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讨厌胡萝卜卜卜

4、糜烂

　　我们本是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在漫无边际的银河毫无头绪的前行，一场时空的际遇，使得彼此交错，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风停，树也不在继续摇曳，乔语长发披肩，瞳色在烈阳下映得浅淡了些许。
　　“喂，你也看到了，我刚刚杀人了，还带走了你，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共犯了。”乔语的声音轻飘飘似一阵风飘到陈默耳朵。
　　而后，她笑得肆意：“你怕不怕？”
　　陈默目光不再闪躲，对上她的双眸，鼓足勇气，坚定说：“不怕。”因为有你，所以不惧艰难险阻，愿意与你并肩作战。
　　陈默自幼周遭不幸，她虔诚许愿，渴求上帝给予她一丝光明，她妄图沐浴阳光之下，可又怕太阳过于炽热灼烧了她，直到遇见乔语，她心中激起一片涟漪，原来她也可以如此近距离接触太阳啊。
　　“带我逃吧。”她愿意跟乔语走，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与她的神明并肩。
　　半晌后，街区传来警笛轰鸣声，有人报了警，自然而然两人也便被带去警局。
　　乔语镇定自若坐在审讯室，阐述事实，加上监控的存在，也很轻易被放走。
　　出去后，她看到陈默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脸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见她平安无事走出，陈默松下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跟前。
　　“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被判有罪，我还真的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我就替你顶罪。”
　　乔语笑了，笑她的天真无邪，却也觉得她着实可怜，她们都没有罪，从一开始错的就不是她们，命运的坎坷令她们在其中作茧自缚。
　　……
　　乔语还好有备而来，带了许多现金，领陈默随便进了一家餐馆，菜单上是各种家常小菜，乔语随便点了几个。
　　她摸索口袋，发现带来的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乔语点开拍照软件，把身旁的陈默一揽，一时没有准备的陈默惊慌失措，镜头定格在这一秒，满面笑容的乔语旁是惊吓的陈默，还怪可爱的。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乔语细细翻看。
　　“诶？我刚刚还没有准备好！”
　　“这张我喜欢。”
　　一番小打小闹后，乔语并不知，表面的宁静美好只是偷来一时，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并不像想象中的简单。
　　菜肴迅速上桌，乔语吃的不紧不慢，她在想，如果来回穿梭之间的契机是小小的糖果，如若两人一同吃下，她是否就能带陈默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从裤兜拿出所剩无几的几颗糖，给了陈默一颗，诉说了自己的想法，陈默似懂非懂，但还是照做吞下了一颗糖，乔语牵起她的手，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陈默与她牵手，可一阵暴风袭来，陈默就消失了，留下她一人独自徘徊。
　　醒来时，周围一切过于熟悉，咖啡香味沁人心脾，面前是熟睡的时笙，她慌忙转身却并未找到陈默的身影。
　　到底还是年少天真，她居然想把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带回来，乔语冷笑一声，总感觉命运捉弄人，如若想让她们都获得幸福，是全然不可能的。
　　乔语查看手中还有四颗糖果，也代表了她可以在时空穿梭的次数，她起身离开咖啡店，临走前要了一个毯子，轻轻为时笙盖上。
　　那一夜，乔语东奔西跑，前往各种糖果店，只为找到同样的糖果，可终究一无所获，她看向时间，这里已经快早晨了，她待了很久了，陈默没找到自己会焦急的。
　　乔语只好再度吞下一颗糖果，等她睁眼时，是趴在餐馆睡着的陈默，她轻声呼唤，见陈默睁开耷拉的眼皮。
　　“你回来了。”
　　“嗯，这个穿越的方法好像对你没有用。”
　　“我知道。”
　　乔语想多陪她些时间，可在那个世界还有担忧她的家人。
　　如果命运是这样造化弄人，那乔语就偏要在奋战一次，她打了个赌，赌能不能让陈默回归幸福。
　　“回家吧，去回你的家，这次，相信我。”
　　陈默虽然战战兢兢，却还是点了头，她信任乔语，尽管她们仅仅只认识了几天，她认为，这是上帝馈赠她的礼物。
