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让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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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九年，十一月底，寒风刺骨。
江城的冬季向来难熬，穿的再厚也扛不住寒冷的北风。刺骨的寒风恨不得击穿人们的骨骼，在骨髓里穿梭。
凌晨五点多大雪刚下完，路面的积雪厚厚一层。
宋燃从网吧出来的时候，一阵冷风猝不及防的吹过来，黑色的刘海被掀起大半，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眉骨。
宋燃甩甩头发，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嘴里骂骂咧咧吐了一句:“艹。”
早餐店已经开门营业一个多小时了。
周司年穿着蓝色的围裙忙不迭的应付客人，那么冷的天儿，硬是忙的一头汗。
宋燃戴着黑色的围巾，白色的耳罩，迎着风还是去了早餐店。
没有不吃早饭的道理，宋燃从来不会不吃早饭。
“早饭。”宋燃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熬了通宵之后都这样。
周司年看了宋燃一眼，冲他点了点头，转身接着给客人递豆浆。
火炉旁边的桌子上布满油渍，角落里放着已经打包好的一份早餐，宋燃自觉的取了早餐，往老板放硬币的桶里扔了一百五十三块钱。
纸币硬币一齐丢进去，他也不管自己到底给了多少钱。
随便丢，他懒得再去翻出六块钱，还要找零，麻烦死了。
“走了，明天不要豆浆，要南瓜粥。”
远远的，周司年看见宋燃把豆浆扔进了垃圾桶，咚的一声。
周司年叹了口气，很快摘下围裙，拿了一百四十七块钱和一杯南瓜粥跟了上去，寒风中看起来瘦的跟纸片一样。
“宋燃!”周司年跟在宋燃的身后喊。
宋燃转过脸来，嘴里含着没吃完的半个包子:“有事儿？”
南瓜粥被提到宋燃的面前，周司年开口:“南瓜粥，找零。”
声音清清冷冷的，递粥的手被冻的通红。
周司年跟宋燃差不多高，皮肤比宋燃还要白，甚至白的有些吓人了，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宋燃看了周司年一眼，又看了一眼早餐店里忙忙碌碌的女人。
女人忙得不可开交，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和宋燃刚好对上了视线，宋燃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没接过粥也没有接过钱：“不要了，吃饱了。”
周司年低着头，把一百四十七块钱攥的紧紧地，半天挤出来一个笑：“还是拿着吧，我都跑过来了。”
宋燃看得出来，周司年不开心。
他到底还是冷着脸接过了钱。
周司年松了口气，拿了就好，他不想欠宋燃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钱也不行。
可下一秒宋燃又将钱扔到了马路边，连同那杯南瓜粥和没吃完的包子。
天气冷的吓人，包子滚烫，雪水化了一地，给包子腾出一个大小刚好的坑。
“不要就扔。”
声音冷冷淡淡，在下大雪的日子里能让人结一层冰。
宋燃看着周司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可怜鬼。
周司年不做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的钱。
硬币滚的到处都是，周司年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一声不吭，也不对宋燃发火。
钱捡的差不多了，只有南瓜粥和包子还呆在雪地里。
宋燃看见周司年蹲在地上捡钱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他总是这样，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他最可怜。
宋燃往前走了一步：“你......”
