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伦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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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起冷冷的看着他，眉头有一瞬间的微蹙，“王子朗此话何意？”
“就我说的意思。”吉克朗倨傲的看着赵起，“三殿下离开端州，你父皇知道吗？”
叶音：“……”
“吉克朗，你小声些。”叶音惴惴不安道，“这里就你知道三哥的身份。”
赵起说：“王子朗的意思，是要亲自告诉我父皇？”
吉克朗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叶音赶忙移到吉克朗身边，情急之下拽了拽他的衣袖，显得有些暧昧，“我哥只是来看看我，明日便会离开，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语气里有恳求，也有点，撒娇的味儿。
王子朗很受用，用气音哼了一声，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瞥向门外，嘴角挂了笑。
“你别听了。”昱萌背抵廊柱，曲起一条腿，双手环抱，盯了一眼贼头贼脑偷听屋里说话的文辉。
文辉轻脚轻手的回到昱萌身边，跟一只做贼的野猫一样，他用手挡了侧脸，悄声说，“我怕里面打起来。”
昱萌没好气的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你说我想什么！”文辉学着他的姿势，操着手，曲着腿，靠在他旁侧的柱子上，撅了噘嘴，道，“喏，王子朗和少爷的关系，三殿下接受得了？”
他顿了顿，挠了挠耳后，拧着眉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少爷这事儿一点不排斥，也不反对。你到底怎么想的呀昱萌？”
反正文辉在知晓此事时，跟五雷过体一样震颤。
叶音可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是离国世子，跟大疆国王子扯在一起，成什么体统。
昱萌低着头，眸光晦暗不明，许久后，才说，“不知道，但我总感觉少爷和王子朗是一路人。”
他没有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因为他觉得世子的模样越来越偏离离国人，与长平郡主没有哪一处像，也不像永安侯。
像谁？他不知道，但是自从他见到吉克朗后，明白了。
叶音像大疆人。
不太明显的大疆眉眼，只有身边亲近之人才会发现。昱萌不知道文辉有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长平郡主看没看出来。
反正随着叶音的年龄增长，他以往觉得不太一样的地方越来越明显。
这让昱萌很不安，有些事情，他想得有些远。
永安侯曾经在天门州有过红颜知己的事，他在画舫那夜听见了。也听见呼延达列说那名女子曾经是别人的爱人，而那人叫淳于重。
给叶葵下毒的也是淳于重。
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节，可想而知。但昱萌想知道，那名叫娜朵桑的女人怀的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你想什么呢？”文辉打断他，“少爷这事儿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到时候怎么办？”
两人说话声很小，远处，韩野与隆驰也在说着话。
至于鲜于枫，他习惯呆在最高处，譬如现在。
他直挺挺的躺在房顶一角，半阖眼眸。
而跟他有同样癖好的鬼汴，冷风飒飒的站在另一角，半掩着面，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身后的剑透着杀气。
昱萌看了一眼四周，脸色有些冷。
一世？这世上真的有一世相伴吗？他默默心想，嘴上却没回答文辉的话。
***
“师父，我要离开离都了。”叶音的声音回荡在古侠武的脑海中，海风将他的衣衫吹得有些乱，他的思绪也有些乱。
不知何时，那位在云龟山初见的小世子的一言一语，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冒出来。
古侠武舒展的眉头微微拧起，眸光渐渐深沉起来。
“你在想什么？”鲜于枫的声音传过来。
古侠武余光只向下一扫，便收了回来。
“云龟山上，咱们还没分个胜负。”鲜于枫仍闭着眼，躺在横梁上，“今日切磋切磋？”
古侠武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回答。
“鬼汴。”鲜于枫玩味儿的说了句，“你的师兄鬼灭身手如何？我和他谁更胜一筹？”
见古侠武仍旧不说话，鲜于枫坐了起来，摸出腰侧的酒袋，潇洒的喝了一口，“喝酒吗？要不要来点？”
