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第 89 章 ...
-
“橙子奶油塔,好看么?”
萧砚南将一碟精致的宛如艺术品的小点心放在司珏手里。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点开,看了半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收好手机。
司珏撇撇嘴,扬起下巴高傲道:
“手疼,抬不起来,喂我。”
“你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宝宝呢。”萧砚南嘴上这样说,手却诚实地舀了一勺甜点送到司珏嘴边。
“好吃么。”
“一般般,和你这个人一样,平平无奇。”
“平凡就是最大的幸福。”萧砚南又舀起一勺,送过去。
“明天晚上。”司珏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短信内容,“你也要过来,我要吃草莓奶油马卡龙松饼蛋糕,就是那种,像动漫里一样,粉粉嫩嫩,好多层的蛋糕。”
萧砚南一勺一勺投喂,随口道:
“明天有通告,后天可以么。”
“后天就不想吃了。”司珏倔强道。
萧砚南沉思片刻,给出折中方案:
“那就明天,但可能会晚一些。”
司珏暗暗叹了口气。
他一把捏上萧砚南的下巴,使劲往上抬了抬,语气傲慢:
“萧砚南,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还没原谅你,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对我有任何秘密,懂了么。”
萧砚南微微垂下眼眸,一晌,他扬起微笑:
“嗯,懂了。”
*
翌日,霜降。
司珏一起床,便感到手脚冰凉。
冬天马上要到了。
司珏给司南风打了个电话,问:
“妈妈还在生气么。”
司南风:“嗯,昨晚我都被她撵到客房睡了。小珏,爸爸知道你心烦,可事情总要解决,那么,你愿意和我谈谈你的想法么。”
司珏沉默片刻:“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司南风也沉默了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爸,你能不能给我个很靠谱的保镖公司电话。”
“你要这个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最近频上热搜,三五不时就会被埋伏在草丛里的狗仔队突脸,我想请个保镖。”
“好,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回来住。”
“等我妈消了气再说吧。”
司珏拿到了保镖公司的微信,加上后直接要求:
【今晚九点,要十个身高一米九以上,体重90公斤以上,有过职业大赛经历的保镖,价格随你开。】
对方回复:
【抱歉先生,咱家保镖都派出去维持秩序了,就剩一个女生,身高一七五,体重一百四十斤,但她拿过三次省格斗大赛冠军,您看这个行么。】
司珏:……
反正要这些保镖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索性回复“就她了”。
下午七点,司珏见到了这位女保镖。
才发现他对一百四十斤有误解。
瘦瘦高高的女生,一身干练西装,看着竟然还有肱二头肌。
路上,司珏心里犯起嘀咕:
看着虽然结实,但毕竟是女生,她真的没问题么。
根据回忆,司珏提前一个小时抵达萧砚南和那位督查约定的地点。
郊区半山腰一座荒废多年的化肥厂。
俩人趁着月黑风高,找了处杂草比人高的斜坡,往那一蹲,望远镜一架。
半天不见人,司珏开始找保镖闲聊:
“我没有性别歧视,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会来做职业保镖。”
女生道:
“我爹走得早,我妈和我哥为了保护我被村里恶霸打死打伤,哥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靠着天价药续命,所以我后来去了武术学校,想保护自己不再被欺负,也想保护哥哥。”
“而且,保镖虽然危险,但报酬丰厚。”
司珏点点头。了不起。
说话间,女生忽然敏锐地绷直了后背,比了个“嘘”。
司珏压低了身子,从坡顶上露出一对眼。
废旧仓库前,耀眼的车头大灯照亮了锈迹斑斑铁门上的红漆“拆”字。
车上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体型健硕。
他们没急着进仓库,反而分散开,朝着仓库外四面八方而去,和司珏一样,往草丛里一蹲。
剩下一个男子将车开走。
而后,过了几分钟,一辆帕萨特徐徐而来,车上再次下来两名中年男子。
均穿着闲适的风衣,但其中一个,佝偻着腰,正焦急的同另一个男子说着什么。
那男子一抬手,旁人便立马住了嘴。
二人停好车,一前一后进了仓库。
司珏心道,这其中一个应该就是今晚和萧砚南碰头的殷姓督察官。
只是,谁家好人把见面地点定在鸟不拉屎的深山。
顶级阳谋!
