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总以为自己很平凡》吴事生非

5、可怜的奶狗

　　“……嗯，是我。”
　　电话听筒那头隐约传来丈夫压低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快步行走。
　　久枝子本是想打电话给丈夫，抱怨邻居的事情。
　　——心里想着一向强势的丈夫，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听到丈夫那边似乎十分有紧急的事情在处理，便不忍心拿这些小事去让丈夫分心。
　　“……去年你种下的花开了……我分外的想念你。”久枝子最终还是把询问的话，咽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丈夫低沉的笑声，“你呀，可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我很快便会回去的，这些日子请照顾好自己。”
　　许是因为答应了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久枝子夜里难以入眠。
　　突然，她想起早上信箱里的玉兰花，自己似乎随意放置在客厅的桌子上。
　　于是起身将它拿到卧室，摆放在床头。
　　很快，玉兰花的清香便弥漫整间卧室。
　　半梦半醒之际，久枝子意识到这玉兰花应该是价格不菲。
　　唯有被精心呵护而长出的花朵，才会开出如此让人欣喜愉悦的香气。
　　这花……究竟从何而来？

　　第二日清晨，久枝子按照惯例，打开信箱，发现里面依旧躺着一株纯洁无瑕的玉兰花。
　　“这花究竟是哪个家伙送来的，没有打一声招呼便擅自决定，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久枝子嘴上虽是抱怨了两句，可依旧小心地将花从信箱中取出。
　　她低头轻轻嗅了一下，微醺的香气让人一扫疲惫，整个人愈发清醒。

　　庭院深深，半开放的长廊，时不时有冷风回溯。
　　敞开着的客厅的大门，有阳光倾斜而下，为古典的宅子，添加了几分金色的温暖。
　　男性的声音在这样明媚的春日里，显得分外动听。
　　“……辛苦学姐了。”
　　星野秀一一身蓝色的男士和服端坐在茶几的一侧，额头零碎的发，此刻都用黑色的发箍向后压住，露出洁白、俊朗、美丽的脸庞。
　　久枝子并未抬头，只是握住笔的手，更加快速的写了起来。
　　明明……可以雇佣其他人……
　　或者是和老师说明情况……
　　可偏偏用这种方式来为难人，真是过分的家伙。
　　“学姐可不许偷偷骂我。”星野秀一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久枝子像是被烫到一样，磕磕绊绊的辩解起来：“并没有……。”
　　说完便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星野秀一。
　　却像是被逮个正着似的，立马又低下头。
　　星野秀一看着久枝子柔顺的长发，连头顶上的发旋都显得分外可爱。
　　那张柔美温顺的面容，在这明媚的春光里，连脸上的绒毛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似梦非梦。
　　是蝴蝶吗？他似乎出现了幻觉，视野里开始出现恍惚的残影。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了庭院，有一只美丽的蝴蝶，停留在院子的花朵上。
　　纤细，柔美，五彩斑斓。
　　风吹过，蝴蝶被吹得东倒西歪。柔弱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呵护。
　　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破坏的欲望，想要将蝴蝶的翅膀打湿。
　　“可以抽烟吗？”星野秀一突然说道。
　　“不可以。”久枝子直接拒绝。
　　在警署上班的丈夫并无任何的不良嗜好，就连酒也极为克制。
　　所以家中并无设立吸烟的地方。
　　星野秀一看着满脸拒绝的久枝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吧，那不如今天就到这里。”
　　久枝子自然是，连连点头。
　　久枝子送星野秀一出门之后，便急忙掩上门，似乎生怕他反悔，进而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星野秀一看着被掩上的门，笑了一声，却也并未离开。
　　他背靠着木门，点燃了一根烟，伴随着尼古丁燃烧，飘起了一缕白雾。
　　修长白皙的手，有红色的火星，清晰明灭。
　　“……还真是幸福。”