古侠武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跟离国三殿下多久了？”鲜于枫喝着酒，也看向远处的海岸线，缓缓道，“他让你来保护世子，你师兄知道吗？”
“不关你的事。”古侠武淡淡道。
鲜于枫挑眉看向银白月光下的古侠武，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屋外各怀心思的几名侍卫听见叶音的寝室门“哐当”一声巨响，大疆王子一脸不满的跨步出来。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一盏茶前。
“王子朗，今夜你去其他院歇吧。”叶音尴尬道，“三哥在我这处安全些。”
王子朗诧异的看着叶音：“为什么？怎么他一来就要我走？！我不走！让你三哥去偏院，我会让鲜于枫他们好好守着，不会让人知道他来了。”
赵起独自喝着茶，闻言抬头，讶异的问，“音儿，你平日和王子朗一个院？”
“废话！”吉克朗粗声道，“我和他——”
“我让他住一个院保护我！”叶音抢声道，他不知道王子朗要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叶音手心全是汗，后背也紧张得出了汗。他整个人心惊胆战，焦灼不定，和吉克朗的关系，他不想赵起知道。
赵起的突然来访，叶音完全处于随时要炸的警惕中。
王子朗愕然的看着叶音，而赵起满脸都是疑问，“让王子朗保护？你们关系这么好？”
“好！”叶音不等王子朗回答，“铁哥们嘛，呵呵。”
叶音尴尬的苦笑着。
三人一阵沉默，赵起忽然道，“时辰不早了，那王子朗？”
吉克朗恨恨看了一眼叶音，倏然起身，开门便走了。
那“哐当”一声响里，满满都是王子朗的情绪。
叶音暗道：“哎，这都什么事儿。三哥你突然来干嘛呀！这下可得好好哄一阵子了。”
纵然有再多不舍和愧疚，叶音也装作没事人一样。
“三哥，”叶音苦笑道，“王子朗走了，我让文辉来伺候你洗漱吧。”
可赵起仍旧坐着，一动不动的陷入许久沉默，半晌后才道，“音儿，你愿意来端州陪我吗？我想你到端州来，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赵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雄性的直觉促使让他不管不顾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叶音怔忡的看着他：“去端州？三哥，我现在去不了啊。要不过几个月？可我即便去了，也不能一直留在那边，只能短暂陪陪你。”说着说着，叶音喟叹起来，“我就说你得成家了吧，你看太子哥哥和二哥，人家孩子要有了，而你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什么话。要不我让沈小姐到端州去？你俩也好趁机培养培养感情……”
没等叶音说完，赵起便起身，温柔的看着叶音，坚定道，“我说了，我和她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哥哥只想你来端州，只要你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赵起的梦里只有叶音，只有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少年。
可这份隐秘的心事，他无从宣口。
本想等自己成事后在说出来，可见着叶音与吉克朗在一起时，那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让他在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三哥，你怎么了？”叶音完全没有听出赵起话中所包含的情感，他只认为是赵起遇到什么事，情绪有些低落，“是遇着什么事儿吗？是不是太子让你不好过？要不要我回离都给圣上说一说，你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真的看着你身陷危险的。”
“不。”赵起目光落在叶音的眼里，却在看清那眸光里的懵懂时，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有些担忧，怕叶音接受不了。可他不知道，面前这位，他认为还懵懂的小少年，已经和大疆王子亲吻过了。
赵起胸口不住起伏，欲言又止，叶音怔怔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哥哥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时间记得到端州来，我给你备了很多好玩的。”
最终，赵起没能说出自己心中那份珍藏已久的情感。
“嗐，你吓我一跳。”叶音笑道，“以为你怎么了呢。那我让文辉进来？”
赵起蹙着眉，淡淡的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些苦涩与无奈。
在淳于重没给他那幅画像之前，他认为自己这份畸形的情感兴许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这可是自己的弟弟，喜欢自己的弟弟，这是□□，是大逆不道，是违背伦常。
但他不能任由自己的这份情感无疾而终，他想要做出努力。
