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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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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盈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比她昏睡着度过的无数个周末都要沉。被鸡鸣声叫醒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甚至比自然醒都还要轻松。一睁眼,还是躺在那张小破床上,住在这间小破屋里。她扶额,昨天的一切果然不是梦,哦不,是梦……总而言之,她是真的要参加皇后岗位的面试了。
起身走到屋外,不出所料,这家人穷的很真实,院子很小,周边围着篱笆墙,院子里没有任何家畜,大概鸡叫声是从邻居家传过来的。她边溜达边活动着身体,不做社畜之后,连身体都变轻盈了,颈椎腰椎好像都没毛病,鼠标手也痊愈了,她的目光从手腕转移,打量着自己单薄的身段以及明显发育不良的胸部,心思一动。昨天管自己叫妹妹的少年看上去也就现代高中生的年纪,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她奔回自己的小屋,在角落找到一张梳妆台,上面搁着一面小小的铜镜,镜中赫然是青涩的自己,虽然镜面浑浊,但齐盈也看得出来镜子里的女孩面上无一道皱纹,发量感人。仔细观摩一番,她头上顶着个不低的髻,后面还垂着一半头发。实在是猜不出这是哪个朝代的发型,只能勉强辨别肯定不是清宫戏里的旗头。她伸手摸了摸发髻,别着的是一根简单的木簪子,耳朵上佩戴着形似丁香的耳饰,想也知道不会是金银材质的。
想想就头痛,要去面试皇后,首先外形要过得去,但自己勉强才够上中人之姿,又无华服装扮,相貌怎么达得了标。正烦恼着,她瞥见台上有个未曾上漆的狭长木盒,不由得转悲为喜,毕竟是小姑娘,家里总是得置备点首饰的。谁料打开才发现,除了些干花瓣、折纸外只有一个红布包,齐盈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拆开布包,里面竟是一根签:上上签 凤命。终究是白欢喜一场,她重新将签包裹好,又转战屋内那一口小小的衣箱,依旧是一无所获。她回忆起自己貌似从高中起就不再长个了,古代的自己应该也是如此,箱子里的几件衣服,布料普通,样式朴素,没一件新的,想来也是很久没有添置过新衣了。
齐盈想想也是,会为了几百文纠结的家庭,哪里有闲钱置办外物呢?能维持生计就不错了。还是等她摸清形势,再找点赚钱的营生吧,希望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束缚不要太多。
这时她的胡子爹又踏风而来,“我的好女儿,你醒啦,昨天杨大夫来看过了,说喝了他的药,你今早指定能恢复,还好还好,看诊费加药钱可是五只鸡呢。”齐盈生出一小丝感动,这个爹也算不错,最后还是给请了价值两只鸡的杨大夫。
她将声音放轻,佯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爹爹为我这样操劳,我实在是愧疚。女儿已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是您的女儿。”她随口编造,只望胡子爹不要看出破绽。
胡子爹凝视她许久,忽然泪眼婆娑,“小齐,你之前说话可从来没这么温柔知礼过。这撞到头影响这么大的吗?等等,你是说你失忆了,不行,我得找杨大夫去,让他退钱,病没好,他还敢收我八百文。“
齐盈本来都准备接着演下一出了,刚想抱头装头痛,生生被胡子爹的言论打断。好在胡子爹还是迅速找回了重点,再次召唤出她的便宜哥哥,一家人坐在桌边共同帮助齐盈“恢复记忆“。
很快齐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姓林,名小齐,年方十五,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昏迷了过去。自己叫小齐,便宜哥哥好像叫“阿整“,难道来自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齐盈在心里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在现实中,同事都管她叫小齐,是不是听太多了,连梦里都还逃不开这个名字。
这个家难道没有女主人吗?齐盈小心翼翼对着面前两名男子问出了自己的母亲在何处。还好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胡子爹乐呵呵告诉她,“你娘在宫里当差呢,过几天休假就回来看你。”等等!齐盈在脑内小剧场中化身《逆转裁判》中的成步堂龙一,怎么感觉哪里存在问题。
一个古代女子在宫里当差,还已婚有子女,那就不可能是宫女,难道是女官?女官可以成婚吗?女官的家里会穷成这样?齐盈拼命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储备里搜索,终于有了答案,总不能是做奶娘吧?
