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夜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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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古侠武烧了两条鱼，炖了豆腐，煮了一钵菜叶豆子汤。叶音就着鱼，刨了两碗饭。
兴许是病刚好，吃不得荤腥，叶音吃完就吐了。
胃里翻江倒海，叶音吐得昏天黑地，眼泪直流。
古侠武忙替叶音拍背，眉头蹙得很紧。他看着难受的叶音，眸光里，全是痛。
“好些了吗？”古侠武替叶音擦了嘴，将他轻轻抱在怀里安抚。
叶音闭着眼，大口喘着气，点头道，“嗯，我没事。”
古侠武固着叶音，搂得紧了些。他低下头，嘴唇碰着叶音的鼻尖，温柔的说，“我带你出去，找个郎中看看。”
叶音难受的笑了笑，抬头说，“我没……”
叶音：“！！！”
他的嘴唇与古侠武的嘴唇轻轻擦过，叶音脸一下子红了，登时直起身，不好意思的要挣开古侠武宽厚的拥抱。
可古侠武没让他得逞，反而加紧手臂，将叶音拉得与自己面对面抱在一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音儿，我带你去找郎中，看看这病，把眼睛也看了，好不好？”
叶音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从没有和古侠武这般亲近。昨夜的事他都没意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古侠武已经在外劈柴了。
“……我……”叶音脸红到脖子根，眼神不住闪躲，“我没事……”
古侠武直勾勾的看着他，叶音看不见，却紧张得无处可躲。
没等叶音平复下来，古侠武温润的嘴唇已经覆盖上来。叶音登时全身紧绷，眼睛睁得滚圆。
古侠武的吻很温柔，轻轻的吮吸着叶音的唇瓣。
叶音没有推开他，脑袋一片空白。他呼吸急促，有些喘不上来。胸腔咚咚响个不停，身体僵得都不知道怎么动弹。
少顷，古侠武稍微离开些，微微贴着叶音湿润的唇，说，“我……音儿。”
叶音能清晰感觉到古侠武的心跳很快，他瞬间恢复清明，推开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咚”一声，关上门。
叶音惊愕的喘息，脑袋嗡嗡作响。他慢慢滑坐在地上，心里乱作一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十年，古侠武每日照顾他，对他很好。他知道，知道古侠武不可能仅凭曾经那点交情，愿意舍弃一切护着他。
云龟山上，古侠武救他，是因为赵起的吩咐。
在离都暗地护他周全，也是赵起的吩咐。
古侠武之所以走近叶音，都是因为赵起的安排。
曾经，叶音不知道古侠武做这一切是不是因为对他有朋友之情。他借着救命之恩拜古侠武为师，却也因对方不救长平郡主而恨他。
直到古侠武找到叶音，又追到这不知名的深山里时，叶音才明恍过来。
古侠武，很在乎自己。
这种在乎超越了他们的友情，超越了他以为的师徒之情。
为了他，古侠武失去了四根手指。这于刺客而言，便是断送了一生。
叶音不知道是谁伤了他的手，但却无法摒除自己的原因。
这一切，与他叶音关系甚大。
叶音承认自己喜欢古侠武，但只是喜欢。没有对吉克朗那种炽烈的感觉。
让他和古侠武生活在一起可以，但是超越这些，叶音无法做到。
有些事，他只想同吉克朗一起做。
但古侠武的这份恩情，又要怎样回报？
用命显然没有意义，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
叶音凌乱的思绪堵着他，让他很不好受。
吉克朗已经成亲，有了新的生活。或许他还很恨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毕竟，那个先说分开的人，是他叶音。
吉克朗对他的好，叶音也是无以为报。在离国时发生的一切，若不是吉克朗在，叶音断然不会活到今天。
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于叶音而言，言犹在耳。
他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
可忘不掉又有什么用？
那个人已不属于他，再也不会属于他。
所有人都知道，叶音已经死了，叶音死了……
叶音靠着门，眼泪无声的流下。心脏仿佛被人拽紧，揍了一拳，又划了一刀。
那种剜心的痛，再次惩罚着他。
悲伤化成海，无声无息，将叶音卷进漆黑的深渊。
古侠武站在门外，沉默着，慵懒的三眼皮耷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过了很久很久，叶音拉开了门。
门外，古侠武抬起头，看着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叶音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他也知道，古侠武一定就在外面。
他跨过门槛，世界一片漆黑，他辨不清古侠武的方向，只对着门外，说，“我……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好，我，我很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但是我……我真的没准备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在……”
“呜呜呜——”
远处传来鸟群的躁动声，昏鸦乱叫，夜枭嘶鸣。
古侠武倏然转身，望着远处，黑暗中燃起的点点橙光。
