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八年》纪子

9、养乐多与优乐美

　　养乐多与优乐美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下午，我和苏怿说我要去车站，他说他载着我去。

　　我坐在他的后座，一句未发。
　　他拐了个弯，走到对面的车道上。

　　车很多，刺耳的喇叭声倾诉着司机的烦躁与不耐烦。

　　他又突然停下了车，俯身到他的车篮里找什么东西。
　　似乎是找到了，他转过身递给我一瓶养乐多。
　　又转过身去自顾自的说：
　　“幸亏我先藏了一瓶在书包底下。”

　　只是一瓶养乐多而已，明明就只是一瓶养乐多而已。
　　对那么满满一书包零食而言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却觉得已经足够了。
　　一瓶养乐多就足够我原谅那一书包零食了。

　　到了车站，我和他摆了摆手，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依旧愿意忽视那些细碎的沙子，尽管我是一个眼里融不进沙子的人。

　　车子行进了一半，我觉得很困，便将头抵在车窗上睡了一会。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身旁站着一个男生。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徐皓琛。

　　“你醒了，我刚才就在后面看到你了。”
　　“嗯，挺巧。”

　　那是我们高中后第一次见面，他也在奥美。

　　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可能是因为我明白了我当时只是把他幻想成理想中的人罢了。
　　实际上的他，嗯，确实一般般，还爱沾花惹草。

　　后来我们就正式开学了。
　　我的教室在一楼，苏怿在三楼。
　　他常常故意走侧楼梯到一楼，经过我们班，向我的位置看。
　　我一般不出去，所以常常会看到他的视线。
　　有时候我在看小说，有时候我会在照镜子或者在吃零食。他回家后就会在□□上批评我——

　　“除了学习的事你是什么都干啊！你过的挺滋润的啊！”
　　我就会说：“你又监视我！以后走我们班门口需要收费！”

　　我们也会在超市里遇见，遇见的时候他就会多买一袋热的纯小白（一种纯牛奶）
　　我不爱喝纯牛奶，但那段时间喝的多了也就习惯那个味了。
　　有时候我们没有在超市遇见，而是在厕所门口，他就会故意咳嗽的很大声。
　　我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仍由他继续加大音量的咳嗽。
　　然后等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有一个男生正对着女生厕所门口站着。
　　露出一脸幽怨。

　　每天都很有盼头。

　　不过我也不只是遇见他，除了他还有别人。
　　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有一群操控着在背后观察着我们。
　　要不然为什么我总是在遇见徐皓琛之后遇见苏怿呢？

　　在去超市前，在去厕所前，我总会看到徐皓琛。

　　他会热切的与我打招呼，像熟络的老朋友。
　　虽然我不这么觉得。

　　有一次晚自习下课，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门叫我的名字。
　　我以为是苏怿。
　　结果不是，是徐皓琛。
　　他给我送来一个娃娃，说这是他第一次抓到娃娃，和一杯冲好的优乐美。
　　我拿回教室后看见那个熊的手臂里捏着一张纸条，打开，上面写着
　　“我喜欢你，在一起吧。”
　　就是这么直白。
　　我觉得有点好笑，起身把那张纸条扔了，想转过身来把奶茶也扔了，想了想，食物是没有罪过的，就把奶茶递给王琪喝了。

　　那只熊让我想起了初二的生日，在辅导班里，我没打算过。
　　但当我中午吃完饭回来后发现桌子上多了好多礼物，我觉得很惊喜很惊喜，那些我以为不会在意我的朋友，居然都记得我的生日。
　　那个下午苏怿不知道哪里去了，没有在辅导班。
　　还有他的朋友B。
　　等到最后一节课他都没有出现，我心里有点失落的，我想等他的那句“生日快乐！”

　　我和朋友们坐在校车上，她们商量着回到宿舍要不要买个蛋糕我们一起过个生日，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在校车出发的前一秒，苏怿带着他的朋友上来了，他们递给我两个大熊，他们祝我生日快乐。