司珏摸出手机,想给萧砚南发个消息,今晚要是敢放他鸽子,以后也别来了。
字没打完,斜坡下再次响起汽车引擎声。
司珏绝望地看过去,眼熟的车型车牌号,大灯一暗下,车门打开,身着羊毛大衣的高个子男人从车里下来,随着身体拂动的衣角,流露出几分苍凉。
司珏抬了抬屁股,想跑到仓库门口一探究竟。
刚起了半截子,被保镖扯着衣角拉回去。
“不要轻举妄动,最早来的那批人现在已经分布各个山头,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我们找个视野盲区。”
司珏沉默片刻,对女保镖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掰了一团冬青草,隐匿住身形,用蹲行的方式溜到仓库大门口,再借着门口的废弃油桶完美藏匿。
仓库内传来说话声,司珏立马打开录音笔。
萧砚南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宋检察官,今晚在这里见到你,确实出乎我意料。”
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萧先生,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打我我都认了,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老婆孩子他们……”
话未说完,被一道低沉但透着笑意的声音打断:
“老宋啊,没什么对不对得起,人不为己才是王八蛋,你想保护老婆孩子,何罪之有?”
从容不迫的声音,听着很和蔼,但却压抑在昏暗的仓库中,令人不寒而栗。
“萧砚南,你没成家所以你不知道,每当累了一天后回到家里,看着温柔贤惠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孩子,是千金买不到的幸福,所以咱们就不必浪费口舌,我问你,卧底名单,到底被你父母放在哪里。”
躲在门后的司珏心里一咯噔。
卧底名单?
什么卧底?
那份毒贩交易名单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保镖小姐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萧砚南的声音传来:
“我父母当然比你想得谨慎,名单藏在了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而且,我已经看过那份名单。”
姓殷的督查哂笑一声:
“这件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你需要多少钱?啧,可是按理说,以你的资产应该看不上我手里这仨瓜俩枣,还是说,你有其他的建议。”
司珏从油桶后悄悄探出脑袋。
昏暗的旧仓库,三个人各占一个方位,萧砚南单手揣在大衣口袋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精神矍铄的老警察。
“殷督查拿到名单,应该不是想为这些卧底警察正名,其实是想拿到被某位卧底警察藏起来的毒品交易名单,毕竟几十亿,换我也会心动。”萧砚南声音不疾不徐,铿锵有力。
殷督查直勾勾地盯着萧砚南,良久,嘴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司珏总算听懂了。
警队里出了个败类!和hei bang结党营私,陷害忠良,连自己的同僚都不放过!
“咔嚓。”司珏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机械声。
他回过神,往那一瞅。
下一秒,一颗心悬至九万里高空。
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萧砚南眉心,男子的拇指已经抵住了保险栓。
“男人磨磨唧唧是成不了大事的,我本想心平气和的同你做交易,看来你好像并不领情。没关系,名单嘛,总能找到的,至于你,娱乐圈耀眼夺目的北极星,就算明天被人发现了尸体,大家也只会觉得是你那做社团坐馆的父母,当初留下的余孽,回来找你讨债!”