还没等她确认自己的结论,胡子爹就笑呵呵说道,“你娘是资深宫女,两周才能休假一次。”齐盈迷茫了,这到底是哪朝哪代有这样的宫女制度。胡子爹没注意到她的困惑,正在发表宣言:“不管是什么样的职业都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神圣使命,不可轻视。”
齐盈更懵了,自己的梦就这么荒诞吗?天赋人权她懂,天赋职业都出现了,说好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还好胡子爹和便宜哥哥都非常有耐心。一番讲解,齐盈大概明白了自己梦境的设定。男女平等,在满十五岁后会去神庙求签,签上会给出天命也就是指定职业。齐盈看到的红布包里裹着的那根签就是作为林小齐的自己所抽中的。小姑娘突然抽中了这么一个上上签,心里既激动又慌张,不小心就上演平地摔,昏迷过去。
等等,齐盈再次提问,既然娘亲的职业是宫女,自己的职业是皇后,那爹和哥哥的职业又是什么。胡子爹一脸自豪,“我是要成为丞相的男人。”阿整哥哥拍着胸脯,“我是要成为将军的男人。”
齐盈敏锐捕捉到他们句式的共同点——“要成为”。一家四口,三个都是无业人员,难怪家徒四壁,真是辛苦了她未曾谋面的娘亲。哥哥还不到二十岁,古人成婚早,那她爹今年应该不过四十出头,总不至于一直赋闲在家吧。
她试探着问出了口,“爹,那在成为丞相之前,你有没有为此做什么努力呢?比如先谋个小点的官职。”可能是前些日子出去面试面的太多,齐盈一张嘴就感觉自己提问这架势怎么这么像hr。
胡子爹昂首挺胸:“其他职位自然是有适当的人去应试,我们怎么好夺人之志,逆天而行。每月丞相应试,我次次不落。”他情绪开始低落,“只是爹没用,技不如人,至今只能通过第二轮考核。光耀我林家门楣的重任就只能交给你们兄妹了。”看看旁边的少年,他又叹了口气,“阿整是个好苗子,资质不俗。可这河清海晏的,朝廷重文轻武,将军一职需求少,好几年都不见得招一次……”
齐盈本来还沉浸在胡子爹和自己一样废柴的失落中,听到这里,有些羞愧,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军事白痴,所以在这个梦中世界也随了自己的喜好。如果世上的种种都与她潜意识相关,作为赚钱苦手做的梦,她原本酝酿着的搞钱大计,应该只能腰斩了。
安慰好“相拥而泣”的父子两人,她坐在桌边梳理已知信息,没有电脑,毛笔她用的也不顺手,只能靠她的大脑。将军和丞相的招聘周期不同,说明不同职位的招聘方式应该是有差异的,再加上她原有思维对梦境的影响,说不定这里也和现实世界一样,有淡季旺季,春招秋招。这不确定因素太多,她不由得犯难,要是能有面经参考就好了。
脑中灵光一现,自己考试前要去买别人的“考经”,面试前先去网站上刷面经,自己的梦里肯定不会缺少能给出这么关键信息的npc。看来得还是得出门碰碰运气。
已经到午饭时间,桌上的粗茶淡饭让齐盈毫无食欲,只能对不住辛苦做了饭菜的阿整,推说自己还不饿。经过一番了解,齐盈已经明白这里不过是个套着古风外壳的架空世界,三观大体和现实世界没差多少,她也不用太顾及古代那些对女子的束缚。在饭桌上和胡子爹交代了几句,她便出门了。
没走几步便到了集市上,齐盈眼中所见倒不至于荒诞,但相当惹人发笑,临街的铺子店面看上去虽和古装剧相似,但后墙上是大片的虚无,仅有简单的线条支撑,像是初学者拙劣的建模。她有些怀疑路上看到的那些貌似真实的邻家宅子是不是都类似模拟人生游戏里的“兔子洞“。看着眼前这些,她不禁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产生了歉意:是我不好,做了个这么简陋的梦。
虽然店残缺不全,但大家还是勤勤恳恳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肉铺门前,一个白净文弱的男子拿着把刀正对着案上的半扇猪发呆,片刻,他眼睛一闭,用力劈下。细细的胳膊自然没什么力气,肉没切开,刀却陷入肉里,任他怎么使劲儿也拔不出来。齐盈看着这一幕笑出了声。
男子听见她的笑声也不恼,涨红了脸,“学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屠户这职业,我足足面了五次,上周才通过。”他放弃和手里的刀纠缠,擦了擦手,从身后拿出本书,“这书我倒背如流,握刀姿势也练了几百遍,奈何我天生就气力不足,实操起来,还是难。”书名是《屠户杀猪手法大全》。
齐盈往屋内望去,门边的矮凳上还堆着好几本书。不如跟这屠户探探风,“大哥,我对屠户一职实在好奇,能不能请教一下,您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男子有了神采,忙取来那些书,递给齐盈看,“不是我自夸,我虽然杀猪不行,但书可没少读。”齐盈接过书,一本本看过来,《养猪一本通》,《各品种猪图鉴》,《杀猪心理学》……要是大学有屠户专业,这些书可以直接拿去当教材。
一个挽着头发的妇人从屋里出来。“相公,肉要是切不好就别勉强自己了,你去把对门周大夫请来帮忙吧,他力气足。”
周大夫?莫非是那个一只鸡的周大夫?齐盈往对面看去,一个膀大腰圆的胡须大汉坐在铺子里。感谢爹爹没为了省钱请他来给自己诊病。
屠户离开前,齐盈抓住他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请问大哥这些书都是哪里得来的?”
