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九凛蝶

15、羞怯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江焱就把陈燃带回了自己家里。

　　一路上，陈燃都没有说话。她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

　　“阿燃，到了。”
　　江焱停下车子，把陈燃从车里抱出来。
　　陈燃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家里面就他一个人住。三室一厅，自己平常工作忙，有些房间不能及时打扫收拾。
　　陈燃被他安置到自己的房间。

　　“阿燃，你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江焱轻轻抚着她的额头。

　　他在心里下定决心，日后不会再让她被别人欺负。

　　医生说，陈燃由于过度惊吓，现在还不能缓过来，休息几天才会转好。

　　在屋内待了一会，江焱从里面走出，到门边，他准备熄灯，顿了片刻后悄悄掩上了门。

　　这时，已经闭上眼睛的陈燃，慢慢睁开眼。她盯着不远处那道合上的门，眼睛里泪光闪烁。

　　她睡不着，只要一闭眼，耳边就回荡着可怖的笑声。

　　这个人渣，怎么会让她遇到的。

　　在c大，人人都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学长，殊不知，他背后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她听到门外有动静，于是又重新躺下，假装休息。

　　江焱轻轻推门走进来，在陈燃的床边坐下。
　　他看着床上的人，轻声道：“阿燃，你放心，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他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在她房间待了很久。

　　陈燃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还会遇到江焱。她知道，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他有他的繁华大道，她也有她的石板桥，两条道根本无法接通。

　　这正是她所纠结的地方。
　　明明爱着却不能回应，就像当初，她就是这样放弃他的。
　　对不起，江焱。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迷迷糊糊之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陆裴晔拿着刀，一步步朝她走去。

　　他的脸上沾着血，笑容诡异。

　　“燃燃，你知道我们怎样才能永远在一起吗？”

　　她向后退，可是身后却有一堵墙。

　　陆裴晔见此，笑得更加张狂了。
　　“燃燃，我们同归于尽吧。”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靠近，她拼命喊救命。

　　“阿燃。”恰在这时，有一道声音穿透黑暗，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从梦中惊醒。

　　陈燃眼角挂着泪水，睁开眼，看到了江焱。

　　“江焱。”瞬间，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迸发。
　　她扑进江焱怀里哭诉。

　　“江焱，我根本就和他不熟。他为什么缠着我不放，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江焱把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和你没关系。是他有问题。”
　　“阿燃，有我在，别怕。”

　　过了很久，怀里的女孩平静下来，她已经睡着了。

　　江焱将她轻轻放下，再次在她房间待了一会才离去。

　　翌日晨起，陈燃醒来，缓了一会才发觉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拉开门走出去，客厅里飘出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陈燃走进客厅，看见餐桌上放着早餐，两个煎鸡蛋，两碗红豆粥。

　　江焱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许是感应到她过来，江焱微笑着转头，“饿了吧，去洗洗脸过来吃饭吧。”

　　“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

　　陈燃有些恍惚，看到江焱在朝自己微笑，于是点点头进了洗手间。

　　洗漱台上放着干净的牙刷和杯子，颜色都是蓝色。
　　她从前最喜欢蓝色了。

　　上高中时，同桌问她喜欢什么颜色，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蓝色。
　　身为同桌的宋书念还咦了一声，说蓝色都是男孩子喜欢的颜色。
　　那时候，江焱就坐在她后面，许是被他给听了去。

　　陈燃的心里感到些许暖意。

　　洗漱完毕，她走进客厅里，此时餐桌上多了两个水煮蛋。

　　江焱见她走来，起身为她拉开椅子，看着她坐下，自己才回到座位上。

　　“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赶快吃吧。”

　　陈燃端起粥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今天还要上班。
　　她面带焦急地拿起手机，“现在几点了。”

　　江焱伸手，遮住她的手机，“今天给你放假。”

　　陈燃抬眼，“那你呢？”

　　江焱道：“我，给自己放一天假。”

　　他剥好鸡蛋放到陈燃手边的盘子，宽慰道：“放心，不会扣你工资。”