“督查!有话好好说!”宋检察官忙掰着他的手出来拦。
萧砚南的视线从漆黑的枪口上一瞬而过,轻笑一声:
“我爸妈到底是不是社团坐馆,你最清楚。”
“是,我清楚,但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司珏躲在暗处,死死揪着衣领,紧张颤动的视线紧紧黏在漆黑枪口上,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要变成寡夫了。
“冷静点,我来想办法。”女保镖用气音道,顺便拍了拍司珏发抖的双手。
她猫着腰站起身,一路借助各种废弃掩体,小跑离开了仓库。
殷督查再次开口:
“萧先生,我向来不愿意做坏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否想和我,合作共赢。”
“我拿到名单,可以帮你父母正名,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多么尽职尽责的警察卧底,深入社团多年,从小弟一路做到坐馆,没有被利益蒙蔽双眼,始终坚守底线,调查国内最大的毒贩组织,即使被误解,也坚守阵地,为的就是给人民,给国家一个交代。”
司珏猛地瞪大双眼,瞳孔疾速扩张。
他忙抬起手捂住嘴,如果不这样,他真的会惊叫出声。
被污名多日的萧砚南父母,竟是卧底多年的警察。
“当然,你想要钱,也好说,我们四六分,五五分,都好商量。”殷督查笑道。
“我答应你。”萧砚南轻声道。
殷督查笑出了声:“你是个聪……”
“那样我爸妈会伤心的。”萧砚南打断施法。
殷督查脸色一下子铁青,重新举起那柄黑漆漆的枪。
“在我的印象中,父母每天早出晚归,时而带着一身伤回家。我妈妈再坚强,终归也是个女人,偶尔,我会看到她躲在卫生间偷偷哭泣。”
萧砚南笑笑:
“她一定也有过后悔,为了警察事业,放弃家庭放弃儿子,在一群亡命之徒之间小心翼翼地苟且偷生。或许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找到那位已经殉职的徐警官恢复身份,甚至不做警察,成为一个普通的职业女性。”
“但她没有,为什么呢,是因为当她穿上警服来到宣誓室的那一天,就已经对着国徽许下了,为了人民勇于献身的誓言。”
萧砚南看向殷督查:
“对着国徽宣誓,是你们所有警察永远难忘的记忆,对么。”
殷督查喉结动了动,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
下一秒,他手指猛然收紧,枪口重重抵在萧砚南眉心,压低了声音:
“我告诉你,世界就是一个巨大丛林,弱肉强食便是生存法则,今天如若他人不死,明天死的就是我。”
萧砚南低头笑笑:
“殷督查,其实有句话你说错了。”
殷督查皱了皱眉。
“你说我尚未成家,不懂家庭的幸福。事实上,我也有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他虽然脾气很坏,但看着他朝我使小性子时,也会觉得,这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司珏使劲捂着嘴,眼泪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可是如果守护他一生的条件,是让大量毒品流入市场,造成多个家庭家破人亡……你开枪吧。”萧砚南扬起下巴,主动将眉心贴近枪口。
“我相信,那个人会怨恨我,也会伤心,但同时我也相信,我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骄傲。”
司珏当场表演泪如雨下,没忍住,鼻间发出一声很大的抽泣。
“是谁!”
抽泣声惊动了殷督查。
司珏赶紧捂住嘴巴,缩了缩身体。
“谁在那边!出来!”枪口从萧砚南眉间移开,笔直地朝着司珏的方向探过来。
萧砚南的目光也顺势看过来,忽地眉头一皱。
他忽然一个利落强硬的高抬腿,一脚踢飞殷督查手中的枪。
枪支落地,滑出去老远,来到了司珏脚边。
“萧砚南!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作为经验老到的警察,殷督查深知如果他现在跑去捡枪,便会露出最脆弱的后背。
索性从腰间摸出伸缩警棍,甩长,反手握着,朝着萧砚南飞扑过去。
司珏一看,又是警枪又是警棍的,明摆着有备而来。
萧砚南一个侧身躲开飞来的警棍,但终归不是练家子,对上近战体术独占上风的老警察,还是少了点经验,被对方用脚腕锁住双腿,踉跄一下,向后倒去。
警棍甩飞出去,殷督查死死压在萧砚南身上,靠着体术压制住他。
随后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摸出军刀。
“萧砚南我告诉你了,明天就是发现你的尸体,他人也只会认为是黑bang内讧,挡我财路,你今天必死无疑!”