　　陈默敲门，乔语就在门外可以藏身的地方，将自己掩护起来，门开了，是陈妈，一身伤痕，在看见女儿的第一秒紧紧拥住她，再后来，她眸光一阵，紧随而来的是那个男人，手拿着一把刀，直直向女人刺去。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该怎么做，乔语满脑子都只有这四个字，她看到的画面断断续续，先是陈妈被刺，鲜血涌出，刀尖对向陈默的那一刻，她慌乱出来，想要抵挡住那致命一刀，可惜一切过于太晚，全世界只有乔语的心跳声。
　　一切都太晚了。
　　乔语只感觉那一刻自己像是置身于梦境，待到她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置身风里，凛冽刺骨的寒风吹动她的身躯，卷起她的衣角。
　　面前陈默面如土色，露出一个侧脸，全都是伤痕，她环顾周身，发觉自己正在废弃大楼的顶部，一切都很熟悉，陈默正打算跳楼自我了结。
　　她回归原点了？
　　“陈默。”乔语小心翼翼呼唤，少女循声转过身，一脸惊恐，颤颤巍巍后退。
　　“你是谁？别过来。”
　　这一切变幻如此之快，乔语来不及去想，她上前一步。
　　“你叫陈默，长期深受家庭和校园暴力，只得忍气吞声，今天是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想从这里一跃而下。”
　　“……”对面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一声“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我是来救你的。”
　　半晌，见少女不为所动，她补了一句。
　　“我来带你逃。”
　　陈默不是说过要让她带自己一起逃吗？那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彻底摆脱。
　　如果陈默的死是让一切重回原点的方法，那她这次就要将陈默逃离这里，逍遥法外，去到一片新的地方。
　　乔语伸手，她知道，无论多少次，面前的陈默还是那个陈默。
　　陈默有些动摇，缓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乔语预料到了，她紧紧握起，下了楼，期间她们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
　　如果换一条路走，换一个结局，那一切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以问你，你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陈默开了口，打断正在思索的乔语，她现在想来，自己还是过于冲动，她并没有规划好下一步带她逃去哪里，又是陷入了熟悉的思索，倘若必须要走老路的话，她必须想出办法。
　　“我会为你开辟一条幸福的路。”
　　陈默似懂非懂，但也没在多问，乔语领她进了一家小店，用仅剩的钱买了一把小刀，放进兜里，那一刻陈默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脚步逐渐瑟缩。
　　乔语让陈默躲到一处小巷，她明白，如果一切重回原点，那过不了多久，那个小混混将会再来。
　　“你要干什么？”陈默不敢抬头与乔语对视，她只是紧紧盯着那把刀。
　　乔语没有回答，因为她看到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人，她告诫陈默发生什么事，坚决不能出来。
　　乔语先将刀藏起来，寒暄几句，激怒了对方，只见对方怒气冲冲朝她而来，迎面而来的是刀与拳头，乔语这次再也没有惧怕，她熟练躲开攻击，看准时机，掏出刀给了她致命一击。
　　和以往一样，周围是喧嚷吵闹的声音，乔语转身将陈默揪出来，她带她逃了，乔语必须抓住一切时间，现在急需去她的家，救助陈妈。
　　乔语脚步一刻也不敢停，敲开那扇门之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乔语随手拿起一个酒瓶往男人身上砸去，他一下没站稳，快要跌倒，乔语拿起小刀猛的往男人要害刺去，在这疯狂的世界中，乔语笑了，她要结束这一切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后来，她看到男人倒了下去，不再有心跳，那一刻，乔语听不到陈妈和陈默说了什么，她听到警笛声，警察对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到，紧接着，是一声枪声，不过陈默好像替她挡住了，眼前一片煞白，这次，她又错了吗？
　　睁眼，依旧的场面，乔语好累，她这次并没有选择叫住陈默的名字，陈默也并未在转身，她猛的上前去，像抽了风一样抱住陈默，两人一同坠落，在世界尽头，我与你一同沦陷。
　　她知道，她将再次醒来，陈默的死是她陷入循环的一个循环节点，乔语一副疲态，她实在过于劳累，可是想到之前的一个梦。
　　陈默满含泪水：“我只有你了。”
　　疯了，乔语真是疯了，她跑过去，这次她选择拉住陈默的手，陈默一惊，只见风起云涌，乔语曾承诺，她要为陈默开辟一条路，她承诺过，她要带陈默逃，尽管每次醒来时，陈默都会丢失与她相关的记忆。