　　中午受雇于井川家的保姆上门，在厨房时告知了久枝子一个意外的消息。
　　“……那可是北原老爷非常喜欢的花，听说已经细心栽培了很多年，……不知被哪个坏小子破坏了，现在正暴跳如雷的要抓人……。”
　　“……应该不会吧。”久枝子这样嘟囔着。
　　看起来似乎是惹上麻烦了。
　　想当卧室里的两朵花，久枝子有些坐立难安。
　　保姆一离开他便去起身浇花。从卧室中拿出，想要偷偷丢掉。然而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害怕被人翻找到垃圾。
　　“毕竟侦探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吗？从垃圾桶中、下水道里翻到重要的证物。”
　　甚至就连着浓郁的玉兰花香，都让她害怕。
　　看来要离北原家的人远一点，以免被嗅到这花香，从而误以为自己是那偷花的贼。
　　久枝子走廊里来回踱步，该如何处理这花呢？
　　突然她将目光望向庭院。
　　柔软的、适合花草生长的土地，如果是这花的安葬之处，想来也是十分完美的。
　　想到这里，她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是伺弄花草的工具，在庭院里挖了一个浅坑。
　　花放在其中，很快便掩盖上了。
　　处理完花之后，久枝子心中依旧有些忐忑，这花究竟是谁送来的？
　　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沥淅沥，像是密密麻麻的网笼罩着大地。
　　久枝子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庭院。
　　花朵的尸骸，不会因为雨水冲刷土地而显露出来吧？
　　久枝子撑着伞，在那个地方看了又看，确定并无任何土地被冲刷的痕迹，便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庭院里渐渐起了白雾。
　　久枝子端坐在走廊里，静静看着倾盆大雨将大地淋湿。
　　突然，客厅的电话响起。

　　“……是我，夫人。”
　　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混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声，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夫人您看到我送您的花了吗？”电话那头加大的声音，混在倾盆大雨之中，湿漉漉潮气似乎顺着电话线，浸染了久枝子的耳朵。
　　沉默。
　　久枝子意识到，这是偷花的贼，在和自己打电话。
　　她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谁！
　　田中秀太。
　　想到那孩子的处境，责备的话说不出口。
　　电话那头的主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讨好并未获得称赞，整个人变得呼吸急促。
　　“是我的举动给夫人造成了困扰吗？我只是看到了美丽的花朵，觉得很美丽。于是便想送给夫人。”田中秀太急促的声音，忐忑不安，像呜呜哽咽的小狗。
　　淘气可爱的小狗，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只以为向主人撒娇，便可以获得原谅。
　　这个社会可不能只是随心所欲的生活。
　　久枝子轻声叹息了一声，便缓缓开口：“谢谢田中先生送的花，可这花朵是别人庭院里的，不能够随意的摘取，花朵的主人正因此而伤心呢。”
　　“……对，对不起，不、非常抱歉，是我给您造成困扰了，我、我会向花主人赔礼道歉的。”
　　久枝子似乎能够想到那张可怜的面容，此刻愧疚的模样，一定是耷拉着脑袋，郁郁寡欢。
　　模糊之中久枝子，又想起那天晚上，田中秀太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想是彩色的玻璃珠子掉进了柠檬汽水里，会有不断破裂的气泡上升。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的雨，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春日的雨水，阴冷潮气似乎都从电话的听筒里渗透出来。
　　“……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低了下来，含含糊糊。
　　不知为什么，久枝子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连忙起身，拿起门边的伞，快步穿过庭院，来到大门。
　　“你在这里是吗？久枝子轻声的呢喃了一句，便打开了大门。
　　竟然真的在这里。
　　久枝子发怔的愣了几秒，看着窄窄的屋檐下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似乎没有意料到久枝子会突然出现，原本拿着电话的田中秀太仰着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子。
　　然后像是受到驱赶似的，慌慌张张爬起身，踉踉跄跄的就要朝远方逃离。
　　“站住！”
　　田中秀太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他低着头背对着久枝子，手脚僵硬。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屋坐坐吧。”
　　田中秀太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转过身。
　　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最后紧张兮兮的问道说：“可以吗？”
　　那宛若琉璃一般的无辜眼眸，仿佛只要说出一句拒绝的话，便会就此黯然，失去全部光芒。
　　久枝子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慢慢走回屋里。
　　那并未关上的门，无声无息地表达了主人的态度。
　　田中秀太快不跟上，关上了门。关上了大门，仍然在屋内的门前，却不敢举步踏入。
　　“快进来吧，没关系的。”久枝子面带鼓励的笑容，温柔的仿佛昏黄的月亮。
　　田中秀太从踏入房门开始，整个人就仿佛做了一场柔软的清梦，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幸福的云端。
　　湿漉漉的水痕一直蔓延到浴室，他整个人躺在浴缸里被温柔的水包裹，身体颤抖，就连嘴唇都不受控制的轻轻打颤。
　　“太幸福了。”田中秀太眼神看着浴室天花板上那散发着热意的浴灯。
　　像是被太阳包裹了。
　　就算是就此死去，竟也觉得是件幸福的事情。
　　田中秀太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在下沉，沉入深深的海中，自己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

　　停留在这一刻
生或死
都是、快乐的事
——田中秀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