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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说是明日随赵国使臣入城。”将探子递来的密信烧于指间,凶凶火光前,乔觉的神色有些落寞。

      时间仿若又回到了几月前他跳下赤桥的那日,虞盖在接替了昏迷的他现出原身后便匆匆赶回了国师府内,而后再没了踪迹。

      “一晃眼我们都在这幻境里过了三个季节了。”看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漫天飞雪,在旁的谢昭不禁有些感慨。

      “你可想好了?恐怕这次公子涟回来后就是虞盖的死期了。”

      “不就是除以车刑,抛尸于荒,野狗分之吗?”复述着先前谢昭说的虞盖结局,此刻乔觉更为头疼的是桌上明日宫中庆贺公子涟归国的宴请。

      “虽然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可早死晚死,因什么而死也是有讲究的。阿昭,要不我们先想想怎么糊弄过去明日宫里的设宴?”

      “唔……”沉思了片刻,谢昭把自己所知晓的有关中山王室的所闻一一为乔觉道来:“据人界通史上书中山国的前身原为北方部落白狄,后白狄归属晋国,晋国又三分成了赵、魏、中山这三国。其中赵、魏两国国力强盛,近年来冲突不断。相比之下中山国则弱小了许多,甚至有传闻言昔年三家分晋时,如今的中山文公只是一介平民,虽有贤名,但家境清苦,一直壮志难酬。后赵王欲并中山,有谋士献计魏王曰:赵并中山,必无魏矣。公何不请公子倾以为中山王正妻,因封之中山,是中山复立也。是以公子倾嫁给了中山文公。但不知是否也是因此缘故,夫妻二人多年来一直心有芥蒂,自连公子涟出生后两人便开始分宫而居,且就连中山文公原本的姬姓都不能被公子涟所继承,强行改姓随了公子倾的名。”

      “唉,看来这是场鸿门宴啊……”听完谢昭所述,乔觉长叹了口气。

      再探窗外,雪已然大到模糊了视线。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车~到~山~前~必~有~路~”模仿着谢昭故意抻长的语气,如同被接好的上下半句俗语般,乔觉与谢昭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第二日临去宫宴前,乔觉与谢昭商量了许久要不要带青城去。许是虞盖早前有话安排的缘故,如今伤好病愈的青城成了他的贴身小厮。

      “青城,你是不是对虞盖有意思啊?”

      “你说什么呢!”高了语调,仍不习惯每日被青城调戏的青城涨红着张脸,慌不择路地解释道:“虞盖于我乃是恩人,好人,救命人。你要再敢污他清白,我就撕了你这张嘴!”

      “你舍得动这具身子吗?”看着青城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束缚的没了脾气,乔觉心里顿时就泛起了一阵无趣。

      “罢了。”他在心里默默念想到,“自己的烦心事都无处可解,何必又搅弄进别人的风波里。”

      “你确定不带青城去?”那厢,没理会乔觉与青城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谢昭放低了语气,轻声道:“我有些放心不下你。”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摸索着将人/皮面具的边缘与虞盖脸皮细细合缝于一处,乔觉很是无所谓道:“裴宴不是也在那吗?”

      惊诧于不知何时起乔觉与裴宴之间构建起的信任,略想了片刻后,谢昭最终还是同意了乔觉的安排。

      但虽然是同意了乔觉孤身赴宴的请求,可真要完全放手不管,谢昭却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就是你我二人身处在此的缘由?”

      被谢昭突然传送到此,顾钧面不改色地拉上了刚穿到一半还在腰间堆砌的内衫。

      “唔……”显然只顾着低头的谢昭已没有了回答他的能力。

      “该拿你怎么办呢?”

      头顶上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叹,随着身体被握紧的掌心牵引上前,谢昭听到了他的审判。

      “下不为例。”

      化形入宴中,繁盛的烛影似藤蔓般紧紧缠绕在每个人的身后。偌大的宫殿里,只见护送公子涟回国的赵国使臣神色倨傲地堪堪居于中山文公与王后公子倾的下首处,在他对面,公子涟与虞盖并排而席,都模糊着神色。

      这还是谢昭第一次亲眼见证历史,好奇使然,他忍不住央顾钧咬了耳朵,而后悄悄混入了赵国使臣身旁的侍从中正大光明地瞧起在场的众人来。

      第一个被谢昭挑中的是中山文公,与传闻中的相差无几,中山文公长了副与他脾气十分相配的和气圆脸圆身子,乍眼看过,很有几分庙里供奉着的弥勒佛法相的风采。而许是殿内的火烛过于炙热,每隔一会他便要颇有些吃力地顶起肥厚的肚囊探身去勾那置在案上的帕巾抚过鬓间的汗珠。

      在他身旁,王后公子倾倒是始终挺直着背脊,一副端庄模样。她与公子涟长得足有七分相似,两人都是瘦窄脸,薄情唇,唯一不同在于公子涟的眼眸狭长凌冽,时刻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不可侵犯。而公子倾则生了一双桃花眼,美目流转间平平就添了万种风情,只可惜此种摄人心魄在碰上大便腹腹的中山文公时便有如鲜花插在牛粪上般令人顿起一种惋惜的不适。

      “吾听闻中山国民爱笑,想必定是国君宽厚才使百姓尽展欢颜。”那厢,赵国使臣虎视眈眈地巡视了一圈,随后才阴冷着开口道:“实不相瞒,赵王最近得了个笑不能的病,举赵国境内竟不得治,吾此次前来便是替赵王寻个能笑的故事。”

      “不过弹丸之地岂敢在赵王面前舞刀弄枪……”

      “国君的意思是不想为赵王分忧了?”