“这些是职院的课程附带的教材。”他指向街角的小楼,“喏,那儿是他们的答疑处,你可以去看看。”
幸好幸好,产业链是完整的,有考试的地方,相应的培训机构也会随之诞生,只是不知道那些讲师是不是也像屠户这样,名不副实。
窗明几净,装饰华美,这是齐盈来到梦中世界后见到的最豪华的地方了。柜台后坐着一位老者,须发全白,颇有高人风骨,看上去是个有真材实料的。见齐盈进来,他站起身,熟练介绍业务,“姑娘可是来报名应试课程?”他在齐盈面前展开一个卷轴,上面写着许多职位名称以及对应的课程价格。“这是我们提供的课程,不知姑娘命定职位是什么?先看看价位合不合适,待会儿我再给您介绍详细的培养策略。”
齐盈在卷轴上来回搜寻,跑堂,屠户,厨子,教书先生,大夫……五花八门,可是却没有皇后。老者见齐盈一直反复寻找,问她:“姑娘的天命莫非是要在朝廷当差?那这些世俗课程可就不适用了,得上天选课程,价格是随品级变化的,要是高品级职位,这价格可就……不过您放心,您可以先付定金,剩余费用等到通过后再分期付清。”
呵,果然就算命由天定都还要分出个贵贱,说好的考北大和烤地瓜都有光明的未来呢?齐盈的目光停留在屠户后方的价格,一百两!那皇后课程,她问都不用问了。
老者见她一直未答话,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您是有什么疑虑吗?街上的张屠户夫妇您是否认识,他就是我们成功案例。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但经过我们的助力,他顺利通过屠户面试。”
齐盈终于抬起头,“张屠户就靠着家肉铺要多久才能还清这一百两,你们就不担心他还不上吗?”
老者狡黠一笑:“我们自会根据报名者的家境来评估。张屠户的父亲是钱庄掌柜,他的学费可是一次付清的。”他细细打量着齐盈的穿着,瞬间了然。“姑娘还是请回吧。如非职院学子,我们不提供任何答疑服务。”说罢伸手送客。
齐盈试图垂死挣扎,“我就想打听点面试有关的信息,任何信息都行,您不能通融通融吗?“
“那是说书先生的活儿,你去酒楼坐着要听多少有多少,不花一分钱。“老者留下一句话,步入后堂。
齐盈一头雾水,是不是这老者诓骗她,说书先生讲奇闻异事、好汉列传她明白,可没听说说书先生还有这本领。
信不信都只能去酒楼碰碰运气,谁让她现在身无分文,无从选择。
刚进酒楼坐下,小二就热情地奉上茶水。齐盈推开茶盏,边四处张望边问到:“这茶水不收费吧?”
小二的笑容收回了一半,又是一个想蹭着听书的人。“小姐要是听书,可到楼上去……”齐盈迅速起身上楼,小二追着喊:“要是听得开心,还望小姐给点打赏。要是听得燥了饿了,可点点儿茶水糕点……”
楼上的房间不是很大,却挤着不少人。这些人围成个圈,正中间大概就是那说书先生。凭着齐盈的身高,难以窥见其面目,好在他声音够洪亮,只听他正讲到“历代皇帝无不是多次参试,年仅花甲才登大宝。只有当今这位,十五岁便一次面中,可谓年少有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CEO”大人这不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