　　陈燃拿起鸡蛋咬了一口，“我明天就去工作。”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扣你钱。你想待几天就待几天，我能养得起。”

　　“我不能一直麻烦你。”

　　“你不是麻烦。”江焱抬眼定定看着她，“说好重新认识了，别跟我见外。”

　　陈燃抬头，“重新认识不是更应该见外吗？”

　　江焱笑了一下，“其实我想……”想更进一步，又怕她觉得速度太快。
　　他只能忍。

　　吃完饭，陈燃在房间待了一会，又主动帮江焱收拾屋子。

　　房间大，因为经常空置落了很多灰尘。
　　陈燃把空房间用抹布擦了一遍，又拖了地板。
　　她打开窗子，让风透进来。

　　中午，江焱出去买了菜，回来看见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

　　他笑着说：“我这里正好缺人。”

　　陈燃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心不在焉地随口一问，“缺什么人？”

　　“女主人。”

　　陈燃顿住了，脸上微微起了烫意，装作没有听见。
　　“我准备重新租房子。”

　　江焱顿时收敛神色，把菜往茶几上一放，走到她面前。

　　陈燃被这道突然走来的身影惊住，半天没有听见他说话。
　　她缓缓抬起眼，慢慢地移到江焱的身上。

　　江焱直接拽起她的衣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江焱紧紧扣住她，深情地亲吻。

　　陈燃抬手，轻轻抵靠在他的胸膛上。江焱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触碰到了她的脸，陈燃眨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江焱才起开，随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就住在这里吧，我不放心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怀里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坎，无法跨越。

　　*
　　一整天，江焱都没有让她做饭。陈燃无聊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思绪万千。

　　时间过得很快，从一群懵懂的孩子，变成现在成熟的大人，仅仅只需要几年的时间。而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长大了，分散在世界各地。
　　曾经的再见，似乎真的成为最后的告别。有些人，怕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真正能够再遇的人，少之又少。
　　而能在一起说上话的，可谓是缘分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见到江焱。更难以想象，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厨房里再次传来了饭菜香，江焱把菜端进客厅，招呼着让她过来尝尝。

　　陈燃洗了手，走过去规矩地坐在餐桌旁，接过江焱递来的筷子。
　　今天的菜有芹菜炒肉丝，黄瓜片炒鸡蛋，茄子焖肉，还有油汪汪的小青菜。

　　江焱笑着说：“快尝尝我的手艺。”

　　陈燃夹起一块茄子，尝了一口。软乎乎的茄子带着肉香味，肉也很容易嚼烂。她点点头，夸赞道：“很不错。”

　　江焱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你可是第一个吃我做饭的人。”

　　“是吗？那我可有口福了。”陈燃也笑起来。

　　“我的手艺真有那么好？”

　　“当然了。”

　　“那我下回可得亲自给我妈做一顿饭，让她不相信我。”
　　“我也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

　　“下次我回去见她，把你也带上。”

　　陈燃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住，夹起的菜倒在了餐桌上。

　　“不好意思。”她反应过来。

　　“没关系，还有很多。”江焱发觉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也没再继续问，举筷给她夹菜。
　　“多吃点，这么多不吃完就浪费了。”

　　这句话，高中时陈燃经常会说。同桌宋书念挑食，买的盒饭常常不吃完。陈燃就会在一旁劝慰，要她多吃些，不要浪费食物。

　　陈燃的思绪被带回高中，暂时很快忘记了不愉快。

　　第二天，陈燃早早起来，给江焱做了饭。

　　他眯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看着桌上放着的早餐，觉得很幸福。

　　“阿燃，谢谢你。”

　　正在厨房里的陈燃转头，“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漱。”

　　因为是陈燃给自己做的饭，江焱吃的很干净，连渣都没有剩下。
　　陈燃看着干净的碗底，打趣道：“这样，刷碗都省事了。”

　　“哪需要你刷，我来。”

　　吃完饭后，听到陈燃说要去上班，江焱问她，“确定今天去公司？”

　　陈燃点头，“确定。”

