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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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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可算醒了。”
“别装了小青,我能感受得到你的气息。”
这就投.胎了?
好像前一秒,胸口还是锥心的痛,后一秒,洛天青就被一阵聒噪的女声吵醒了。
胸口已经不疼了,可洛天青却懒得动弹,大概是被褥太舒服了。他自从军以来,起居都在军帐里,他想沉进一床柔软中,睡到地老天荒。
他咕哝了句“退下”。
投.胎了,重来了,赖会儿床又怎么样?
可这声音依旧不依不饶,活像个泼.妇。
“不是我说你,好歹一个将军,赖床的毛病谁惯的你啊?”
闻言,洛天青一个扎猛子,直起上半身。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这辈子他还那么苦逼的嘛?
床头摆着张铜镜,洛天青一眼就撞见了自己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的帅脸。顿时心情十分复杂,喜的是自己风采依旧,悲的是还没死透。
透过镜子,他看见身上的盔甲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素色长袍,左肩处由肩扣固定着。布料是柔软的质地,行动间,衣摆轻盈地飘起,泛着股青草香。
他小心地抚上胸口的位置,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疤,若不仔细瞧,也瞧不太出来。
“这位姑娘,麻烦解释清楚…”
他环顾四周,发现室内再没有第二个人,倒是在桌案上发现了…他的爱刀。
他试探性地喊了声:“春山?”
“这会儿记起你姑.奶.奶我了?”
洛天青的嘴角抽了抽,都说人器合一是修灵的最高境界,在发小魏子元臻于此境后,他一度想象过,春山觉醒后会是什么样的。
一个可靠的伙伴?能在阵前和他相互鼓舞,并肩破敌。
一个娇俏的姑娘也不赖。军营里成天和一帮臭老爷们厮混在一起,若有个姑娘谈诗论赋,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他等了又等,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士兵,成长为手握虎符的大将军,这把刀丝毫没有动静。
春山啊春山,我不期望你觉醒后的样子了,你就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他小曲儿也不听了,也不撩.闲了,勤勤恳恳练刀,还不忘每日擦拭刀身,可谓是心心念念。
春山不语。
怕不是个哑巴。
洛天青叹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决心哪怕只用单方面的灵力修炼,也要成为一代宗师。
这把破刀,终于肯对他开金口了吗?
不但开了口,听这语气,还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洛天青瞥了眼屋里的陈设,和大成的有所不同。墙壁上挂着一个颇具喜感的金属面具,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
这是月族所信奉的神.灵,想必这里也是月族的地盘。
春山觉醒,和月族脱不开干系。
“春山…姑娘。”想到这里,洛天青能屈能伸,当即放低了声线,柔声道,“可以告诉我,这是何处吗?”
“你都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这把刀一点面子都没给刀主人留,“我说过,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想法,人刀合一,心意相通,就是这个理。”
洛天青眯起了眼。
“灵器觉醒,需要苛刻的条件。我呢,就是你的心头血唤醒的。”春山自顾自地说道。
若只是要我的心头血,取一滴便是,何至于一刀到底?这也太实诚了吧。
不对,春山未醒,根本不可能有意识地刺.伤我。况且,我丧了命,春山就成了没主的刀,对她并无益。
所以,春山伤我,并非她本意为之。是另一方的诡计,只是弄巧成拙,反倒唤醒了春山。
收留他的月族,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洛天青看着缺心眼儿,可和朝上那帮老狐狸斡旋多年,早已并非那只会喝花酒的纨绔公子。电光火石间,已将形势理得分明。
下一步,怎么走?
