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郢中鹿

1、第 1 章

　　“阿……阿琰，停下吧……”我看见若云一向白如瓷的脸出现阵阵潮红，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地从漂亮的眸子中流出，和脸上的汗水交融，这样的他比平时更诱人。我忍不住叼住他的嘴，于是他的喘息愈发急促。
　　那是元熹九年，若云突然要给我做媒说亲。我知道时气急了，冲进他府中，他正在书房读书。秋光斜照进屋子，拖长他清瘦的影子，整个人却散发着不疾不徐的从容。我不是一个温和从容的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他让我又羞又急，便二话不说地把他压在了身下。
　　那时的我年轻力壮，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满足，清理完毕时才见他勉强坐起来，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做这种事一定要在这里吗？”
　　迂腐的文人，这种事在床上就比书房道德吗？我不以为然，便喊了回去：“那你呢？谁允许你为我做媒了？”
　　他背着脸，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许久才听他叹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若不愿意，等几年也不是不行，但你……”
　　彼时的我刚刚加冠，但为人处事却愈发暴躁。若云啊若云，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我掀了他的书几，瓷瓶石砚散落一地，纸张尽数弄脏，自己却大摇大摆地走了。

　　陶若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幼年时的我只知道父亲赏识的一个叫陶玄之的年轻幕僚，他出身名门，举止文雅。后来父亲去世，我由家中亲兵照顾，在篱水的田庄长到了十二岁才被他接到京城读书。那时我恃宠而骄，常常只称他若云——这是他的字。
　　那天他没有戴帽子，只系了发带，笑盈盈地站在码头等我。他皮肤很白，眉眼远比常人俊秀，江头的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袂，宛若一个小神仙。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大概那时我就爱上他了。
　　京城的码头，原本是贩夫走卒的集散地，但元熹年间百姓富足，那里也就渐渐成了集市。我从陶家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码头。忽然有香气袭来，我看过去，一个乡下打扮的年轻人正独自守着个卖香囊的小摊，我一眼就挑见了一只紫色的香囊。
　　我初来京城时若云也还是个喜欢佩香囊的后生，他最喜欢紫色的，有时拿在他手里，衬得他皓腕如霜；有时系在他的细腰上，勾得人想上手去解。然而待我真的解开后，他却把那只紫香囊扔进了火里，从此再也不戴香囊了。这里卖的虽是乡下货，却绣工精致，和那只颇有些像。
　　随身带的装银子的荷包不见了，许是落在了他的书房。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当时的京城里，我想赊账不是难事。
　　“公子，这不行，我们今晚就要回湖阳了。”谁知这个小贩却不领情。
　　我也急了：“赊不得吗？你知不知道我姓什么？！”
　　“真的不行，我们的绣工都是上好的，香料也是最贵的，我卖了这些不知哪年才回京城……凭您是谁，都要先付了钱。”
　　我和父亲的亲兵长了几年，别的没学会，但对拳头决定话语权深信不疑。谁知这小贩是个傻的，眼看就要和我扭打成一团。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徐公子”，我只好先放了手。

　　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为首的叫柳存付，是当朝国舅。这位国舅爷是皇后的小弟，一向受宠，为人又好客讲义气，京城中颇受好评。
　　“啊呀呀，徐公子这是怎么了？”国舅爷话音刚落那个小贩倒是先出了声：“他没有钱还抢我东西！”
　　“啊？哈哈哈哈哈……”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响起，“想是徐公子出门急把钱掉了吧？你放心，徐家世代英豪自然不会吞你的东西。徐公子想要什么，柳某应急帮付了便是。”
　　国舅爷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和贩夫走卒起口角，我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于是此事作罢，柳国舅便把我拉到身边，和这一群人一同去瀛山阁。
　　听名字就知道瀛山阁是什么地方，彼时我虽然纨绔，但还真没怎么逛过花楼。倒不是我不好色，只是论美色论气度天底下谁能比得过陶若云呢？那时我想，这么一个神仙，却只属于我一个人，不要说国舅，就是皇上也不能得到他。
　　我想这些想的出神，身边的歌女舞姬都被无视了。国舅爷一群人便都看着我笑。
　　“从前我来这里，常常只给她们排舞练曲，他们总说我啊，是柳下惠哈哈哈，”柳国舅为人轻狂风流却偏偏好些莫须有的名声，不过这里也没人敢驳他面子，只听他继续道，“谁知徐公子竟是个真坐怀不乱的，这才是柳下惠本尊嘛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