　　那两只熊一直被我放在床头，哪怕后来搬家了，我第一件运过去的东西还是他们。
　　我后来也收到过一个更大的熊，比我还高，在我的十八岁生日。
　　但我还是觉得十六岁的熊最珍贵。

　　我在□□上问过苏怿，那个下午去哪了，他说他没有提前给我准备礼物，所以临时逃课去了很多商店，最终买了那只熊。
　　我问他那b]B呢？怎么他也送了我熊。
　　苏怿没有回答我。

　　从那天晚自习之后，徐皓琛就常常来找我，有时候还会带几个他的“好兄弟”
　　我觉得让人很尴尬。

　　苏怿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我和他说过。

　　在某一天的晚上，我正蹲在宿舍的地板上刷我的杯子，苏怿打了我的电话。
　　我没来得及擦手就往左划那个绿键。
　　一接通他就赶忙开口，也没有问我在干嘛，是否方便接电话。
　　他自顾自的说今天晚上有一个女孩子向他表白了，还偷偷亲了他脸一口，但是那个女孩子原本是喜欢他们班另一个男生的，她觉得这样对那个男生不好，但是又......
　　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堆，他问我他应该怎么做。
　　我问他：“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他含糊的没说清。
　　我又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他依旧含糊不清。
　　我突然觉得很累了，想睡觉了，他却仍然追问我他应该怎么做。
　　我猛地站起来把手中的杯子砸向地板，玻璃碎片崩到墙角，床下，腿上，到处都是。

　　我并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反应过来了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我都理性这么久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舍友们被我吓一跳，忙过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看着她们心中觉得羞愧难当。我怎么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公共场所摔了满地板的玻璃碴。
　　我挂了电话，向她们道歉，一点点打扫那堆玻璃，但怎么都扫不完，每个角落都有，扫也扫不回原模原样了。

　　那一晚我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玻璃杯子摔碎的声音，吵得我心脏疼。
　　这次我好像不能任由沙子进眼睛里了。
　　哪怕那是我好不容易信赖的沙漠。

　　或许，我也只是这其中的一个？
　　我又怎么确定我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呢？

　　可是他在我后面拍我的肩膀递给我绿色的阿尔卑斯，在我家门口假装路过用余光注视着我，在每一个新旧交替的烟火下祝我新年快乐，在月色晕染的夏夜面上悄然晕上夕阳......
　　我不觉得那是普通的糖果，普通的余光，普通的烟火，普通的夏夜。
　　我觉得他也应该认为那些不普通。

　　那现在又是什么呢。
　　不坚定的交通灯我不过，摇晃不定的天枰我也不会相信。

　　日子仍然这样过着，我也不知道苏怿在新的班级与那名女生到底怎么样了，反正，没有那个女生也会有其他女生吧。

　　2017.09.28.20:35 晴

　　国庆临近，学校组织举办了一场运动会。
　　我们班的位置在沙堆旁，虽然这个位置很偏僻也有很多尘土，但是还是有好处的。
　　苏怿他报名了跳远，就在我们班旁边。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长的这样高了，我在一堆参赛者里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看着他跳进沙坑里，摔倒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他四肢不灵活吧。

　　2017.09.29.19:59 阴

　　这是运动会的第二天，天气不知怎得突然变凉了。
　　今天有四百，八百，一千五，三千......
　　我在八百的跑道上看到了苏怿，他第一圈跑的还挺快的，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激动得站起来大喊：“苏怿！加油！苏怿！加油！”
　　全然不顾班里人的目光。
　　第二圈的时候，他就有点体力不支了，慢慢变成了末尾。
　　但这些都没关系，跑不动不跑就好了，乐在参与。
　　我还在想要不要去终点给他递杯水，就看见他向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
　　一个女生冲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

　　怎么能那么用力呢，他刚跑完步万一撑不住怎么办，怎么也没有个人给他递杯糖水......

　　————摘自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