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苏词里

9、九颗糖

　　009.

　　从会议室出来，牙牙捧着副台长交给她的资料，眼睛都被气得有点红，越看这堆资料越觉得不顺眼，真想一把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等到专题部的办公室大门一关，牙牙便控制不住地怒吼：“这老东西到底想干嘛！针对兮兮宝贝一个实习生干什么！”

　　周一的例会上台长还说专题部最近表现得很好，给大家一段休息时间。

　　什么养蚕业的专题采访制作在此之前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很明显是副台长临时找出来的活。

　　时间还恰好和集训时间冲突，这不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林兮兮参加集训吗？

　　只是，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仿佛能看明白牙牙咬牙切齿下的疑惑，许蜜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桌上，轻嗤了一声，“张兰兰这人自己水平不过关，就喜欢盯着别人。”

　　牙牙和林兮兮齐齐抬眼看向许蜜。

　　许蜜看着面前这张白软干净的小脸蛋，手痒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长发，叹一口气道：“张兰兰虽然嘴上说看不上你，说什么京大出来的亦有差距，其实老早就把你当成眼中钉了。”

　　有些事情林兮兮本人和牙牙不清楚，但许蜜作为台里的老人，却心如明镜。

　　其实林兮兮刚进林县融媒体中心的时候，台长见小姑娘长得漂亮，气质也好，笑起来更是感染力极强，便想将人安排在张兰兰所在的运营部。台长知道林兮兮专业能力出众，因此想着重培养她，到时候由林兮兮出镜短视频采访或者拿下一档节目也不错。

　　他这想法直白，别说副台和张兰兰，就是许蜜也能猜透。

　　张兰兰是在叶曼姝之后进入运营部的，站稳脚跟还没两年时间。加上她这人一直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轻易把自己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位置拱手相让。

　　“原来是这样。”牙牙恍然大悟，“我说她平时怎么那么针对兮兮宝贝。”

　　林兮兮蹙了蹙眉。
　　她觉得，张兰兰属实有点小题大做。

　　对她这种脸盲症患者而言，做采访工作很容易得罪人。

　　万一没人帮忙，把人认错了怎么办？
　　再者，遇到采访对象连人都认不出来，难防采访对象心里膈应。

　　初中的时候老师总是强调礼貌问题，遇到老师要问好，但这对于林兮兮而言实在是太困难了，与她擦肩而过的老师哪怕是班主任，她都认不出来。为此，班里扣了不少德育分。

　　但哪怕林兮兮对班主任解释自己的脸盲症，那班主任也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两眼，说一句：“你连你爹妈也认不出来吗？”

　　话说得不算难听，但嘲讽意味实在是太重了。

　　从那时候起，林兮兮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包容你，哪怕你有正当理由。

　　林兮兮无法确定自己采访的每一个对象都是温柔宽容的人，所以她更愿意放弃试探。

　　牙牙注意到林兮兮垂下的小脑袋，忍不住学着许蜜的动作摸摸她的小脑瓜。想到那好不容易才有的集训机会可能就此逃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于一个真正热爱新闻行业、想要提高自我水平的实习生而言，这样的集训机会实在是难得。许蜜说了，这次集训有省电视台的老记者上课，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

　　想到此，她忍不住小声问许蜜：“许老师，兮兮宝贝就只能错过这个机会了吗？”

　　许蜜闻言一声意味不明地笑，半晌才在牙牙好奇且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扔下一句：“我粗略看了看这次的专题，我，周老师还有牙牙三个人足够完成得很好了。副台是让我们做专题不错，可又没强硬要求几个人。兮兮你到时候直接去市里参加集训就是了，我会跟袁梅交代一声的。”

　　林兮兮眼睛微亮：“谢谢许老师！”

　　许蜜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谢什么，这是应该的。”

　　…

　　集训的前一天，林兮兮还是照例来到了台里。

　　这周的例会倒是找得到张兰兰的身影了，女人一身长裙，将姣好的身材凸显。例会还未开始，张兰兰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坐在许蜜身侧的林兮兮身上。年轻的女孩儿穿着很简单的T恤短裙，两条纤长白皙的腿一览无遗，漂亮得像上好的瓷器。

　　天气预报报道今天有雷阵雨，从一早开始天空便阴沉无比。

　　可随着林兮兮的出现，整个会议室好似都亮堂了几分。

　　张兰兰眯了眯眼睛，对林兮兮的不喜又上升了几个度。但她面上还是勾着装模作样的笑容，抿了一口白水，笑吟吟的问：“我听说你们专题部临时有工作，明天就要下乡了？哎呀，这不巧了吗？兮兮怕是参加不了集训了吧？”