      “那倒也没有这个意思……”被赵国使臣强硬打断了发言,中山文公默默又多举起了几次帕巾,嗫嚅道。

      “大人莫急,为赵王治病乃关乎两国交好之大事,我等自当尽心而为。只是,”顿了片刻,公子倾话锋一转,两眼直盯着乔觉道:“众所皆知我中山国内人杰地灵,万千英才之中又当属一人为首。国师,你可愿为为我中山献计,为赵王解忧?”

      “虞盖自当万死不辞,”出席行了个跪礼,乔觉一副大义凌然的架势道:“所谓士者,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今赵王有疾,我辈众人皆责无旁贷……”

      “只是仅凭国师一献策未免草率。”出其不意地,公子涟竟然开口替虞盖推脱了公子倾的提议。

      “哦?殿下这是在质疑本宫吗?”微眯了眸子,原本还在歌舞升平的大殿随着公子倾此刻眼神流露出的杀意而顿时鸦雀无声。

      “母后的决定自然是好的,只是儿臣认为不如集思广益后再做定夺更为稳妥。当然,若是有人浑水摸鱼,轻慢了事,儿臣定当严惩,绝不姑息。”

      “太子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今日乃你归国的大喜之日,孤看惩戒之类的就算了免得惹了晦气。你,”随手指了个宫女,中山文公打圆场道:“就从你开始讲吧。”

      被指到的宫女明显被这突来横祸给吓坏了,只见她双股战栗了许久,才在中山文公的接连催促下颤抖着开口道:“在,在奴,奴村子里,有个傻子,这傻子总是趴在一口井边数数,每次数到五就再重新开始数。”

      噗嗤,宫殿中传来一声闷笑。

      许是被这笑声所激励,宫女讲故事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就连语气都更为坚定了些,“有一个外乡人好奇想知道这个傻子到底在数什么。于是有一天他就走了过去,没想到他刚到井边,傻子就一把把他给推进了井里,然后继续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

      “细听下来倒是也有几分野趣。”

      “杀了吧。”

      当中山文公与公子倾的嗓音同时在大殿上响起,下方待命的侍卫已然做出了抉择,只见原本还在讲着话的宫女脖颈处砰地就一轻,顺着头颅翻滚至大殿的中央拖出的那道长长的血痕方向望去,她的表情亦永远定格在知晓自己死期将至那刻的惊恐。

      “据传古时极西之地有个癫女子,”仿若丝毫不见大殿上的血腥,赵国使臣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为自己再斟满了杯酒,开口道:“此女一无子、二淫佚、三善妒,更不要说顺父母、事舅姑此等孝尽人伦之事。终有一日,其夫再不堪忍受,誓与其和离。谁知癫女子异常疯癫,竟生出了毒死其夫的念头。却不料最后错喝了毒酒,丈夫没杀成倒是烂穿了自己的心肠,受尽折磨而死。”

      带着半真半假的几分醉意,讲完故事的赵国使臣最后冲公子倾遥敬一杯道:“由此可见人还是恪守本分,安分守己方得长命。”

      “大人说的笑话可真真是有趣。”掩面没回赵国使臣的遥祝,此刻公子倾的眼神似淬了毒般令人遍体身寒。

      “下个笑话便由臣来开始吧。”主动起身揽回殿上众人的注意,乔觉道:“从前有个痴人,一日不见美人则思之若狂,寤寐难眠。某年有御史年少科第,巡按痴人乡。痴人爱御史貌美,每升舆坐堂,必伺而睨之。甚至投身入府,为御史推车,御史与雇直钱亦不受。直至一日阴伏厕所窥御史臀,被伏,初犹不言,后加以三木,乃云:“实见大人美貌,心不能忘。明知天上桂岂为凡鸟所集,然神魂飘荡,不觉无礼至此……”

      “后来呢?”

      “御史大怒,毙痴人命于枯木之下。”

      “痴人可曾怨御史?”

      “不曾。”

      “痴人可曾恨御史?”

      “不曾。”

      “痴人可曾……”

      “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个痴人,都被打死了还生生单相思地欢喜……”没等到乔觉的回答,裴宴只见那赵国使臣喷斥着轻狂的酒气拍手大笑了起来,他一边闹一边还吵着要带虞盖回赵国去服侍赵王。

      “今年秋,本宫曾遇一武士。”踱步至装疯卖傻的赵国使臣席前,裴宴神色淡淡道:“武士掌内有鱼,但不知生死,故与本宫打赌,猜中生死者为赢。大人可知本宫猜中否?”

      “鱼活尚可掐死,鱼死又怎能握活?殿下宅心仁厚,定是猜了鱼活。”

      “得大人言,可见鱼之生死,皆在本宫一念之间。那不妨现在大人再来猜猜自己是死还是会活?”

      “你竟要杀……”没给赵国使臣再多言的机会,只一刀出销的功夫,赵国使臣的项上人头便被裴宴呈于案上献给了上座的公子倾。

      “涟儿有心了,你外公若在魏国有知你今日所为定会更加器重于你……”

      不顾身旁已惨白了脸色的中山文公,公子倾笑得很是浓艳。

      “儿臣以此人头献于母后,献于外公。祝母后千秋万岁,外公一统四方!至于国师虞盖,”明晃晃的大殿里,谢昭听到裴宴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道:“投入大牢,则日行刑处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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