刺客的嗅觉明锐，只一瞬，古侠武身上便散发出顶尖杀手的阴鸷。
“进屋。”古侠武沉声道，“不要出来。”
说完，他骤然转身朝外走。刚走两步，复又顿住，走回叶音身边，牵起叶音的手，将他带进屋。
十年里，古侠武都带着手套。他脱下一只手套，紧紧握着叶音的手，低头看着叶音的脸，说，“等我回来。”
叶音茫然的抬着头，眼神没有任何焦点，但却炯炯有神。
鼻息贴近，古侠武低头，再次吻了下来，但是很轻，只碰了一下，“音儿，我会等你，等你接受我的那天。”
叶音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古侠武关上门，朝黑暗里飞去。
叶音屏气凝神，耳朵贴在门边。他听力很好，远处的声响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传来凌乱的人声。
叶音陡然紧张起来，摸索到衣柜边，取出古侠武曾给他的一把小刀。
叶音将小刀反手握着，站在门边。
***
“开门！”男人的声音很大，“里面的人听着！现在开门，留你们一条狗命！”
同时，一簇烟花炸响，直飞上天。
只他们不知，门里面，除无心外，只有一个小僧。
小僧站在无心身后，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无心的后背，涩声问，“师父，我们……他们是什么人？”
无心双手拨着佛珠，沉默的闭着眼。
门外喊了少顷，倏然静了下来。
一队上百人的士兵将银杏寺团团围住，一名年轻的士兵小跑到将领模样的男人身边，说，“百户长，属下已经将这寺围了。就等鬼灭大人到。”
百户长身上的铠甲发出轻响，点头后转身，朝一众士兵说，“原地待命！这里面！不许任何人离开！”
“是！”士兵齐声回答。
百户长的目光里，倒映出远处不断靠近的火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烟花后的队伍全部往这处奔袭。深山密林沙沙作响，全是跑动带响的树叶声。
上万的队伍，火速将银杏寺围得水泄不通。
鬼灭头戴斗笠，抬手勾了勾手指。
了尘被人抬了上来，搁在鬼灭脚边。
鬼灭看也没看他，笑着说，“和尚，让你师父出来吧，我不杀他。”
了尘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毯子从脖颈覆盖至脚尖，露出来的一只手只剩白骨，恐怖至极。
他闭着眼，呼吸非常微弱。
“凌迟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吧。”鬼灭嗤笑，“你我也算同行，你这算不算打着和尚的头衔招摇撞骗？刺客就是刺客，只要你手上沾了血，别想洗掉。”
没等了尘有任何反应，鬼灭抽刀，将了尘心脏戳穿，速度之快，没人看清。
临近的将领惊悚的看着鬼灭，被方才那一式的速度吓得动都不敢动。
“这是对你的奖赏。”鬼灭抽出刀，斜斜的握在手里。脚一点地，便飞身进了寺里。
小僧眼见一个戴着斗笠的魁梧男人飞了进来，心里咯噔一下，小声喊了句，“师父！进来了！”
鬼灭一落地，便邪性的笑起来，“哟，师父在这儿呢。放心，这位，哦，无心大师。我只是来找个人，找到了，我就走。”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小僧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无心身前，大声问。
鬼灭抬了抬斗笠，凌冽的目光中又带着笑，“拖你那些师兄的福，废了大功夫才找到的。银杏寺，”他在夜色中打量起来，“啧啧啧啧，苦行僧？我看这环境还不如做刺客。”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随性问道，“小朋友，做刺客不好吗？”
小僧目眦欲裂：“你！你杀了他们？”
“啊。”鬼灭淡然道，“骨头硬，嘴硬，不好掏东西。”
小僧尖叫一声，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去操家伙。
无心轻轻在他肩上一拍，小僧倏然软瘫在地，人事不省。
“阿弥陀佛。”无心说，“这位施主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不在？”
“不在。”
鬼灭没了笑，微微摇着头，冷冷道，“老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看来你还不够做和尚的资格。”
“有没有资格你不知道，老朽也不知道，但佛主知道。”
“是吗。”鬼灭说，“我只知道，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我不要他的命，也不要你的命。相反，若他真在这里，你的佛主显灵了，我会助你香火旺盛，香客如潮。”
“施主见笑。”无心缓缓睁开眼，“这寺本就度化我等罪恶之人，谈不得香火，香客别来沾染晦气才是。”
“老道，”鬼灭戏虐，“你是个好师父，言传身教。跟你那几位徒弟一样，硬。”
无心浅笑：“施主谬赞。我那几位徒儿得你之手解脱苦海，恩怨因果已种，万事随缘。只你说要找之人，却不在我这里。自然，我银杏寺更没有接待过你说的人。”
鬼灭叹了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冥顽不灵，愚蠢。”
他走近几步，倾身，在无心耳边耳语道，“银杏寺，好名字。银杏寺里无银杏，天涯难寻山中寺。这，银杏是在哪儿呢。”
他勾着嘴角，笑容佻达狷狂。
无心眉目陡然拧起，手中的佛珠顿住。
“施主。”无心倏然冷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夜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