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这件小事》橘颂九原

10、夜谈

　　晚上跟田甜钻进同一个被窝里，我俩没有着急睡觉，半靠着床头说话。
　　当然，主要是我在控诉，田甜在听。
　　当我又说起王远洋不好的地方时，田甜突然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他这么不好了，为什么你还舍不得呢？你想过没有？”
　　我沉默了很久，“可能太突然了吧！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前一天你俩还躺在一张床上，你还计划着过圣诞节呢，结果一回来就什么都没了······那种感觉，我说不好。”
　　“就好像你正在准备全心全意进行1500米长跑，结果正要起身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却被人一棍子懵晕的感觉？什么惆怅满志，什么壮志豪心都成了天上星水中月？”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当时被分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以为那只是一次小小的闹脾气，闹过之后就会和好的。”
　　“是啊，你本来以为那次争吵跟以往你们之间发生的小矛盾没有丝毫不同，结果却发现，人家已经把你淘汰出局了，而你还在这里畅想未来。”田甜又一次总结道。
　　“对、对！我真的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啊，说喜欢的也是他，结果说不喜欢的还是他！我就是很不甘心啊，凭什么这么痛苦的只有我自己啊！”我恶狠狠的说。
　　“因为你在对他做加法，而他在对你做减法啊······”
　　“真的，我也知道他很多地方都不好，但是他长得是我喜欢的脸，过节的时候也会知道给我准备礼物。虽然礼物都不贵，但是他有这个心啊！而且他给我订了两次大束的玫瑰花，我室友她们都没有收到过那么大束的玫瑰，只有他给过我。他真的弥补了我对恋爱的好多幻想······”
　　“是呗，就是被两束玫瑰花骗到手的，还是太年轻。”田甜吐槽道。
　　“可是收到花就是很开心嘛！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他还有救，修一修还能用嘛······结果谁知道，别人根本不想再跟我磨合了。”
　　“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喜欢跟别人比较。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拿别人的恋爱经验来进行对比，适合别人的不一定适合你们。你就是不听，耳根子软，胆子还小。”田甜冲我翻了个白眼。
　　“可是你们的男朋友就是对你们都很好啊！”我不甘心的反驳。
　　我一直都自诩什么都不输人的，怎么就男朋友找得这么差劲啊？
　　“我跟杨智宸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啊！你想想看啊，我跟杨智宸，我俩认识十一二年了。就是这几年再在一起，也是分分合合好几次，我们再复合的时候，都是把这一次当做最后一次机会来用的。行就行，不行，也就没有以后了。”
　　“我的天，十多年，这个时间真是不敢想······”我震惊了，在现在这个什么都求快的年代，居然会有人花十多年时间去相爱。
　　“是呗！你得看清楚，你到底看重这个人哪里啊！就像我以前，没跟杨智宸在一起之前，我对另一半的长相要求也很高的。我第一次见到杨智宸的时候，当时我的脸就垮下去了，还没掩饰好，让杨智宸看出来了，他后来还一直耿耿于怀来着。”
　　说到这里，田甜没忍住笑了，我也笑了。
　　我第一眼见到杨智宸的时候也觉得长得不好看，但是现在是越看越可爱。
　　“真的，韩娅（田甜的另一个好朋友）一直都嘲笑我来着，说杨智宸那样的人，她看一眼都够了，我跟杨智宸能够谈得下去恋爱，也是个勇士。”田甜叹了口气。
　　“你以为为什么我在首都的时候，都不怎么愿意跟杨智宸开视频？其一是因为我嫌视频浪费时间，因为杨智宸总是喜欢说废话，还不乐意挂断，我觉得浪费我时间搞学习了；另一点就是，我那个时候真的还没看惯杨智宸的脸啊！但是现在，我越看杨智宸越觉得好看。因为我知道我图他什么，所以别人对他的评价怎么样，并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你呢？你图王远洋什么？”田甜问。
　　“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每次王远洋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喜欢还是说就是习惯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习惯和喜欢，在某种程度上，本来就是相通的。如果你太过于纠结这点的话，那我估计你以后的情路还会有点坎坷。”