　　林兮兮老早就猜到张兰兰铁定不会放过这个阴阳怪气她的机会，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强忍着怒火的笑容：“没关系，还是专题部的工作重要。”

　　许蜜也跟了一句：“集训以后也有机会的。”

　　张兰兰轻哼一声，眼中的恶意明显：“那可不见得。”

　　许蜜挑了下眉，出人意料的温和一笑：“倒也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惹恼裴氏高层，导致领导们大半夜发消息说要通过集训提高每个电视台员工的职业素养。”

　　噗——
　　牙牙差点没忍住。

　　爆笑如雷了简直。
　　还得是许蜜老师，一句话直接爆杀张兰兰。

　　牙牙悄悄抬起眼去看张兰兰的表情，没有丝毫意外，那刚还笑意腾腾的脸已经完全拉下来，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

　　倒是电视台其他的老师们，都微微垂着头，看似不掺和这场战争，实则嘴角都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牙牙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自己的笑容给藏起来。

　　在这极致的安静之中，台长姗姗来迟。

　　扫了眼呈现对峙状态的许蜜和张兰兰，他看了眼眼眶微红的女生，摇摇头，说起了这周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会议室内的其他老师都纷纷离开，只剩下许蜜带着林兮兮、牙牙以及张兰兰面对面坐着。张兰兰像是忘了刚才许蜜的致命嘲讽，冷嘲出声：“可惜啊，看来你们专题部的职业素养是提高不了了。”

　　双手撑在桌子上，张兰兰俯视着面前几人，眼神直勾勾望着林兮兮那张娇嫩漂亮的脸蛋，红唇勾起：“放心，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了。”

　　大门嘭一声撞上。

　　许蜜回头拍了拍林兮兮的脑袋，道：“听她胡说八道，这电视台又不是她家开的。”

　　牙牙也点头：“就是。而且我觉得兮兮你适合更好的工作，堂堂京大新闻专业的高材生诶，可不能跟张兰兰一样窝在这小电视台。”

　　许蜜收拾文件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凉凉扫向牙牙：“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把我还有你自己一块骂进去了。”

　　牙牙：“……”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两人相顾无言，林兮兮却弯起眼眸笑出了声。

　　她捧着脸，手肘压在书本上，笑吟吟道：“撇开张兰兰，咱们林县的电视台其实挺好的。”

　　林兮兮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她刚进电视台就被分到了许蜜的手下，许蜜对她这个实习生算是亲囊相助，在她遇到任何困难时，许蜜都会帮忙。有这样一位尽心尽力的老师，林兮兮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好。

　　连简玥都总是感慨自己没有林兮兮那般好的运气。

　　再者便是牙牙。
　　牙牙比林兮兮大两岁，平日里待她跟亲妹妹无异。

　　与其说大家是同事，倒不如用‘家人’二字形容更为恰当。

　　…

　　周二。

　　许蜜和牙牙以及周老师从电视台出发，花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专题的拍摄地点。

　　与此同时，林兮兮拎着行李箱坐着地铁慢悠悠来到了市电视台的培训中心。林兮兮抵达的时候正巧赶上林县电视台包的车抵达，几个实习生说说笑笑从车内下来，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女孩时，眼瞳都震了震。

　　“咦，那不是林兮兮吗？”
　　“林兮兮不是下乡拍节目去了吗？”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的惊讶和不解。

　　但惊讶归惊讶，几人还是对林兮兮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几个实习生和林兮兮的关系其实都还不错，属于路上碰到了都要打个招呼的程度。只不过碍于张兰兰，大家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好像是张老师的车。”其中一位实习生眯眼看着正要往停车坪看去的红色轿车，小声提了一句。

　　林兮兮闻言便直接道：“你们先进去吧。”

　　要是被张兰兰看到自己带的实习生跟她站在一块唠嗑，肯定要甩脸色。

　　实习生们匆匆离开，张兰兰也从车上下来。

　　她显然是打扮过的，一张本就出彩的脸更惹人注意。但嘴角的笑容还未扬起，视线便先落在了大门口的方向。当看到林兮兮的脸时，红唇突然抿成直线。

　　林兮兮怎么还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跟着许蜜他们下乡拍专题去了吗？

　　想到昨天会议上女孩微红的眼眶和压抑着怒火的笑容，以及许蜜的冷静淡定。

　　张兰兰的脸色蓦地一沉。

　　……林兮兮耍她？

　　意识到这一点，张兰兰脚下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得哒哒响。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她先了一步。

　　袁梅走到林兮兮的身旁，手臂亲昵搭在女孩的肩膀，似低声说了什么，而后回头直望张兰兰的眼，扯了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