　　不知怎么的，面前的陈默突然流下泪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给我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乔语一顿“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如果命运执意要让这两条平行线相交，乔语感慨，那相交过后不就是永生不能交错的结局么。
　　她要改写陈默的命运，这次，乔语谨慎的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在窗户录下了陈默父亲的一切所作所为，拨打了110，视频交给了警察，警察破门而入，救出了正在被殴打的陈妈，被抬出来的是还在挣扎的男人。
　　这次成功了？
　　乔语见面前两人紧紧相拥，几个审讯过后，我们都平安无事被释放，邻居听闻后，感慨她们母女的不幸，纷纷捐赠了些许物资，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在的，陈默告诉我，她们要搬家了。
　　要搬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近乎与世隔绝，她要彻底改头换面，与曾经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告别。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将没有这一切。”
　　陈默给了她几颗糖，乔语心头莫名酸涩，原来改写一段故事的结局并不是那么艰难，她该回去了，那个世界还有她的家庭。
　　可她突然心头涌上不舍，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想留下陪陈默待一会儿。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但是我们认识的日子很少很少，可我却总感觉已经很了解你了。”
　　陈默有耐心的听她说。
　　“其实看到你现在过上这样的好生活，我为你开心，但也感到遗憾，遗憾的是从前那个你没能看到。”
　　陈默有点不懂话的意思，乔语接下去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你要准备跳楼，我救了你，那个时候我带你去吃了饭，我想尽一切办法穿越时空来救你，然后我们拍了照片，你给我了几颗糖，可惜后来，我还是没能救了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救了我。”陈默牵起她的手。
　　“所以这次，轮到我问你了，你愿意让我带你走吗？”
　　不知什么时候，陈默眼眶湿润，她从口袋拿出一串手链为乔语带上，小小的，做工却很精致，上面雕刻着几朵山茶花。
　　“没有什么礼物可送你，就只有这个了。”
　　乔语浅浅笑笑，对于她的问题，她并不能正面回答，她想起来陈默给她的几颗糖，她又安慰陈默“我还会回来的。”
　　陈默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她站起身来，乔语也跟着站起。
　　终是要分别，乔语拿出一颗糖果，背后是残阳映黄昏。
　　“下次见。”
　　话音刚落，眼前是一片煞白，乔语回来了，在她的床上，一切像是大梦一场，她想她的母亲了。
　　只见乔妈刚走出来，乔语赶忙起身，紧紧抱住她：“妈，我想你了。”
　　一切要回归正常了，她改写了平行时空另一个自己也就是陈默的结局，可她再次想借助糖果穿越回去时，她发现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手腕上那串手链依然在，象征着她们发生的事情。
　　乔语抬眸望向天空，如果以后见不到了，那就多看看天空吧，至少我们看的还是同一片蓝天。
　　说这话时，有泪水划过，偶然的某天，她翻起手机相册，看到了两人的合照，这是她与陈默第一次记忆的合照，那么说，她来来往往循环的这几次，陈默也在循环，她们的照片从未消失就代表两人的记忆依旧存在。
　　原来改写命运的不止是她自己一个人。
　　在某一刻，陈默抓住了光。
　　“我本深陷黑暗，是你让我窥见天光。”
　　生活终将恢复正常，或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她们彼此都在思念着彼此，不能相见也不能联系。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相隔两个时空，无法相见，只存思念，乔语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结局，但她还是义无反顾。
　　多年以后，乔语将往事封存，现在想起，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幻大梦。
　　她总问自己，释怀了吗？
　　乔语现在研究起了穿梭时空，各种平行时空论，她习惯性摸索手链，视线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阿默，好想你。”
　　突然的一瞬间，乔语只感觉自己很想很想陈默，她似乎看到了，在世界的尽头，陈默向她邀约，她毫不犹豫牵起她的手。
　　世界糜烂，疯狂且扭曲，我们一同堕落，却又一同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