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适配》胧烟谷

61、人皆有私心

　　木淳栖把带来的向日葵摆好，并将隐约枯萎的那一束扔进垃圾桶。
　　病房的光线很好，整理的也很干净。连垃圾桶里，都只有这束被扔掉的花。
　　护工照顾的很周全，看病床上躺着的安静睡颜就知道，仿佛完全不需要他。
　　他取出湿巾，轻轻擦拭了手。虽然夕夕的的伤在颅内，木淳栖依然担心自己哪里没注意，让病情加重。
　　兵荒马乱的十天，姚文广已经入狱，外公也被姚贻涵带去了M国，一切都步入了正规，但夕夕，一直安睡。
　　是呀，所有的安排都在有条不紊进行，可安置这一切最该收获喜悦的却还没机会看到。
　　木木摇摇头，把那些悲凉情绪通通赶跑。他一根根手指轻柔摩挲，而后攀附掌心。十指交握，他静静的望着。
　　第一天，他哭的毫无形象。
　　再后来，他把好消息一个一个讲给她。
　　然后，就要准备——一直不醒的心理建设。
　　“病人之前就出现过一次颅内肿块，因肿块影响又患失明长达一年。这样的病史，再二次受创，不容乐观。家属要早做准备……”
　　不管医生怎么说，木木都相信，溦溦一定会好起来。
　　他轻吻了下手背，起身帮她挡一挡晒到面庞的日光。
　　“夕夕，如果要睡好久也没关系，我等你的。”
　　医院走廊传来“噔噔噔”的鞋跟声，光掷地有声就能感受到主人的飒爽风范。
　　孟心语一边回着语音，一边朝病房走，然后在住院部和门诊楼的交接处碰见了贺锦。
　　说起来，两人从那天早晨后，就再未见过面。
　　两人对视片刻，孟心语先动了身。她依旧“噔噔”得路过，在与贺锦交错后，发现那家伙竟真未言语，宛若陌生人。
　　“贺锦。”她不甘回过头，同贺医生的距离正好三步。
　　他今天穿的是便装，梳的是大背头，很有斯文败类的样子。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贺医生手里还有一束搭配好的粉玫瑰和满天星。“我半个小时之后再来。”
　　他说完，转身离去，毫不含糊。
　　“一个大老爷们，你躲什么！”
　　孟心语气冲冲追上去一把拽住。“尴尬吗？”
　　毕竟曾是单方面“赤诚”的关系，贺锦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我是医生。”
　　一句话摆清了关系。
　　“你倒还真敢说。”孟心语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盯着他，“我和溦溦关系更好，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贺锦歪了歪头，“我和贻溦认识的时间更久。”
　　这话姚贻溦也曾说过。
　　“果真是一类人。所以你才会以为她喜欢凌……”
　　“那你又是为什么和她做朋友？”
　　孟心语说还没说完，贺锦直接抢白。
　　两人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贺锦先开口道：
　　“你喝醉后亲口说的，你是因为看中她为凌洁三番五次求你爸爸。你说她为朋友可以做到，那以后也会为你做到。”
　　孟心语望着他，从难以置信到轻蔑一笑。“是，我承认。”
　　出来打水的木淳栖看到两个熟悉身影，本想走近打招呼，却感受到气场不对。他干脆一边接水，一边望着他们的方向，不慎将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听了个大概。
　　“我接近溦溦的目的不纯，但你呢？最起码我现在可以为她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你呢？”
　　孟心语逼近贺锦，两人距离很近。
　　“你一开始只是凌洁的医生，纵然有私交也该仅限于后期的援助合作关系。可你却妄图更多。你刻意在她面前展示的风度，你故意流露的有意无意示好——你敢说，你对溦溦从来毫无私心？”
　　这句话对贺锦的冲击不太清楚，可木木险些拿不稳保温杯。他借着行人走近隔壁的楼梯间。这里更方便偷听。
　　“你说的对，我有私心。”贺医生在回答，“我原以为她的兴趣在女孩，某种程度上我们一样。可看到她身边是男孩子时，我有些不忿。世俗偏见，非一日能解。可她，很明确自己要什么。”
　　“你不用找理由。溦溦一向心如明镜，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像你，明明被吸引，还不自知，还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孟心语看着他，眼神布满了警告。“贺锦，你才是该远离溦溦的那个。”
　　孟心语说完，大步走向病房。
　　贺锦深呼一口气，单臂抱花靠在走廊。
　　木淳栖是这个时候从楼梯间走出来的，毕竟他还拿着保温杯。两位男士互相对视，貌似确认了情况。
　　“全听到了？”
　　这是贺锦在问。
　　“是，基本听到了。”木木答得很严谨，可不是基本。
　　贺锦笑笑，把花递过去。“那你帮我带进去吧，贻溦醒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他神色没有落魄，甚至也毫无当面戳穿的窘迫。就好像，真的没放心上一般。
　　木木见他掏出烟和火机，真的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
　　贺锦闻言回头，叨着烟看他，眸色晦暗不明。
　　“你们是好多年的好友，夕夕很信任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把误会搞到不相往来。”
　　这里的木淳栖没有初见时的怯懦和惴惴不安，反而带了十分的诚恳。
　　“夕夕因为心语的事单独找过你，正是因为她在乎你们。而我也不希望，她醒来时，少了一位朋友。”
　　这番话，滴水不漏，有情有义到不容拒绝。
　　贺锦望着木淳栖，意识到少年的变换。
　　他忽然意识到，最厉害的还是姚贻溦。
　　她像黑暗里的光，汇聚并吸引着各种温暖的力量。
　　所以才是金常乐的女儿阿。
　　毕竟，完整的皮肤系统，捐献给了他们的实验室。
　　走廊里，两位男士闲聊着。
　　病房里，孟心语坐在床边，帮溦溦理着碎发。
　　睫毛浓密，皮肤白皙更甚往昔。
　　窗外传来鸟鸣，阳光明媚。
　　真好。
　　一切安和美好，就像不存在丑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