】伊泽瑞尔：全程技能都他妈空的，刚才那波治疗要是中了我能双杀

　　暴击。

　　曲声笙的火气瞬间上来了。老娘兢兢业业跟着你，给你加血加盾，帮你挡技能，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跟着外人一起嘲讽我？合着她里外不是人了？

　　一股委屈和烦躁涌上心头，她突然就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操控着索拉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中路和AD见她没反应，说得更起劲了。

　　【所有人】劫：诶奶妈你怎么不动了？摆烂是吧？
　　【所有人】伊泽瑞尔：不是吧，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别出来祸害人了...
　　【所有人】劫：又菜又玻璃心，无语...

　　屏幕上的文字像密集的子弹，突突地射向曲声笙。她咬着唇，眼眶有点发热。其实她知道自己打得不好，技能经常放空，走位也很迷，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坑队友，每次都很认真地想赢。

　　深呼吸了一口气，曲声笙告诉自己，开了游戏就得对队伍负责，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她叹了口气，刚要操控着索拉卡往中路走，一直沉默的打野突然说话了。

　　【所有人】盲僧（sun）：自己菜就甩锅？
　　【所有人】盲僧（sun）：做个人？

　　一句话，瞬间让中路和AD的吐槽停住了。

　　劫和伊泽瑞尔显然没想到打野会突然帮辅助说话，愣了几秒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反驳。

　　【所有人】劫：我菜？对面中单都超神了，奶妈全程没来过中路一次！
　　【所有人】伊泽瑞尔：就是，这奶妈技能全空，跟在我身边纯属占位置，我没骂她就不错了
　　【所有人】劫：打野你是不是想搞事情？不服打完SOLO啊

　　盲僧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只发了一句话，直接@了曲声笙。

　　【所有人】盲僧（sun）：奶妈跟我。

　　语气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拽劲儿。

　　曲声笙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委屈好像瞬间被抚平了大半。她操控着索拉卡，屁颠屁颠地改变方向，朝着盲僧所在的野区跑去。

　　接下来的游戏进程，彻底刷新了曲声笙对英雄联盟的认知。

　　这个ID叫sun的盲僧，操作简直秀到飞起。他先是带着曲声笙入侵对面野区，一套行云流水的QWE连招，配合着她偶尔命中的E技能，轻松拿下对面打野的人头；然后转战中路，趁对面中单回城的间隙，拿下防御塔，帮劫缓解了压力；之后又游走下路，配合AD越塔强杀，一套combo下来，对面下路双人组直接黑屏。

　　曲声笙跟在他身后，只需要偶尔给个盾、加口血，甚至有时候技能还没放出去，盲僧就已经完成了击杀。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击杀提示，眼睛都看直了。

　　“double kill（双杀）——”
　　“triple kill （三杀）——”
　　“quadra kill（四杀）——”
　　“Penta kill（五杀）——”
　　“aced 团灭——”

　　每一次播报都让曲声笙心跳加速，她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着，嘴里还小声嚷嚷：“卧槽，好厉害！大神牛逼！”

　　这个sun，简直是人狠话不多的典范。全程不跟队友废话，一心只在操作和节奏上，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救队友于水火，带领队伍一路碾压。曲声笙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高冷大神”四个字。

　　在sun的带领下，队伍势如破竹，很快就推到了对面高地。基地爆炸的前一秒，劫和伊泽瑞尔还在公屏上刷着“真牛批”“大神加个好友”“下次一起排”，但sun始终没有回应。

　　当屏幕上跳出泛蓝的“victory”字样时，曲声笙盯着屏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赢了游戏，而是因为刚才被质疑、被嘲讽时的委屈，和后来被sun维护、被带飞的感动，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头一酸。

　　退出游戏界面，曲声笙还没从激动中缓过神来，就看到好友栏里冒出一个小红点。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小激动。不会是大神吧？

　　她颤抖着手点开，果然看到一个好友申请，申请人正是sun，验证消息是：“一起玩？”

　　曲声笙毫不犹豫地点了同意，然后赶紧切换到聊天框。她的游戏ID是“娇娇爱喝酸奶”，此刻她盯着输入框，想了半天，才打出一行字。

　　娇娇爱喝酸奶：hallo呀～
　　sun：你好
　　sun：那些人的话你别放心上，都是自己菜，还喜欢比比妹子
　　娇娇爱喝酸奶：啊没事没事，我本来打的就挺菜的，技能总空
　　sun：没有的事情，你打的挺好的，刚才那波E技能控住对面AD，帮我争取了不少时间

　　曲声笙看着这句话，脸颊有点发烫。她其实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放的E技能了，没想到还被大神注意到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曲声笙得知sun也是刚高考完不久，正在等着录取通知书，闲暇时间就靠打游戏打发时间。sun话不算多，但总能精准地接住她的话题，偶尔还会说个冷笑话，打破了曲声笙对他“高冷”的印象。

　　聊天的最后，sun问她：“要不要加个微信？以后想打游戏了可以直接叫我。”

　　曲声笙几乎是秒回：“好呀好呀！”

　　加上微信后，曲声笙才知道，sun的真名叫陈晨辰，一个听起来很干净的名字。

　　从那天起，曲声笙的暑假彻底变了样。

　　之前喊她出门的沈轻虞，现在每次打电话来，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不去啦，我要打游戏呢。”

