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不好了！》卿语犹念

82、第八十二章 半神之躯

　　夙悬伸手将那结界塔放远了些，结界便扩大了，留出潭边一圈，他瞧了瞧，应该够青皌坐着了。
　　“君上，药取来了。”结界外传来白萝的声音。

　　夙悬伸出手，将一只乾坤袋接过，翻找了一番，取出几瓶神露，在潭边依次排开，尽数饮下，灵力瞬间涌向四肢百骸，骨冰消耗的灵力几近复原。
　　他呼出口气，将其他药放入自己乾坤袋中，凝神修复体内封印。

　　此时的他与当年设下封印时，已不可同日而语，诚如云汲所说，若要彻底修复封印，需他恢复十成灵力，才有可能。
　　如今这般修修补补，不知何时便会压制不住……

　　他正想着，一袭青衫探头进来，瞧见潭边有了空地，便进了结界。
　　“小公子，毯子。”白萝在外面道。
　　青皌伸手探出结界，对于只有他能入结界之事，他只当是君上特意安排，并未多想，接过毯子，放在哪却做了难，这潭水，着实也太清澈了些……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瞧了一圈，终于勉强找到了个地方，将毯子放在夙悬身后坐下，如此他便可以只瞧见君上的后脑勺了……

　　夙悬不禁好笑，转身仔细瞧他，衣裳换了，头发也用灵力擦干，方才放下心来。
　　青皌却将头转到一边，道：“君上快些转回去。”
　　夙悬笑道：“同是男子，阿皌这般作甚？”
　　青皌听到他转过去，回过头道：“这不同。”
　　“如何不同？”夙悬问道。
　　“就是不同。”他认真道，同是男子不错，但是喜欢的人，便不同了。

　　“阿皌说不同便是不同。”夙悬轻笑，“夜深了，我服了药，已无事了，待会便会回去。
　　阿皌先回去睡吧。”这汇灵潭，正可助他稳定体内新注入的灵力，便多待上片刻。
　　青皌摇了摇头，“我陪着君上。
　　方才画掌门送来的药很贵重？”
　　君上身份特殊，自来高居六族之上，他从未听君上对何人说过“谢”字，今日却会对画掌门说多谢。

　　夙悬点头道：“此药确实非同寻常。
　　当年众神源头所生的无象树，结下三枚果子，早些年其中有一枚，不知何故掉落，天帝便着药神将其炼制为丹药。
　　此药成丹后，神族地位甚高，或是贡献颇大的，方才得天帝赏赐。
　　这药莫说在人界，便是于神族而言，都是可救命的药。”
　　神族送给他那颗，剖心散灵之时被煊羽给他服了，连带着云汲那颗，也在他耗半身之血炼器时给了他，再见此药，他免不得生出些感慨。
　　只可惜便是这般珍贵之药，也只能堪堪让他的身子免于崩塌，想要恢复从前的灵力，难上加难。

　　“这药竟如此贵重。”青皌感叹，怪不得君上的伤口会愈合的那般快。
　　“只是如此神药，怎会落入人界……”此等在神族也算得极珍贵的药，那些个得了的神族恨不得拿九重锁锁起来，绝不可能轻易落入人族之手。
　　“倒也并非全无可能。”青皌思索着，“传闻说画掌门是半神之躯，与神族渊源颇深。”

　　“半神之躯？”夙悬微有些诧异，难怪他觉得此人灵力有些不同，只当她是修行有成，未在意。
　　“嗯。”青皌点头，“说起来登霞会之时，画掌门是比试第二日下午，也便是炎蛇之事前，方才到的。
　　之前带缈雾岛去拜见君上的，是缈雾岛长老。”
　　“那之后我离开了几日，并未见过她，难怪此前毫无印象。”夙悬道。

　　半神之躯……

　　“不过如此贵重的药……”画掌门竟能轻易拿出来送给君上。
　　除去万分之一她不识货的可能，便只剩下……
　　但这后半句话，青皌没说出来，画掌门拿神药给君上治伤，他若只想着这个，便小家子气了。

　　夙悬又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笑着转身，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许是我与她那半神之血，有些渊源吧。”
　　他的本意是画笙南半神之躯的来源，也许是个与他关系尚不错的神族，可落在青皌耳中，这意思便拐了弯，如何听，都是君上与画掌门，有血缘之亲。
　　青皌蓦得瞪大了眼睛，忐忑道：“她是……是煊羽上君的孩子，还是……还是君上的……”
　　夙悬一愣，点了点他的鼻尖无奈道：“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她的半神之源，许是哪个与我有些渊源的神族。
　　煊羽没有孩子，本君更没有。”
　　他最后这句，实是又好气又好笑，叹了一声道：“白萝，将本君的衣袍拿来。”
　　说着便自潭中起身，水珠顺着结实的胸膛滚落下来，青皌不禁一愣，手忙脚乱地转过头，挪了挪背身不去看他。