“还有一个。”
话被打断。
周司年面前蹲下了一个女孩儿，长长的头发扎成个低马尾，黑色鸭舌帽被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她的模样。
宋燃没见过。
周司年的手僵了一下，看见来人后又很快笑了起来：“小慈。”
女孩儿点了点头，把最后一枚硬币捡起来放在了周司年的手里。
“包子和粥留给我吧，反正你也不准备要了。”女孩儿捡起包子掸了掸上面沾着的雪。
周司年皱皱眉头：“脏了，家里有新的，等会儿跟我回去拿。”
女孩儿起身：“不用了，谢谢，我先回去了。”
“嗯。”
周司年没有拦她。
只是女孩儿刚想走，却被宋燃拦了下来。
宋燃瞟了一眼手里捡起来的学生卡——清河高中，跟他一个学校的。
“巫......慈？”他重新转过脸来看着她。
巫慈没理他。
“他女朋友？”
巫慈知道宋燃说的是周司年，她也看得出来他和周司年不对付，要不她也不会隔老远就看见周司年憋的快要发青的脸。
不过她才不想管宋燃和周司年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她只想赶快离开。
风雪那么大，家里的猫就快要饿死了。
她低着头，把包子揣进口袋：“与你无关。”
语气冷的要死，脸也臭的要死。
不等宋燃回话，巫慈伸手夺过了宋燃手里的学生卡，肩膀将他撞开：“让开。”
宋燃没注意，踉跄一下，碰到她手指的那一刻，从她指尖传过来的凉气让宋燃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像个冰块儿。
巫慈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她没工夫搭理宋燃，她只希望回家之前，包子还是热的。
“站住！”宋燃沉着脸冲着巫慈的背影喊了一声。
宋燃也不知道自己喊那一声算什么意思，依他的性子应该揪住衣领上去一脚才对。
反正男女平等，男女都打。
只是巫慈理都不理他，只将外套的帽子戴在了鸭舌帽上抬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也是，看她那瘦瘦弱弱的样子，扛也扛不住他一脚。
背影瘦削，脚踝泛红，指尖冰凉，脊背挺得笔直。
十一月的赤柏松，那是宋燃对巫慈的第一印象。
宋燃往前一步，想要跟上去。
“宋燃！”
周司年冲上来吼了宋燃一句，宋燃眉头一皱，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
“反了天了，你敢这么跟我吼？”宋燃转身吼了一句。
真的反了天了，宋燃觉得。
周司年不说话，把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还真是你女朋友？良配啊，跟你一个德行，半死不活。”
宋燃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把周司年气死，周司年恨不得狠狠地打他一拳，可他最终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全部吞下。
他从不反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是陈老师的学生......不是女朋友，你别吼她，人家跟你没仇。”
宋燃笑笑：“是吗？我看她跟你......”
“宋燃！”
“你喊什么！”
“我......”
周司年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太冷了，天气预报说今天还会有大雪，我不想跟你吵架，她要回家喂猫，你也赶快去上学吧。”
周司年的手都快要被自己攥烂了，他说着一些有的没的，想让气氛缓和一点。
“装给谁看？”让人讨厌的语气。
显然，宋燃压根没有打算让气氛缓和一点。
早餐店前的客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了，这会儿稍微闲了一点儿。
女人抬头往这边看了看，隔得那么远她都知道两个人又闹得不愉快了。
“小年，回来吧，粥要冷了！”
远远地，女人冲这边喊了一句。
万幸，不用再吵下去了，周司年想。
周司年转过身来，笑盈盈的冲女人挥了挥手：“好！”
“钱你拿着，明天会给你准备南瓜粥的，记得来拿。”说完，周司年便把钱放在了垃圾桶盖上，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满地狼藉，又剩下宋燃一个人了。
他看了一眼早餐店，女人盘着低马尾正给周司年盛饭等他回去。
雪又开始下了，落了宋燃一头，凉气瞬间蔓延到了心底。
红色钞票被硬币压住，在垃圾桶盖上颤颤巍巍，很快被大雪埋了头，一点儿红色都看不见了。
周司年跑回去，肩头落了雪，女人抬手替他掸了掸，又从保温桶里拿出一瓶热牛奶递过去:“天凉，拿着暖手，等会儿给小慈也带一个。”
周司年温顺的点头，女人坐在他的对面，撑着下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早餐店里这会儿很安静，人们自顾自的吃早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想。
女人看着周司年，周司年知道，她有话要说。
很快。
“小年......你别生气，小燃他就那个脾气，他不坏的，他只是……”
周司年叹了口气，他知道女人一开口就是这些话。
“陈老师……”
周司年打断了女人絮絮叨叨的话，表情不好看，举起的筷子在空中停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笑了起来，唇角弯弯，温声细语。
“陈老师，我知道的，我不会生他的气。”
女人些许尴尬。
“陈老板，来两笼包子！”有客人招呼陈清禾。
陈青禾笑着点头：“好，稍等。”
“小年，你自己吃，吃完去上学。”
“嗯。”
早餐铺到学校不算远，骑自行车大概十五分钟，从网吧到学校也是差不多的距离，周司年骑车往学校去的时候，宋燃已经到了校门口。
清河七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当然也有些是破格录取的，比如周司年，因为成绩好。
学校的后面有一个小巷子，巷子里都是些五花八门的店铺，从饰品店到五金店，从小卖部到烧烤摊，一应俱全。
宋燃最常去的是一家小卖部，里面有单间儿，网吧呆够了，他就到这换换环境。
六点多宋燃带着几个人往小店去的时候，正碰上巫慈在小路另一侧背着个吉他往学校去，手里还拽了一根棒球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让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