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心》夭夭舞肆

3、完美见解

　　第二日去东宫正殿见太傅，梁赤心和贺梓铭都穿着白袍前去。魏祁麟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衣袍，玉簪束发，光彩熠熠。此时太傅还没有到，三人就在墨阁等候。墨阁是魏祁麟平日学习之地，名画佳字，古书典籍繁多，贺梓铭感叹，“这些典籍太子殿下都读过了？”
　　魏祁麟拿了一本典籍翻了翻，摇头说“只是略有涉猎。”
　　梁赤心忍不住摸了摸这些书，贺梓铭则看到了一些自己一直想看的古书，都是在民间求也求不来的，魏祁麟看两人对这些书感兴趣，就应允他们可以随意来墨阁读书，慨叹这些典籍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让他们读一读。
　　太傅到墨阁，三人行了师礼而坐，太傅年过古稀，但身子硬朗，他是魏王的老师，因此魏王十分敬重他。魏祁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惹怒了太傅，被父王严厉责罚在东宫禁足一月抄写德经。说是禁足，其实是太傅生气不来教了，太子只好被动深刻反省，抄写德经去给太傅认错，太傅回来以后还时常提醒他那一个月的抄书之累，魏祁麟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太傅看魏祁麟乖乖的翻书，想起来他昨日来找他说要重新研读习论，还有些不适应这家伙好好上课的样子。
　　太傅又看了一眼两个少年，一个较为成熟且没有惧意，一个则瘦弱苍白，畏畏缩缩。上课时只有魏祁麟用书，贺梓铭和梁赤心则坐在魏祁麟之后，太傅拿出习论，从第一页开始讲解，梁赤心一听太傅上课就知道他讲的是习论，但习论是启蒙书，当朝太子怎么可能没有学习过呢？虽带着疑惑，但太傅的讲解使梁赤心抽不出来心思再想其他事情，专注于上课。魏祁麟侧头微微看到认真的梁赤心，很是欣慰。贺梓铭猜到了是太子殿下的安排，想着虽然自己已经读过，但太傅对此书的讲解肯定会使自己有更好理解，于是也认真对待。
　　太傅看到有陪读以后太子殿下也安分了不少，上课心情也好了一些，最后还提出一个问题让三人回答，魏祁麟称自己实在有些不理解，不如让梁赤心说一下，贺梓铭也在一旁应和鼓励。梁赤心对习论上的话熟记于心，自己在读时也感悟很多，但有些怕说出自己的想法，看见贺兄鼓励他，他认真思考太傅的问题，太傅提问“如何说\'学为己，为君，为天下。\'？”
　　梁赤心做好准备，认真的说，“学习为了自己，为了君王，为了天下苍生。在自己富其所学的基础上，才能有助于辅佐君王守护天下苍生。忘己不忘君，苍生为上。将渺小个人的力量，聚集在一国之主之上，才能使天下得治，百姓安康。”
　　“好！非常正确，没想到小儿竟有如此胸怀，君子之心当如此。这些是你自己理解的还是听过别人的见解？”
　　梁赤心说是自己的理解。
　　贺梓铭也对梁赤心这番话刮目相看，连连称赞。坐在前方的魏祁麟翻着习论，嘴角微微上扬，还得是自己来逼，这不是理解的很好嘛。
　　太傅总结道:“对，苍生为上，为士为君，都要谨记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将百姓放在心里，才能使国家得治。太子殿下要记住咯，莫要伤了士人和百姓的心。”
　　魏祁麟回太傅，太傅又夸赞了一句梁赤心，才满意的下课。
　　三人送太傅离开后，魏祁麟让两人回去休息，两人离开后，自己又回墨阁。他执笔而立，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放在纸上时，脑海里全是今日梁赤心所说言语，他慢慢写下来，字迹工整清晰，不弯不绕。就像那个人的性格一样死板却又存生机。
　　“忘己不忘君，苍生为上。坚贞不渝，赤心为民，梁贞……梁赤心。”
　　灯芯燃尽灯花碎，魏祁麟没有让侍从点灯，墨阁内一片黑暗，唯月色缥缈漫而来，魏祁麟临窗而立，感受着夜的寂静。