他拔出春山,信手比划了几个把式,在不大的屋里带起一阵刀锋凌厉。
“咚,咚,咚。”
一位同样身着素色长袍的少年,哦不,应该称之为青年,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那般光景——
那昏迷已久的伤患正半撑起身子,想要下床来。奈何刚醒不久,力道只提到一半便散了,身子复又跌落回榻上。
那青年赶忙将手中餐盘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将这位虚弱的伤患扶起。
“谢谢小兄弟。”在热心小伙的搀扶下,伤患洛某终于脚沾上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敢问小兄弟姓名?这几日叨扰了。”
“叫我南歌就好。”青年爽朗一笑,“您别客气。两年来您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很是担忧啊。”
“咳,咳。”
什么?两年?
洛天青反应很快,一通咳嗽把震惊掩了过去,那一脸病容快要撑不住了。
南歌见状,妥帖地递过茶碗:“您刚醒,容易受凉。且喝些茶汤罢,润一润喉。”
洛天青虚弱地接过,这茶大概是月族的特产,虽然有股诡异的甘草混合马奶的味道。饶是如此,入喉却很是舒润,周身都温暖起来。
“这小公子真俊,让姐姐看看~”洛天青的识海中传来一声由衷的赞叹,正是春山。
好歹是从尸山血海里焠出的刀,怎么活像个猥.琐的老阿.姨。
洛天青突然有些怀念春山未苏醒的时候。
热茶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洛天青的面容,将他眼中的狡黠盖了去。他像是个劫后余生的士兵,言语中夹杂些许后怕:“我那时以为,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虽说我们那日在裟湖发现您时,您的衣服上全是血。可您呼吸尚存,唤来我族医生查看时,您的伤口更是愈合了大半。”
裟湖是月族腹地。可我失去意识前,分明在边界的丰月镇上。
为何?
“问我也没用,我也是这几天才醒的。”春山道,“你说,这般俊俏的小公子,有婚约了没有?”
洛天青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顺便奉送一个“滚”字给春山。
军中俘虏有不少是硬骨头,煮不酥,炖不烂,大火爆炒也熟不透。为了啃下这些骨头,洛天青练就了一套如火纯青的审讯技巧,能在各种角色间切换自如。可在他漫长的审讯生涯中,还没遇到这么实在的——
还不待他继续套话,那少年就实诚地接着说下去:“裟湖里生出了天杰地灵的光华石,如今您在此地凭空出现,我族都以为,这乃是上天的神迹。”
洛天青差点被那一口茶噎住。
神迹?分明是凶迹吧!
少年情绪越发激动了,似是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您昏迷两年,如今身子骨还未恢复完全。若不嫌弃,便在此处多歇息几日。我族同胞都想见见您呢!”
“承蒙月族友人照拂,洛某在所不辞!好茶,多谢!”他抬眸赞道,不防撞进南歌眼底。
正午的阳光有些放肆地闯进室内,点亮了青年褐色眼瞳里的光,洛天青生出了错觉——
视野同出征前的那个场景交叠在一块儿。
“挺有骨气啊小子。”
他听见自己漫不经心道。
“这传说中的光华石,百闻不如一见啊。”
他看见自己把玩着那颗莹白的石头。
前脚把人肋骨给揍断了,后脚又夺了人贴身带的月族宝物。可人家非但不计前嫌收留了他,还给他醒来的第一时刻给他送上热茶…
“洛将军?”
他叫我什么?
洛天青回过神来,再看南歌脸上的笑,只觉得悚然。
连聒噪的春山也噤了声。
屋里暖和得让他有些眩晕,洛天青的视野逐渐模糊,手中茶碗也随之落下。
茶碗沾地的瞬间,一股灵焰将其托起。
与此同时,南歌抱住洛天青失去意识的身体,将他轻轻放回榻.上。
“洛将军,丰月一别,别来无恙啊。”
南歌俯下身,给洛天青盖上了被褥。
青蓝色的灵焰消融在大片的阳光里,被洛天青藏在床底的春山无处遁形,浮在半空中,沐浴在南歌的目光里。
春山有些哭笑不得,方才看着乖巧的弟弟,怎么成了匹狼?那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上分明还挂着笑,却吓得她敛了气息。
南歌坐在床头,抚摩着那把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