　　“那好，我们一起。”江焱放下筷子。

　　陈燃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去。”

　　“我免费带你，都不愿意？”

　　陈燃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万一让他们看见，就说不清了。”

　　“我们之间，还用说清吗。只要你点个头，哪里还分你我？”

　　“什么意思？”

　　“我说，这里偏僻，不好打车。”

　　最后，陈燃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同去公司。

　　快到公司，陈燃担心被别人看见，于是早早让江焱把自己放下，然后步行去公司。

　　到了工作地点，大家也没有过问昨天她怎么没来上班，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佳佳向她抱怨，说她请假请巧了。这两天工作量巨大，尤其昨天，她们个个累的不成样子。但好在，有加班费。

　　陈燃突然觉得有些不道德的感觉。

　　她自己昨天和江焱轻松愉快地聊天，谁知道她的同事们在负重前行，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

　　江焱把她送到公司后，没有及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快到中午才回来。

　　众人全都精疲力尽，谁也没有心思过问。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身边的同事方才舒缓一口气。

　　李佳佳揉着酸痛的肩膀，说自己要早点回去摊在床上。朱阳也走过来，疲倦地看着陈燃，说她幸运，请了个好假。

　　越是这样，陈燃越觉得不好意思。

　　晚上下班，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去。正值下班时间，公交车上的人很多。人多拥挤，几个人挨近的人之间时不时地会触碰到。

　　才刚坐上去，陈燃就发现身后有个男人时不时地碰到她。她往旁边移动，那人也朝旁边移动。

　　很快到了下一站，陈燃直接站到旁处，可那人便趁着人多跟过去。

　　公交车停在站台旁，陈燃直接踩到他的鞋子上，听到身后传来嚎叫，她转头，面带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踩的很重，这下他可得消停了。

　　就在陈燃转过身，身后的男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陈燃受到惊吓，这时，站边走上来一个人，那人一掌拍开了他的胳膊。

　　是江焱。
　　他直接把陈燃护在了怀里，俊脸上怒气冲冲。

　　那大哥见他个子比自己高一个头，周身又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着实吓的不轻，愣了几愣冲下了车。

　　公交车里的人见到此番情景，全都惊讶着，很快又沉沦在江焱的俊脸中，纷纷称道又羡慕着。

　　陈燃趴在他怀里，慢慢抬起头，江焱摸着她的发顶，宠溺地笑着。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以后跟着我混，保你吃香喝辣的。”

　　陈燃笑道：“好。”

　　回去后，陈燃做饭，两个人吃好后，江焱负责刷碗。

　　他刷碗之时，陈燃去浴室洗澡。刚冲个凉，忽然停电了。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陈燃有些害怕，她蹲下来，头埋在膝盖里。

　　耳边又出现了陆裴晔的声音。

　　这已经成为她心里的阴影。

　　今夜没有月光，浴室里一片漆黑，水滴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似乎听见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江焱，你在哪里。”
　　她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黑暗渐渐将她吞噬，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阿燃，你别怕，只是停电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江焱站在外面。

　　“陈燃，陈燃。”

　　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她回应。
　　江焱犹豫了片刻，从一旁拿起浴巾，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燃，你在哪？”

　　浴室很黑，一点看不清楚。他摸索着前行，听到角落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江焱循着声音走过去。

　　才刚蹲下身，停在她脚边。陈燃就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

　　浴室里，充溢着她的哭声。

　　“阿燃，一切都会好的。那个人渣，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良久，陈燃也停止了哭声。
　　江焱把浴巾披在她身上，“阿燃，我抱你回房间。”

　　过程中触碰到她的身体，江焱本能地缩回手，有些不好意思。
　　用浴巾将她裹好后，抱回了房间。

　　他在她房间守着她一整夜。

　　陈燃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昨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那个变态又来骚扰自己，她于是拼命地逃跑。
　　就在被他逼到绝路时，四周突然亮了。
　　有人逆着光走来，把她护在了身后。

　　光洒落进来，屋内一片亮澄。
　　他安静地趴在床边，守护着她。

　　他在，一切安好。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两个人要真正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