　　沈轻虞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新鲜感作祟，后来连着三个星期都没把她约出来，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你这是魔怔了？天天在家打游戏，到底在跟谁玩呢？”

　　曲声笙慌忙去抢手机，脸上有点泛红：“就...就一个网友，游戏打得特别好，带我上分呢。”

　　“网友？”沈轻虞挑眉，一脸八卦，“男的女的？长得帅不帅？多大了？”

　　“男的，比我大两岁，好像是上海一所大学的，至于长得帅不帅...我还不知道呢。”曲声笙说着，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

　　沈轻虞啧啧两声，把手机还给她：“行啊你，高考完就网恋？可以啊曲声笙。”

　　“不是网恋！就是一起打游戏的朋友！”曲声笙嘴硬，但脸颊却越来越红。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陈晨辰的感觉，早就超出了普通网友的范畴。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看看陈晨辰有没有给她发消息；白天的时候，会忍不住跟他分享日常，比如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看了什么有意思的剧，甚至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都想拍下来发给她；晚上则雷打不动地一起打游戏，哪怕有时候她状态不好，打得很菜，陈晨辰也从来不会说她，只会耐心地指导她：“这里可以先放E技能控住，然后再加血”“走位注意点，别站在技能范围里”。

　　陈晨辰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冽的少年音，带着一点点磁性。有一次打游戏的时候，他开了语音，曲声笙听到他说话，心脏漏跳了一拍，之后的一整局游戏，她都心不在焉，技能空得更厉害了。

　　陈晨辰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偶尔会在聊天的时候说一些暧昧的话。比如“跟你一起打游戏还挺有意思的”“要是你在上海就好了，可以一起去吃外滩的生煎包”。

　　曲声笙的心跳，就在这些细碎的互动里，一点点加速。

　　暑假过半的时候，曲声笙终于忍不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那天晚上打完游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微信输入框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出一行字：“陈晨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曲声笙赶紧抓起手机，看到陈晨辰的回复：“巧了，我也是。”

　　后面还跟着一个搞笑表情包。

　　曲声笙看着屏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咧到了耳根。那个晚上，她抱着手机聊到了凌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约定，等开学后，就见面。

　　陈晨辰的生日在八月底，离曲声笙的开学时间还有一周。曲声笙琢磨着，要不给陈晨辰一个惊喜，亲自去上海给他过生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她没有告诉陈晨辰，偷偷买了去上海的机票，又挑了一款他之前提过喜欢的手表作为生日礼物，打包好行李，就踏上了前往上海的旅程。

　　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时候，曲声笙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想象着见到陈晨辰的场景，想象着他看到自己时惊讶的表情，想象着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告诉他“生日快乐”。

　　陈晨辰之前跟她说过，他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宿舍就在学校南门附近。曲声笙按照他给过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交大南门，在宿舍楼下的树荫里蹲了下来，抱着礼物盒，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出现。

　　下午四点多，太阳渐渐西斜，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曲声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

　　是陈晨辰。

　　他比照片里还要好看，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形挺拔，头发软软的，侧脸的线条很柔和。曲声笙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冲上去，就看到一个女生突然从旁边跑了过去。

　　那个女生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笑靥如花，仰头看着陈晨辰，语气亲昵：“你终于下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陈晨辰低头对她笑了笑：“抱歉啊，刚才在收拾东西，让你久等了。”

　　“啪嗒。”

　　曲声笙手里的礼物盒掉在了地上，手表的包装盒摔开，银色的手表滚了出来，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尖锐而清晰。心跳狠狠漏了一拍，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

　　她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陈晨辰和女生说说笑笑地往前走，两人的身影亲密无间，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原来他说的“单身”是假的，原来他跟她聊的那些暧昧的话，也可以对别人说，原来她精心准备的惊喜，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曲声笙没有再看下去，也没有上前质问的勇气。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表，胡乱地塞进包里，转身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传来一阵阵钝痛。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崩溃。

　　跑到校门口，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机场的地址。坐在出租车后座，曲声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陈晨辰的微信、□□，还有游戏好友，最后，又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删除。

　　她知道自己心软，只要留下一点点联系方式，就可能会忍不住回头，会忍不住去问“为什么”。但她不想那样，与其抱着一丝幻想苦苦纠缠，不如彻底断了所有念想，不留余地。

　　曲声笙就是这样的人，爱得时候轰轰烈烈，不爱了，或者说，被伤害了，就会做得决绝。

　　到了机场，她立刻买了当天下午回北京的机票。她不想待在上海这座城市，这里有陈晨辰的痕迹，每一寸空气都让她觉得窒息。她甚至不想回上海的家，只想快点逃离。

　　飞机起飞后，曲声笙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漂浮的云朵，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柔软可爱的云朵，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她憋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压抑而绝望。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见状赶紧递过来一包纸巾，轻声安慰：“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别太伤心了。”

　　曲声笙接过纸巾，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哭。她的哭声引来了空姐和空少，他们也纷纷过来安慰，给她递了矿泉水和小零食，轻声细语地开导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哭哑了，曲声笙才渐渐平静下来。她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她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瞬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