司珏蹲不住了,随手捡起脚边的警枪,一个箭步冲出去。
那边还在扭打的二人根本没注意这边,但这么看着,萧砚南明显在肮脏的近战体术上落于下风。
他双臂被殷督查压制住,双腿也被锁住。
闪着寒光的利刃高高抬起,在萧砚南漆黑的瞳眸中形成一个银色的白点。
司珏双手紧紧攥着手.枪,止不住地发抖。
在禁枪严明的国度,朝着警察开枪,用的还是警枪,他大抵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可萧砚南明显已经没了力气,紧绷的侧颈浮现出骇人青筋。
而刀尖,已经抵在了萧砚南的喉咙上方,被他用仅剩的力气,阻止着插入喉咙。
司珏努力做了个深呼吸。
他忽然想起《□□》中,他接拍的角色昂山。
当他朝着地头蛇开枪时,在想什么。
如果这个人不死,他会成为下一个哥哥,人人宣扬的生命可贵,在他这里将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想为了自己的人生,最后拼搏一次。
司珏使劲做着吞咽,喉咙生涩发痛。
这里不是射击馆,没有为了方便射击做出的水平线和靶心,更没有脱靶还能重新来过的机会。
一旦脱靶,要么伤及无辜,要么牢底坐穿。
司珏感到自己无法再吞咽了,殷督查手中的军刀已经在萧砚南颈间开了一条血痕。
可是他好想,吃到萧砚南答应他的草莓马卡龙松饼蛋糕。
司珏使劲抿着唇,举起手.枪,将准星对着殷督查手中的刀。
在射击馆时,萧砚南告诉过他,将每次射击,当成人生的重要节点来看待。
他和萧砚南已经走过那么长的路,经历过会带来诅咒的神母,弥补过儿时犯下的错,他们一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司珏猛地睁开眼,没有再犹豫,决绝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破膛而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后坐力带来的反震,几乎要将的手骨震碎。
子弹急速穿破空气,在一声清脆的“铛”声后,金属落地声赫然响起,伴随着殷督查惊恐的呼声。
司珏不敢看,索性闭了眼。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保镖担忧的声音传来:
“司先生您没事吧。”
“我……我好像杀了人。”殷督查那声惨叫,怎么也不像幻听。
“没有呢。”女保镖安慰道。
“是杀了……”
“真的没有呢,您先睁开眼看看。”
司珏听着这温柔的声音,心情平复了些。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不远处坐着两个男人。
殷督查正望着被打掉的匕首,似乎没从这种与子弹擦肩而过的劫后余生中反应过来,像个呆头鹅。
旁边的萧砚南已经坐了起来,拇指抹过嘴角的鲜血。
“需要我把他绑起来么。”保镖小姐用下巴点了点殷督查。
“我们这样算是袭警么。”司珏拿不定主意。
“他,还算是警察么。”保镖小姐用反问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司珏:“绑起来绑起来,绑个猪蹄扣,越挣扎越紧那种。”
“收到。”
殷督查被五花大绑扔一边,司珏阔步来到萧砚南身边。
“什么时候来的。”萧砚南撩了撩头发,使自己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帅气。
“你怎么没死啊。”司珏答非所问,“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能有幸捞个光荣家属做做。”
萧砚南垂眸,望着司珏紧紧抱住他臂膀的手,还在发着抖。
司珏说着说着,声音也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打脸啊,你是指着脸吃饭啊。”
“怎么还在流血。”他将手伸向萧砚南的颈间,却显得几分手足无措。
保镖小姐立马取出止血包,给萧砚南做了个简单包扎。
萧砚南的眼底,投映出疲惫的笑意。
他把弄脏的手在衣服上反复擦拭过,才抬手轻轻捏了捏司珏哭的发肿的小脸蛋:
“谢谢你。”
司珏紧紧咬着下唇,使劲摇头:
“如果我没发出声音,可能也不会激怒那个畜生。”
“不是的。”萧砚南的声音喑哑,却努力抬高声调,听起来几分愉悦,“是你这个神枪手救了我一命。”
司珏一听,高傲抬头:
“当然,我可是初次射击就拿到十环的神枪手。”
“司先生,您要不要先带萧先生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这里交给我善后。”保镖小姐实在受不了他们,出了声。
司珏想起最早一批埋伏起来的黑衣人:
“我担心那些埋伏的男人……”
“您不用担心他们,他们死不了。”
“我没担心他们,我担心我自己。”司珏的视线朝着门口晃了晃,“好了,现在不担心了。”
就说殷督查都被绑起来了,这群不负责任的保镖怎么半天没动静。
合着全被放倒了,在门口躺尸呢。
司珏幽幽看向保镖小姐弱小的拳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黑夜。
司珏扶着萧砚南走到仓库门口,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为什么影视作品的警察,往往都在事情解决后才姗姗来迟呢。”
“因为没人先报警,主角们总觉得自己,有架海擎天的本领。”萧砚南抬手摸了摸司珏的头发。
……
从医院出来,做过简单的伤口清理、包扎,所幸没有内伤。
俩人立马又接到警方传唤,赶去录口供。
萧砚南将父母的日记交给了警察,并道:
“我母亲的日记里有当年一同下派社团的其他卧底警察名单,父亲的日记里,有那份几十亿的毒品交易名单。”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你父母是,警察?