　　阁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人点着暗暗的灯进来，魏祁麟在暗处不发声，那光虽暗淡，但足以让梁赤心看到来者何人，梁赤心不敢将火点得过大，怕一不小心损毁了书籍。贺梓铭今日府上有事离开，托他为他寻一本书，梁赤心有些怕遇见魏祁麟，所以夜晚点灯而来，哪想到魏祁麟在。看了一排又一排，还是没有找到，正当他看到一本疑似是他要找到书俯身去看时，魏祁麟来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梁赤心一惊将灯丢下想走，奈何此时被灯绊住差点摔倒，魏祁麟伸手一捞，稳住了梁赤心的身体，但两个人离得太近，梁赤心看到了魏祁麟，又是一惊，赶紧后退两步连说冒犯。
　　魏祁麟任由他行礼，现在给梁赤心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等他说完以后低头不语，魏祁麟才理理衣袖说无碍。魏祁麟问他来找什么书？梁赤心说只是贺兄委托他来找一本理论书，魏祁麟听了书名，就娴熟的走到一排书架拿起一本书给梁赤心，
　　“梁赤心你胆子真小，下次不要晚上来，我指不定还会在这里吓你，走吧。”
　　梁赤心拿着书，有些犹豫，“是，……太子殿下为何不点灯？”
　　魏祁麟回到案前坐下，坐在那角落，显得孤寂，“我对这里熟记于心，点与不点并无差异，黑夜到了，本就不应该点灯了。”
　　梁赤心听得云里雾里，准备走，想了一下，还是对魏祁麟说“黑了就闭眼自然不需要灯，但若是天黑了眼却要睁着，那就需要点灯。太子殿下对这里熟悉，是心里熟悉，眼睛不应该去熟悉黑暗。”说完又悄悄离开，魏祁麟看着门开着一条缝，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不经意的留了一丝门缝。魏祁麟拿起书案上还没收的字，月光映在纸上使梁赤心三字分外温柔。
　　梁赤心拿着书回住处，屋里烛火摇曳，与墨阁的黑暗有着鲜明对比。梁赤心将书放在贺梓铭的塌上，自己坐在塌上，回想刚才魏祁麟的一番话，总觉得他有些难过，但他明明有着最好的生活，无论是他的权利地位，还是财富知识，都让人羡艳，为何会难过。
　　后来的生活很平常，梁赤心和贺梓铭认真陪魏祁麟读书，那天晚上就像是两人做过的一场梦，都未曾再提及，梁赤心渐渐进步，会主动给太傅提自己的想法，太傅也十分赞赏梁赤心的思路与成长。贺梓铭时常回家，梁赤心很多时候是一个人住在偏殿里，他开始自然地去墨阁看书，即使魏祁麟在他也能做到淡然处之，但只要天快黑了，不管魏祁麟在不在，他都会自觉离开，魏祁麟刚开始并没有多想，但后来发生几次以后，他就觉得奇怪了。
　　一次，魏祁麟和梁赤心在墨阁内又沉默无言相处了一天。天色初黑，梁赤心就起身行礼准备离开，阁内暖炉里炭火烧得正旺，有些细碎的崩裂声。魏祁麟伸了个腰，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懒的说，
　　“你不觉得每次你先走有些不妥吗？”
　　梁赤心抬头，就看见魏祁麟支着脑袋看着他，梁赤心瞬时间有些脸红，
　　“赤心考虑不周，望太子殿下见谅。”
　　魏祁麟没动，现在的梁赤心，虽白净但不是苍白，虽瘦但不显软弱无力，“你进宫已有几月，你进宫之时我就说过不用约束，但你还是不曾记住。还有，可是那日我吓着你了？你每次在墨阁，都不会待到天黑。”
　　梁赤心又想说自己没有那种想法，但想到魏祁麟强调多次，就克制住自己想要行礼的冲动，小声说自己没有那种想法，魏祁麟听到了，但明明和太傅说话时底气十足，为何到他这里就不敢大声说话了，于是说自己没听见，梁赤心涨红了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敢和他在一起待到晚上啊，觉得是会遭到杀人灭口的秘密。
　　魏祁麟看到他的变化，继续玩笑说“阁里太热了，所以不想？”
　　梁赤心低声说不是，魏祁麟又问“那你的脸那么红，是不好意思和我待在一起？”
　　梁赤心被他激得大声说不是。魏祁麟大笑，站起来挑开珠帘，说今年的初雪来得真快。

作者有话说

　　读书多读几遍，或许也会和梁赤心一样多了许多值得肯定的见解哦（太子殿下小时候在墨阁都是一整夜一整夜读书的，两人都是勤学奋进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