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不好了！》卿语犹念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强弩之末

　　“疯子。”夙悬已找不出旁的词句来形容他。
　　雷朔笑道：“彼此彼此，圣君难道忘了自己从前做下之事？我们不过疯的不同罢了。”

　　“莫同他废话了。”元辛打断道，“圣君是打算自行开启封印，还是我们动手？”
　　“你觉得本君会听你摆布？”夙悬嗤笑，周身灵力凝聚，翻涌似滔天巨浪，眉间一凛，这寒冽灵力陡然爆开，生生将神鞭震断，碎落一地。
　　于此同时，反噬之力已在他身上划开无数伤口，血顺着衣袍透了出来。

　　夙悬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未变，只传音给白萝道：“勿轻举妄动，伺机取钥匙去找云汲。”
　　说罢身形豁然一动，戮道握于手中，一斩似天塌地陷。

　　“强弩之末。”雷朔冷哼一声，他曾与这玄袍对战，对他的力量记忆犹新，挣脱神鞭后的这一斩，当满含杀意，一剑将他们尽数杀了，如今却空有其表，威力尚不及当日的十分之一。
　　雷朔可不会相信，圣君之怒，尚会剑下留情。

　　他提剑而上，一剑挥出，两道剑光相撞，整个结界都耀的睁不开眼。
　　夙悬咬了咬牙，在体内结血印压制封印，执剑与雷朔战在一处。

　　剑锋相抵，雷朔轻笑道：“原来传闻圣君灵力尽失修为尽散，并非空穴来风。”
　　夙悬冷哼道：“本君便是只剩一成灵力，你也休想赢本君。”

　　“圣君好大的口气。”雷朔大笑，“从前我败于你手，心服口服，可如今……
　　圣君莫不是忘了，天界之中，六族之内，能有几人可与我战神匹敌！”
　　说罢震云剑忽而灵力暴涨，雷朔身上的衣衫亦透出血色，夙悬再拔灵力，方才压制封印、强断神鞭，已耗去他半数灵力，如今当真是如雷朔所说，强弩之末。

　　但今次一战，绝不可有差池。

　　元辛瞧清楚了形势，亦召出自己的长刀，当头劈下，夙悬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来，召空世抵挡。
　　三柄剑一把刀，就这般僵持着，雷朔与元辛身上的血色逐渐蔓延，而夙悬的血已然浸透衣袍滴了下来，脚下土地被鲜血染红。

　　秦荣与聂霄南站在一旁，此等交锋，他们的灵力杯水车薪，帮不上任何忙，况且秦荣仍在震惊之中，原来那位贵人要杀的竟是圣君，要放的竟是邪魔旷都。
　　战神说的不错，如今到了这一步，这条路只能走到黑，若此事不成，他必会成为千古罪人，而今之计，只有重洗三界秩序。

　　而聂霄南看着落在地上的长鞭碎片，那是娘亲最珍视之物，如今却断成数截，此鞭若当真以神族灵力铸成，以他的力量，是无法修复的。
　　娘亲，不论如何，他弃你我而去，至你入土都未露面，终是他负你，此鞭毁去，也算彻底了断你们之间的情缘，彼岸川再修来世，莫与他再有半分相干。

　　虚空中忽然又出现两人，皆是身披斗篷，上戴兜帽，面具遮面，强大的魔息蔓延开来。
　　雷朔瞧见他二人，唇角一勾，撤去结界，一股强大的灵力霎时扑向那玄袍背心。
　　夙悬被一剑一刀牵制，未能及时躲开，生生受了这一击，一口血顿时喷了出来。
　　他借着翻涌的气血强行催拔灵力，双臂猛地一抬，戮道与空世便将震云剑与长刀震开，雷朔与元辛亦被冲地倒退几步。

　　雷朔唇边溢出鲜血，元辛更是喷出一口血来，撑刀而立，方才站稳。
　　而这一击之后，夙悬再次在体内以血结印，意图压制封印，却只来得及结了一半，眼前便是一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白萝，让他赶紧离开。
　　只强撑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传音给青皌：“阿皌，走……”

　　眼睁睁瞧着那玄袍倒了下去，白萝惊得说不出话，他头上的兔子耳朵早已立得笔直，只是惊惧之下，仍未忘了他家君上的话，凝灵力转动钥匙，关闭封印。
　　他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这几位神魔的眼睛，雷朔与元辛尚在调息愈合反噬之伤，面具人抬手，强大的灵力撞在八荒琉璃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晃了晃头，道：“有意思，这东西他竟给了个妖侍。”
　　白萝觉得这声音熟悉，此人为魔族，魔族之中他见过的不多……
　　路阎！是魔族长老路阎！

　　而他身旁的人开口道：“他可操控封印，先将他解决。”
　　听到这声音，白萝只觉得脑子轰的炸开，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以至于未控制好自己，转头惊诧地望着那人，试图自他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辨认出什么。
　　那人目光一凛，知道白萝认出了自己，道：“留不得他了，八荒琉璃罩碎后重铸，远比当初脆弱，集你们三人之力，足以将它破开。”