萧砚南点点头。
“最后一篇日记,是藏头诗,把每句话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名单在日记里。我翻了很久,后面在一个刑侦节目里受到启发,原来名单是用柠檬汁写的,干了后无色无味,用火燎,就能将字体重现。”
警察们大惊失色,这等大事,赶紧联系局长。
局长风风火火而来,拿着卧底名单输入警察系统,不禁悲从中来。
他这些为了人民为了国家深入敌人老巢的同僚,一共六位,竟然已经全部殉职。
当初徐警官就是怕队里有勾结敌人的黑.警,因此将六名卧底派出去的时候,一并清掉了他们在警务系统里的信息,以假乱真。
因此到死,他们都背负着涉.黑的讳名。
而掌握这份名单的领导徐警官,也在不久后,在处理一档街头打架的案子,却莫名背后中弹,一并殉职。那份藏在U盘里的名单,被殷督查找到,彻底销毁。
局长对着窗外看了许久,再次转头,泪眼模糊。
迟到了十七年的真相,姗姗来迟。
殷督查早些年便和hei bang勾结,里应外合,害死了这些忠良。
当年宋检察官接手这件案子调查,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于是主动找到了殷督查说明情况。
殷督查笑眯眯地问他:
“你太太在海青路开的重庆小面,生意真不错;你女儿那天在放学路上,主动帮我捡起掉落的橘子,她可真是个乖孩子。”
“这么美好的回忆,要是变成镜花水月,该多可惜。”
就是这样一句话,宋检察官怕了,选择了隐瞒事实,并连夜将老婆孩子送到了美国。
可前几天,殷督查又找到他:
“你太太果然是个奇人,不管在哪里开店,都能把生意做得红火,我记得是宾夕法尼亚的费城,那条很繁华的唐人街,是七街还是八街来着,你还记得么。”
宋检察官终于明白了,他这辈子,都难逃殷督查之手。
除了听命于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司珏从警局出来,抬头望向夜空。
薄雾散开,清明的月光倾泻一地。
十月底的天气,湿润微凉,可司珏却觉得,如春日般温暖。
萧砚南跟着出来,手上还打着绷带。
第一句话:“我们脚程快一点,还能在十二点前赶上你的草莓马卡龙松饼蛋糕。”
司珏看了眼他打着绷带的手,冷哧一声:
“奇怪,你骗我这事儿我有说原谅你么,说得这么亲昵,是我好脸给你太多了么。”
萧砚南轻笑一声,抬手招停路过的出租车:
“好,我这就回家好好反省。”
“等一下。”司珏语气生硬叫住他。
萧砚南背对他,暗笑,对司机师傅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你这个人,说着不会再对我有秘密,结果扭头就夜会别的男人,在我心里,你现在一成可信度都没有,说是反省,跑了怎么办,我找谁要人。”司珏“哼”了声。
“你都这么讨厌我了,我走远一些不是更合你心意。”萧砚南语气很是疑惑。
司珏蹙起眉:“你。”
“我?”
