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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祁霁 ...

  •   从学校走到家里那一段路几乎跨越半个小镇,但所耗费的时间也不过三十分钟而已。

      高一的课程算不上紧迫,李幼渔没有选择住校,她仍旧骑着初中买的自行车每天在学校与家中来回,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出门,六点四十五分左右到达学校。

      下午四点四十五下课,通常放学李幼渔都不会骑车,而是选择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回走,一般到家都是五点半左右。

      班级里大部分都是住宿生,李幼渔是唯一的走读生,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

      白色的校服外套,肩膀手臂处是蓝色的条纹装饰,墨蓝色校裤,其实更像是黑色,但那都不重要,反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毫无任何美感。

      现在是十月,国庆长假刚结束,第一个礼拜的课程总是让人难熬。

      李幼渔慢吞吞地推着车,过长的校裤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的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周围设施却很齐全,超市药店餐饮类应有尽有。

      经过一条又窄又短的弄堂,里面的第一幢房子的二楼便是李幼渔的家。

      把自行车停放在楼梯间下面的时候正巧遇到楼下的奶奶接孙子回家,李幼渔转头打了声招呼:“奶奶好。”

      “哎,刚放学啊?”奶奶推开半掩着的门让孙子进去,突然又回身问道:“你家阳台上的窗户好像没关好啊,我下午看还敞开着呢。”

      李幼渔愣了愣,她记得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是关好的。

      “啊,可能我忘记了。”

      “下次别忘咯。”

      “嗯。”

      李幼渔边上楼边往身后的书包里拿钥匙,狭窄拥挤的楼梯每次几乎都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不知怎么的,李幼渔觉得今天的楼梯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消毒水。

      到门口的时候这个味道愈加浓烈,李幼渔以为是隔壁邻居家传来的,也没太在意。

      她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低着头开门,然后迅速转身把门关上,这是妈妈教她的,一个人回家时开门关门的速度一定要快,防止有坏人在身后跟着。

      然后她仍旧没抬头,而是弯下腰准备换鞋,突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不是在身后,而是在面前。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她抬起头,跌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像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野兽,满是嗜血的光芒,李幼渔那一刻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以为不过是一场梦。她略微有些发怔,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视线。

      一个陌生男人在她家里,红色的血把他白色的衬衫染成了褐色,血腥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猛地冲进李幼渔的鼻腔中。

      这才是现实。

      当她想再次抬起头时男人猛的靠近,李幼渔只觉后颈剧痛,眼前一黑,恍惚中她闻到了很淡的香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跌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不知道睡了多久,久到李幼渔以为醒来之后又要准备去上学,她动了动脖子,觉得酸胀的厉害。

      昏迷前的记忆突然清晰的向她涌来,瞬间李幼渔就不敢再动弹,冷汗从后背蔓延,不敢睁眼,听觉和嗅觉便更加灵敏,她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闻到血腥味中混合着淡淡的陌生香味。

      “醒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让李幼渔打了个冷颤,是很低沉的声音,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尾音还带着点倦意。

      “别怕,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男人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意思,发出了一声自嘲的轻笑。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那声轻笑让李幼渔放松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缓慢颤抖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黑色的西装裤,这还是李幼渔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男人穿这么正式的衣服,布料包裹的双腿异常修长,视线往上,白色的衬衫,明显的褐色血迹,像故意装饰的花纹,男人正靠在床头低头看她。

      李幼渔这才发现她此刻正睡在她父母的床上,而那个男人,就躺在她的身侧,背部靠着床头,姿态慵懒的看着她,一点也不像个擅闯民宅的坏人,或是受伤的人。

      男人微微侧着头,神情认真又无所谓,“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房间没有开灯,窗外的人间烟火只能够让李幼渔依稀看清男人的面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尤其是眉眼,眉骨压着眼睛,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盛气凌人的长相。

      在熟悉的家里见到这样的人让李幼渔感到很重的违和感,她感到害怕和不自在,慌忙移开视线。

      “帮我个忙,可以吗?”他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再次问了一遍。

      李幼渔并不觉得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她缩了缩身子,很轻的嗯了一声。

      男人稍稍坐直了身子,手掌拍了拍床,“坐起来,看着我。”

      “我可以不看你吗,我害怕。”她弱弱的回道。

      天真可笑的话语让男人笑出了声,下一个瞬间他就把手伸向了李幼渔,捏着她的脸,“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

      晚上十点,李幼渔拿着纸条走进离家最近的一家药店,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药名,男人给了她很多钱,买完药后还剩下一大半,她在店员探究的目光下走出药店,向旁边的超市走去。

      当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楼梯间的时候李幼渔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不去报警或者逃跑,男人什么都没告诉她,只要求买药,以及,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在她家里。

      很明显,男人在躲着什么人,让他受了伤也不能去医院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李幼渔已经回到了家门口,进屋后她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下男人就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抵在门上,“有人跟着你吗?有没有奇怪的人在周围走动?”