推翻自己父亲的政权，就是他的第一份努力。
赵起如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叶音。
自从在御花园里，他在隐秘处找到因为害怕躲起来的叶音时，这个小男孩儿就走进了他的心。
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叶音，心疼得想抱紧他。
所以，他找到惹叶音不开心的那伙官宦之后。
对方人很多，可赵起就跟一个无情的打手一样，挥动着不太硬朗的拳头，逮着一个揍一个。即便自己身上也落下些拳脚，疼得他皱紧眉，可却没有吼一声。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支撑着自己——我不要看到叶音的眼泪。
直到宫人惊恐的将一群半大小孩托开，赵起才从怒气中找回些清明。
为了他，他愿意，愿意改变一切。
从小，赵起的性格都是闷闷的。不爱说话，不爱叫人。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母亲朱玉环，他也没有过多黏人。五六岁时就像个小大人般，总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他不擅长读书习字，偏爱舞刀弄枪，这也是宣景帝不太喜爱他的缘故。
而太子就完全不一样，他酷爱诗词歌赋，时常惹得宣景帝哈哈大笑。
他们的笑声总是能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赵起的耳朵里。
越是这样，他越不看书，越要去练武。
不管宣景帝怎么反对，他就是要反着干。
而自己的母亲，也总是郁郁寡欢，很少对赵起笑。总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等着宣景帝来一次承仁宫。
赵起不知道她这样等着有什么意义，很小的时候，他会拿着新得的玩具噔噔跑到朱玉环跟前，开心道，“母妃，快看，这是刘公公给我的新玩意，说是从宫外带进来的，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起儿乖，母妃想一个人静一静，让姑姑带你玩。”
“母妃母妃，你尝尝这个，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软软的，可好吃了。”
“起儿乖，母妃不饿，起儿自己吃。”
“母妃，你快看，这条鱼游得好快！它的肚子好大，是不是要生宝宝了？”
“母妃不知道。”
“母妃，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起儿替你叫御医？”
“母妃没事，母妃想休息，起儿出去玩好不好。”
“母妃，今天姑姑教我玩一种叫斗草的游戏，用两根草捆在一起……”
“母妃不知道，起儿自己去玩。”
“母妃，你是在等父皇吗？”
“嗯。”
“那皇儿去帮你请父皇来好不好？”
“你请不来他，起儿如果乖乖读书，你父皇一定回来看你。”
赵起试着努力过，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赵归的笑容只会为太子赵闻展开。
太子在才学上的聪颖是满朝文武公认的。
慢慢的，赵起总是能看到赵闻那熠熠生辉的样子，他就像一个受人爱戴，受人敬仰的天才。
也像一颗发出万丈光芒的明珠，让人心生羡慕。
渐渐地，赵起不在找朱玉环，不在与她说话，母子两几天说次话也不显得突兀。
等到朱玉环在想与赵起亲近时，两人总是显得有些局促。
赵起倔强的性格让宣景帝头疼不已，他说不让他干什么，赵起偏要去。
在这样畸形的接触下，宣景帝也鲜少在过问赵起的事，任由他自己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让皇后与太子放心。他们总觉得赵起暗藏野心，跟朱玉环一样，心术不正。
就因为朱玉环能怀上赵起，用了些手段。他们就笃定赵起的心思也是这般，肯定觊觎这至高无上的权位。
他们想的确实没错，赵起确实对这权位有想法。但促使他走下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叶音。
因为他想自己若有一天荣登大典，就可以推行自己的第一条条令——让男风合法化。
意思就是，若有人愿意娶男人为妻，不会在受世俗的约束。
相爱的两个男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而叶音却又不同，因为他从血缘上，是赵起的弟弟。
想要冲破这层伦常枷锁，要付出的又是什么样的代价？
可淳于重却给了他一副跟叶音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画像。
更让他意外的是，十五年前，淳于重的爱人变成了叶葵的红颜知己。
而叶音，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了。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伦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