　　脑中努力搜寻着，试图找出个旁的话题，自水珠滴落的声响中转移注意力，“君上，锁妖塔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君上为何会受伤？”
　　夙悬上了岸，自结界外接过白萝递来的布巾和衣裳，一边站在他背后欣赏透粉的耳尖，一边道：“你面前的结界塔，莫要拿起，上面数第二层，有花纹的一角，转向西北方。”

　　青皌依他所说，转动塔身，听到“咔哒”一声轻响，结界起了些变化，似乎又厚了一层。
　　“如此声音便透不出去了。”夙悬道，隔墙有耳，此事不可为旁人所知，“我入夜去了锁妖塔，发现那赤蛟并非普通赤蛟，他的原身经过灵力遮盖，实则是赤金蛟。”
　　“赤金蛟？”青皌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君上说过赤金蛟通常都是妖王？”
　　“不错。”夙悬点头，“赤金蛟本就难得，能降生一个便是天缘保佑了，可就偏偏诞生了一对孪生兄弟，只不过这个弟弟，不怎么成气候。
　　伪装成赤蛟的，便是妖王戎启的弟弟，戎韶。”

　　夙悬将后面的事大略与他一说，避开了自己消耗极大灵力之事，“所以我并未受伤，只是些许反噬罢了，不碍事。”
　　他虽说得轻松，青皌却犹后怕，君上方才面无血色的样子，绝非这般轻巧，他对反噬之事不甚了解，还需寻旁人问问。

　　“君上杀了妖王的弟弟，他不会记恨君上么？可会找君上寻仇？”青皌担心道。
　　“他若敢来，本君在东白山等他。”夙悬挑了挑眉，三界之中记恨他的、窥伺他的，又何止一个妖王，“本君替他除了叛徒，救了他一条小命，他不来千恩万谢便罢了，戎韶那般算计本君，还要杀本君，本君饶他妖族苟延残喘，已是本君看在他诚意请罪的份上了。”

　　若非他反噬过重，已动摇封印，怎会如此轻易放过妖族。
　　不过此番也算对妖族有所震慑，他们不敢将仇怨算到他头上，就必会转嫁于人族，对人族更加怨恨。
　　警告妖族近来安分些，戎启应当不是个傻子，该明白他的意思，暂时不会再起大战。

　　夙悬穿戴妥当，将青皌拉起来，道：“太晚了，早些回去歇着。
　　魁妖已死，锁妖塔中的妖大多也被杀了，此次猎妖会就此作罢。
　　你若实在睡不着，也可想想去哪玩。”说罢在他额上轻柔一吻。

　　青皌笑着点头应下，望着他道：“君上伤虽好了，还是好生休息将养为好。”
　　“嗯。”夙悬微微颔首，青皌便拿出鳞羽灌入灵力，转瞬消失了身形。

　　夙悬收起地上的结界塔，对坐在一旁打瞌睡的白萝道：“回去了。”
　　白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瞧见君上面色恢复如初，便放下心来，打着哈欠跟在他身后。

　　青皌回到房中，虽有些困，却还是放下不下反噬之事，便理了理衣袍，出了门。

　　他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只来过一次猎妖会，且他随着师父，待了不到一日便被送回去，连严兄的面都未见到，严兄住处还是听同行师弟说起的，也不知这房间对不对。
　　“严兄，可睡下了？”瞧见房中尚有灯火，他便敲了敲门。

　　正打算就寝的严君兰，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免愣了一愣，这么晚了，他这是……
　　“严兄？”青皌又敲了敲门，实是有些晚了，兴许严兄已然睡下，他大半夜的来敲门，似乎也不太合适，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严兄房间。

　　刚要转身离去，门却开了，严君兰道：“青皌可是有事？”
　　“有些疑问想与严兄讨教。
　　夜深打扰严兄休息，实是考虑不周，我明日再来吧。”青皌道。
　　说着便要走，严君兰忙拦住他，“无事，左右我也尚未睡下，进来说话。”
　　他有些奇怪，不知是何事，青皌竟会不去问仙君，而是来问他。

　　“何事疑问？可是为查找赤蛟同伙之事？”严君兰将他让进房中，给他倒了杯茶。
　　青皌摇头道：“倒非此事。
　　严兄可知晓反噬之事？”
　　严君兰明白了，为何他未去询问仙君，“青皌可是担心仙君伤势？不如请林掌门出面，找离掌门为仙君治伤。”
　　青皌再次摇头，“师叔祖已无事了。
　　我只是想知道，反噬之力的程度，严兄可知？”

　　严君兰暗自惊讶，观仙君满身血迹，伤势应是不轻，却未想到竟恢复的如此之快，仙君果然是仙君，“我虽算不得了解，也多少看过些典籍中的表述。
　　除了本就在人界的人族和妖族，他族在人界使用灵力，皆会受到反噬，此乃天地法则，就连由人族飞升的仙族，和人死后执念化作的鬼族，也不例外。
　　动用灵力若是少的，气血翻涌，灵力不畅，体内初感不适。
　　再多些，反噬加深，气血翻涌便会更甚，身体会如刀割般疼痛。
　　再重些，刀割便会由虚转实，全身爆开伤口，反噬越重，伤口越多、越深，直至将身体活活撕裂，最后便是魂魄消散，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