　　“是呗。所以我一开始是喜欢王远洋喜欢我，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才会喜欢他。但是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希望我能够放弃所有东西去喜欢他，以他为中心的那种，可是我办不到。”
　　“是呗！他想要的是那种整天围着他转的小女人，可惜我们不是啊！我们还有自己的社交，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思想。如果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我是完全可以做到以爱情为中心的，因为我那个时候极度缺爱嘛，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去获取爱，让自己获得存在感。”田甜说。
　　“是啊。我有个同事说过，为什么我不着急谈恋爱，因为我不缺爱。从小我家境虽然算不上好，但是我想要的东西，我父母都会尽量满足我。为什么我现在会养成这种生闷气的性子，就是因为我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有人来哄啊！因为我不缺人哄，所以现在还是这副德性······可能以后都改不了了吧。”
　　“人家都说，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孩子，会比别人更容易分辨出爱是什么。因为她们得到过，所以她们很自然的就能分辨出来了。”
　　“那为什么我到现在的两段感情都是这样的？”我怀疑道。
　　“那是因为你的思想啊！你总想着修一修还能用，但是从来没想过，这是不是能修的问题。我才不信你在跟王远洋相处的过程中没有发现你俩在价值观上不合，只不过你当时选择了忽略而已，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他会为你有所改变，所以才会搞成现在这样啊！”
　　“可是我真的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有那么完美的刚好能够适合你的人存在啊！所以我才会觉得，大家都是得磨合磨合才能合适的。”
　　“我觉得，你想要什么样的，你就得尽量照着那个样子的去找，这样才好。”
　　然后田甜给我讲了个故事。
　　说有个男孩子，从小就立志要取世界第一的美女为妻，并且他还画出了他认为的世界第一美女的肖像画。后来大概过了有三四十年吧，那个男孩身边的人早都陆陆续续结婚了，只有他还单着，别人都劝他凑合凑合得了，但是他不乐意。
　　直到有一天，这个男生终于要结婚了，别人去到婚礼现场一看，那个新娘跟男生当初画在本子上的新娘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你看，做人，不能放弃希望，也不能凑合。”田甜总结道。
　　这个故事我根本没听进心里去，但是我转而有了另一个念头。
　　“你说，我如果再去找他，他会不会回头？”
　　“不会。”田甜回答得很干脆，“或许他会，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再去低声下气的求他回头，就是把你的自尊都放弃了。这段感情是你求来的。以后他很有可能一直就是这么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俩之间，再发生点什么矛盾，你可能得低无数次的头。你想清楚了吗？低一次头可以，那低一辈子的头呢？”
　　我在脑子中幻想了一下，如果跟王远洋和好以后，再发生矛盾，我要一次次打碎自己的自尊去取悦他，我就害怕。
　　这不就活成我母亲的模样了吗？忍气吞声一辈子？
　　与田甜家三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我家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并不是我父母不想生，而是生了好几个，只有我这一个活了下来。因为这事儿，后来我妈已经出现了先兆性流产的情况。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妈其实还怀了个弟弟的，当时情况就有点糟，我妈都住院保胎了，结果还是没保住。
　　那是个成形的男婴。
　　孩子没有的那天，我妈抱着我哭成了个泪人。
　　我妈四十岁的时候，我爸还跟我妈商量，要不要再生一个？
　　我妈说：“可以啊，你拿30万出来，让我从怀上一直躺床上什么都不干，那就生！”
　　我爸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知道，我爸一直都想要个男孩子。他们是实在没办法才只要我这一个孩子的，但凡我妈的身体再好一点，我家估计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农村人，基本都有这么个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妈说，在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孩子，我爸和我奶奶站在病床前直抹眼泪，颇有些埋怨我妈没有生个男孩，给他老秦家断了后。
　　所以从小我就要强，怎么着我都要比男孩子强！我想用行动告诉我爸，女孩子也不比男孩子差！一样可以光宗耀祖！