　　伤口尚未愈合的元辛不耐烦道：“你为什么不出手，把我们当手下使唤不成！”
　　面具人冷哼一声，道：“我若动用灵力，回去必会被发现，不然……
　　阵眼神君去布？”
　　元辛顿时语塞，布阵眼之地，并非谁都进得去的，他只得起身，再次召出长刀。

　　那边雷朔伤口已愈合大半，一同起身召出震云剑，与路阎合力，同时出手，三道强劲的灵力瞬间砸在八荒琉璃罩上。
　　八荒琉璃罩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出现了细细的裂痕，白萝心口一颤，赶忙凝神关闭封印，待那钥匙转动归位，封印重新闭合。

　　三道灵力不断增强，八荒琉璃罩嗡鸣不止，已然裂痕满布，白萝将钥匙收回，秦荣抬剑阻挡，他只得移形离开八荒琉璃罩。
　　而在他移形的瞬间，八荒琉璃罩彻底碎裂，三道灵力撞在一处，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冲力，将堪堪握住了钥匙的白萝，和企图阻止他的秦荣与聂霄南，尽数掀了出去。

　　白萝撞在山石上，摔的眼冒金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摔碎了。
　　还不等他移形，一道灵力直接将他的灵力封住，他眼睁睁瞧着那面具人走到他面前，时至此刻，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便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面具人行到他面前，看了他片刻，抬手散去了他全部灵力，将他妖身毁去……

　　卷缩在山石下的兔子，雪白的皮毛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四只脚仍死死抱着龙头钥匙，耳朵一颤一颤，眼神却悲伤又愤恨。
　　你怎可如此对君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白萝想喊，可此刻他失了妖身，不过是只普通兔子，再不能说话了。

　　面具人看着兔眼中滴落的眼泪，神色毫无波澜的冰冷，伸手拿走了他抱在怀中的钥匙。
　　兔子挣扎了片刻，翻身朝着那玄袍爬去，鲜血顺着雪白的皮毛留下，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君上不可以死，君上不能死，谁都不能杀君上……

　　可他挪了未有多远，被元辛看到，一拂袖将他甩了出去，白萝被抛起来，撞在不知何物上，尚未来得及喊疼，便没了意识……
　　面具人将钥匙交给路阎，路阎接过插入封印正中，催动尾羽之力，钥匙慢慢转动，封印亦缓缓打开……

　　面具人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封印上，他微微垂首，低眸瞧着躺在地上的玄袍。
　　那人若非面色过于苍白，仿若睡着了一般，他甚少见他如此模样，阖起的眼眸掩去了大半寒冽之气，长眉若刀，鼻似峰峦，这降生于混沌未开的人，似乎独受眷顾，样样皆是这三界最好的。
　　万万年来，他的身份、地位、灵力，甚至相貌风姿，无人可望其项背，他就在那众生之巅，被六族仰望、倾慕，同时亦嫉妒、仇恨着。

　　身上万万年不变的凤羽玄袍，早已被血染透，他躺在这一片血色里，三界之主，何曾如此狼狈。
　　袍袖下的手覆着一层细细的冰碴，亦被血染红，他最不喜欢这等污秽之物，待醒来，不知要如何发怒。

　　面具人自怀中取出一张手帕，他总是备着的，只因那玄袍喜整洁。
　　他蹲下身，将沾了血污的手擦拭干净，这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他第一次这般仔细的触碰，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
　　将那玄袍的手擦拭干净，取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瓶子，寻了处靠近心口位置的伤，将鲜血引入瓶中。

　　其实这人已然没有心了，取何处的血，皆是一样。
　　他用力握着瓶子，指节捏的发白，却轻轻笑了笑，无声道：“你看，我们原不必走到这一步的，你我之间，从来还有别的解法。
　　可你对我却总是冷漠，好像从瞧不见我这个人。
　　你看我为了你，默默做了多少，可你呢，永远觉得我错，你到底有多少次，想过要杀我？
　　我对你唯命是从，想着法的讨你欢心，可终究，还抵不过一只来路不明的杂毛狐狸。
　　你放心吧，我会尽力保下你的命，只是安全起见，你的灵力修为，便是一丝也留不得了。
　　谁叫你，是那可怕的众生之巅呢。”

　　他正无声地对着那玄袍喃喃自语，路阎已将封印完全开启，伏介山霎时山石滚落，轰然作响，整个山裂开了一道口子，山底处露出了一副赤黑甲胄。
　　甲胄被几道锁链捆住，血光涌动，意图向外挣脱，挣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元辛取长刀道：“将这锁链砍了。”
　　路阎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这锁链是什么，这是夙悬以自身灵力锻造的，他虽今时不同往日，但这几条锁链，怕是在他封印甲胄之时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