      他太高了,黑暗中李幼渔能感受到他炙热的鼻息吹拂在她额头,买的药里面李幼渔能认出的只有一盒退烧药。

      有些委屈的,明明自己替他干活却还要被粗暴对待,李幼渔有些赌气的说:“没看到,我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除了你。”

      “呵。”他微微一怔,发出一声轻笑。

      松开手,侧过身子让她进屋,男人扶着腰靠着墙,拿过她手里装药的袋子,翻找出自己要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晚上没吃饭,而现在已经将近十点半,起先没感觉,放松下来后李幼渔觉得肚子有点饿,冰箱里还有前天明兰带回来的剩菜,但不知怎的,李幼渔不太想让男人看到这些剩菜,所以她特地去买了些速冻水饺。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男人的身份肯定很不一样,虽然被血染脏,但还是能看出来衣着十分考究,但或许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男人长得很好看,浑身充满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李幼渔以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心里自然是又害怕又好奇,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敬畏。

      房子很小,她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卧室里的情形,男人站在床前拖掉了衬衣,用绷带快速缠绕住腹部的伤口,李幼渔试图从男人背部找到一些刀疤的痕迹,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么。

      可肌肉线条流畅的背部没有任何伤口或者疤痕,反而漂亮的躯体让李幼渔有些看花了眼。

      快速绕完绷带的男人侧过身子,漫不经心道:“小朋友,非礼勿视。”

      李幼渔瞬间涨红了脸,慌慌张张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个房子实在太小了,两室一厅,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另一间房里的人走路的声音,李幼渔坐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静静观察隔壁的声响,确定没有什么大动静之后她轻声轻脚走了出去。

      不敢转头看向大卧室,她把从超市买的速冻水饺拆开,打开电磁炉,煮水,洗碗,调酱醋,约莫二十分钟后热腾腾的水饺就出锅了。

      还没等她摆好碗筷男人就走了出来,他从衣柜里拿了件李林忠的格子衬衫,李林忠是个胖子,但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算肥大,反而有种舒适休闲的随意感。

      李幼渔不自觉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他的满是血迹的白色衬衫被丢在了地上,瞧着有些骇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坐在椅子上,眼睛却瞧着餐桌上的食物。

      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尤其是在开了灯的情况下,他锋利的眉眼一览无遗,即使没有视线的接触,陌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还是让李幼渔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她把筷子摆好放在他面前,小声说:“李幼渔。”

      “幼鱼?小鱼儿?”他挑挑眉,用筷子夹了一个水饺,也没沾调味酱,直接吃。

      李幼渔观察他的动作,心想,他连拿筷子的姿势都跟常人不太一样,然后才解释道:“是渔夫的渔。”

      男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很想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除了筷子触碰以及咀嚼的声音,没有其他声响,越是安静的氛围越是让人心里发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平常这时候李幼渔早就已经睡着了。

      可今天却没有一点睡意,甚至心跳还很快,反应很慢的李幼渔一边吃水饺一边回味发生的一切,心里越来越害怕。

      陌生人,血,伤口,坏人,还有似有若无的威胁。

      她会不会死,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她还能看到天亮吗?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落,无声无息,李幼渔一边吃一边哭,泪水混合在碗里,悉数又被吃了进去,她不敢哭出声音,不敢吸鼻子,也不敢擦眼泪,哭的有些惨不忍睹。

      男人像是完全没发现,自顾自吃自己的,一眼都没看整张脸都恨不得埋在碗里的李幼渔。

      一碗水饺很快就吃完了,男人吃了近三十个,他放下碗筷,神情餍足的瞟了一眼李幼渔,食指敲击着桌面,冷声道:“别哭了,我的名字叫祁霁。”

      “耳朵旁的祁,霁是雨过天晴的那个霁。”

      李幼渔还没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傻乎乎的反问:“奇迹?”

      祁霁没有反驳,而是歪着脑袋欣赏李幼渔哭肿的脸,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靠后,似笑非笑:“我最晚明天晚上走,在这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抽抽噎噎的李幼渔把他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直愣愣地:“明天是礼拜五,我还要去上学。”

      “请假。”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一下靠近,盯着她的眼睛,“我要是有危险,你也没好下场。”

      极具威胁力的话让李幼渔呆在当场,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祁霁站起身,大手粗暴的抹了一把她的脸,让她整个人都歪倒在一边,然后慢悠悠的走进卧室。

      祁霁躺在床上,腹部的刀伤不深,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还是让他发起了低烧,手机也不见了,只能用李幼渔的手机告诉宋樊川自己的位置。

      电话里宋樊川准备立马就来救他,祁霁拒绝了,那帮人肯定还在这个小镇,至少现在自己是安全的,趁现在把那些人一网打尽,何乐而不为。

      祁霁从口袋里摸出李幼渔的手机,是在她昏迷的时候找到的,到现在她都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要是知道了岂不是哭的更厉害,他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湿漉漉的,有些凉。

      小女孩的皮肤柔嫩的像水里的豆腐,一捏就软,哭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但祁霁却觉得可爱的紧,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软趴趴的,抱在怀里的时候更是,有些肉,没有瘦的硌人的骨头。

      还很听话。

      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只要有人稍微下点功夫,她便会变成任何那个人想要成为的样子。

      祁霁想,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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