　　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爸还是对我伯伯家的哥哥很好。我伯伯也一直说老秦家就靠我哥传宗接代了，我哥有个啥事，我爸也跑得老勤了。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有种自卑感，尤其是后来读了高中，发现自己的成绩越来越跟不上，就会更加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一直到我考上公务员，这个想法才稍微缓和一点。
　　一是我爸因为我考上公务员很高兴，喝醉的时候直说我给他长脸了；另外一点就是，我本来就不是个喜欢波澜壮阔的人，我觉得人生这辈子平平淡淡过下去没什么不好。
　　跟我玩得好的大学同学中，反倒只有我这个没出过省的工作轻松，存款还多。
　　我挺知足的，真的。
　　“那还是算了，做不来舔狗，也做不了恋爱脑。”我打了个哆嗦否定道。
　　“那不就结了！”田甜看了我一眼，“你就是容易钻牛角尖。我相信，他并不是个坏人，你们只是不合适而已。遗憾是很遗憾，但是没办法，你们就是不合适。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我也想接受现实，但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嘛！”我嘟了嘟嘴。
　　“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多看看书，多提升自己，降低自己对他的依赖，很快就能走出来的。”
　　“可是我没什么爱好嘛······话说，你以前谈恋爱分手，是你提的还是别人提的？”我八卦道。
　　“基本都是我被人甩啊！”田甜平静得很。
　　“那你花了多长时间走出来的？”我又问。
　　我真的很想得到一个期限，一个可以走出这种反复咀嚼伤心与难过的时间期限。
　　“那我很快就能走出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薄情的很。一旦知道这个人是下定决心要跟我分手了，我当时能哭一个晚上，一晚上过后，这人姓什么我都忘了。”田甜说。
　　“哎，可是我都没哭诶，分手这么久，我一滴眼泪都没流。”我惊讶的说。
　　仿佛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我没流眼泪，说明我应该没那么伤心才对。可是田甜很快推翻了我的结论。
　　“那还不如哭出来呢！就是因为没有发泄出来，才会堵得慌啊！”田甜一脸心疼的看着我。
　　“哎······我就是太重感情了，所以才会这么难受！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我叫道。
　　“刚分手，前一个星期是很难熬的，后面慢慢就会好了。”田甜安慰道。
　　“可是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啊！怎么还是这么难熬啊！”我怀疑田甜在忽悠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想啊！你不要想，不就好了吗？你每天这么精神反刍，天天想他几百遍，怎么可能走得出来嘛！”
　　“可是很难不去想啊！因为他真的没有那么不好！而且我估计再想遇到一个像他这样长得好的也很难了······”
　　“他长得好看？你眼神有问题？”田甜一脸怀疑的看着我。
　　“我是觉得他真的长在我审美上啊！我以前也跟长得我看不上的人相过亲，但是真的是看都看不下去，所以更别提相处什么的了，我直接就给拒了。”我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长得不好看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啧！你要是真的把颜值当做第一要素的话，那你就关注第一要素就好了啊，还在意别的那么多干什么嘞？！”田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我也想要体贴的男朋友嘛······”
　　“你这就叫贪心！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都抓不住。”
　　“呜呜呜，可是你们的男朋友都对你们好好，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啊！”我开始耍赖了。
　　“那你就不要着急，慢慢去找啊！你不出去，好男人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可是我就是不想出去社交啊！”想到要出去跟人打交道，我就一阵心理不适。
　　“那你就等着吧！”田甜已经完全不想跟我说话了。
　　“呜呜呜，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赶快睡觉吧！都凌晨两三点了，再不睡，你明天心情更抑郁。”
　　“哦，好吧~明天下午我要去加班，还要考试，你跟我一起去不？”我躺进被窝里问。
　　“去啊，睡吧，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