“你!我不管,我现在还很生气,你要想办法哄我。”
恨嘟嘟的语气,却撞进了萧砚南心中最柔软的位置。
他轻轻揽过司珏的肩膀,带着伤的脸颊贴上司珏冰凉的脸蛋。
似是喟叹的一声“谢谢你”,循着夜风而来。
迟到十七年,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为父母的选择感到骄傲,却也因为流离失所多年,而悲从中来。
却在这个时候,冒出了撒娇耍赖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展露笑颜。
他其实很喜欢殷督查那句话:“家的意义,是幸福。”
果然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调动他情绪的,只有司珏。
“回家的路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该怎么哄你。”
司珏:“算你识相。”
话题结束后,短暂的沉默。
二人站在警局门口,等待司机来接。
“你……”司珏望着对面的路灯,狭窄地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萧砚南侧过脸,无声地凝望着他。
“既然早知道父母的事,为什么一直对我隐瞒,你该不会怀疑,当初在网上造谣你父母涉.黑的人,是我……”
萧砚南转过头,路灯在他的眼中投映出一个橘色的光点。
冗长的沉默过去,他缓缓开了口:
“你好像从没问过我,既然我早知道游戏的主角被你取代,为何还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
司珏蹙起眉:“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萧砚南微微垂下眼眸,将司珏的面容轮廓尽收眼底。
“不能百分百确定的事,自己把它藏在心底才是正解,比如,仅凭日记和他人之言,并不能断定我父母确实是卧底。再比如,无法确定你的心意前,难以坦承自己的身份,害怕……”
司珏眉尾动了动:“害怕什么。”
“害怕,会再一次被抛弃。”萧砚南的声音很轻,透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松弛感,循着夜风而来。
司珏只觉眉间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滚烫又酸涩的感觉在鼻根处蔓延开。
眼前的景象,渐渐湿了,模糊成一团。
不禁回忆起,当初那个失去父母,以为好不容易找到避风港的男孩,却在自己傲慢又不坦诚的讥笑和欺凌中,选择了独身面对恐怖的未知未来。
那个男孩离开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那我……”简单二字,装满了晦涩和难堪。
“什么。”萧砚南问,“说起来,你的心意,真如我所想那般?还是我到现在依然是自作多情。”
司珏咽了口唾沫,别过脸,颈子绷得笔直。
“是这样?”萧砚南有时候似乎也没什么耐心。
司珏呡着唇,不说话。
“不是这样?”他继续追问。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司珏的耳后根,因此出乎意料的,听到夜风中传来一声隐忍不住的低低呜咽。
“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猪。”司珏带着哭腔转过脸,夜色下的水渍分外晶莹。
他想起游戏中的自己,为了给萧阙买一块手表,不惜穿上厌恶的女装;
为了弥补萧阙缺失的童年,天没亮就爬起来布置别墅,因为被弄坏的蛋糕而伤心落泪,却又因为萧阙简单的三言两语而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难道一定要亲口说出“喜欢”二字,才算是坦承?
萧砚南不说话,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蠢猪。”司珏捏紧了拳头,“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一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从一而终的幸运、财富、美貌和天赋,从一而终的喜……”
萧砚南眉眼展开了些,头也低了低,认真观察着司珏的表情。
“喜……”司珏的手捏得更紧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反正,我不会抛弃你。”
说完,也不知是自我感动还是什么,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坠。
萧砚南稍微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
司珏猛地抬手,抓过萧砚南的手,展开手掌,搭在自己湿漉漉的下巴上。
萧砚南微笑的眉眼中泛起一层疑惑。
司珏怒喝:
“蠢猪!笨比!我哭的时候要用你的手,接好我珍贵的眼泪,然后说一句,司珏宝贝的眼泪,真是灿如钻石,人间至宝!”
萧砚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顺势抬起另一只手,一并捧住司珏湿漉漉的脸,手指渐渐收拢,轻裹着微凉的皮肤。
“这么珍贵的人间至宝,藏在肚子里才比较安全,对不对?”
萧砚南并没给司珏回答的时间,低下头,温凉的唇捉到那张永远倔强的嘴唇,轻咬而下。
警局门口,本打算出来送行的警察们:……
N脸嫌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