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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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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转眼就过去,到了阳月,若云的旧疾又犯了。当年的镇北峡大捷打得很辛苦,彼时若云正当年少,也曾意气用事,作为幕僚却亲自去了前线,不巧遇见敌人埋伏的弓箭手。
危急时刻还是我父亲及时赶到,父亲挥剑替他挡下了大多数流矢,但仍有一枚射穿了他的肺。虽然救了回来,但从此每到冬天若云便会病一阵,时常咳得撕心裂肺。
我去陶府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比往年更消瘦了。那些日子他经常整夜咳喘睡不下,白日里就没了精神,只能歪在榻上。
一向冷清的陶府却热闹起来,来来往往都是探病的大臣学生,夹杂着和尚居士。这样一折腾人就更休息不好,喝下去的药都是会咳出来,于是大有一病不起的凶险之势。种种迹象表明,他必须关门谢客,并找个靠谱的医生留在身边。
若云是个生活简朴不爱热闹的人,陶府里常年不过是一个厨娘一个看院子的老头和一个车夫。往年冬天虽然会咳嗽心悸,却远不到不能理事的情况。现在出了事,这几个佣人都是酒囊饭袋,医生只好由我来找。
医生梁全是我新交的“朋友”推荐的,他留在陶府的第三天,若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他瘦削的脸,高挺的鼻梁和微张的嘴,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难得的,我轻轻吻了他的额头和鼻梁,握住他冰凉的双手试图捂热。这个人真好,如果不会在我玩乐时叹气、时不时念经般地劝我上进学习就更好了,要是还能为我的风流事吃些醋发些脾气就更更好了。
若云缠绵病榻的那些日子陶府突然收到了几封要加章的信函,我看了看,都是普通的信件,外面的邮差催得又紧,便听了在外面结交的朋友的意见,擅自用了他的章。现在想来,这正是忧患之始。
和柳国舅相交数月后,我终于套出了他的终极秘密——他想废掉皇帝拥立太子。那时的大内,皇后柳氏所生的皇长子已经十五岁了,虽然因为是嫡长子被立为太子,但论受宠却不及王美人的皇五子十一。皇五子才七岁,但据说天资聪颖,皇帝颇为重视,大有要废长立幼的趋势。
柳家发动舆论给太子造势,然而舆论声音越大皇帝就越忌惮,最后连国舅本人都要为了消除疑虑给自己立个流连歌舞场的人设以自污——诚然国舅本身也是爱香车美人的,但他去歌舞场绝不仅仅是为了美人。
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决定就是在瀛山阁。那是腊月,年关将近,国舅像我提出借战马的要求。
我朝地理位置偏南,马匹是非常珍贵的物资。那年父亲自尽后皇帝为表宽仁并没有治我徐家的罪,虽然真实的原因可能是父亲死后我家已经衰落到没什么值得忌惮的人了。父亲那一辈人死了个干净,而我这一辈有只有我一个不到六岁的男丁。
总之,我家还保存着我朝为数不多的马场,和那些田庄橘林一样,都是我后半生赖以为生的财产。至于马场这种关键的东西为什么没在那些年被别人吞掉,我那时没有想过。现在想来,大概是若云在周旋吧。如果是和我推测的一样,那他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柳国舅的能言善辩,没多久我就拜服在他的侃侃而谈中。这件事如果能成我就能恢复父亲本该拥有的荣耀,光耀我徐家的门楣。我虽然不愿努力读书但也是喜欢“有出息”的。从前若云总说我不知上进,但此事若成,那我自然就是最上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