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器》飞盏启轩

2、青黄旗

　　对于一个早已战败的将军，你会感觉到害怕吗？
　　如果是秦晋交战，殽山之时，或者会害怕那白乙丙，孟明视两个强将，他们虽然败了二次，但最后还是获得胜利。
　　那么对于一个早已战败，并且被砍首，只留下一个青黄旗这种遗物，会觉得害怕吗？
　　所有新兵都说，怎么可能会害怕，难道死的家伙变成厉鬼，逗留在那青黄旗日日夜夜作鬼吓人不成？
　　但是拥有青黄旗的将军却对着开玩笑的新兵很认真地说：
　　“当然，你们不会害怕它，但是我却很害怕。”
　　固然如此，他却从来没有将这让他如此害怕的东西扔掉，反而时刻带在身上，就算是再次在战场中挥舞着刀剑，还是一直带着它出生入死，他并非叛变，也没有产生什么奇怪变化，他只是一直带着，看他那个样子，这面长达一米，锦缎上有青黄色的旗也许会伴着他进棺材。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害怕这面旗子却一直要带着，越是害怕的话，人不是越是逃避吗？有一天，新兵怀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走到青黄旗的时候，他遥望着这一件旧物，怎么想也想不通，它有什么可怕之处吗，它不是剑，也不是刀，它确实有尖锐的顶端，但没有人会拿起旗子到处杀人，如果没有厉鬼，哪还有什么？
　　“又有人好奇吗，年轻人。”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请原谅我的冒昧。”
　　“那么你先出去吧，下一场战开场的时候，请站在我的旁边，我想有这么好奇的心的人，应该不怕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血肉纷飞吧。”
　　“不怕。”
　　老将军笑了，他喝下茶，整理自己的戎衣，如果说他怎么一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始终做不到青黄旗的主人那么自在，也许明天他就自在了。
　　第二天的战场依旧是那么宏烈，小兵跟着他，他说：“冲啊。”
　　冲的固然不是他，当然，他骨头老了，给马一颠簸就会骨头痛，他说冲，但冲的只是手下，再有，也许他的心还在冲。
　　“我已老了。”
　　一石的箭拉不起，也拉不远，无法像年轻的时候百步穿杨。
　　剑已经没有威力，砍不透别人的盔甲，给予不到别人感受风一样的血声。
　　他挥动了旗子。
　　敌人以为他是放弃，廉颇是会老的，他也不例外，这样一个老将，征战那么多，合该会在战场老去。
　　他不是放弃，他是扬马而去。
　　小兵跟从看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它吗，它不只是一个将军的象征，更是一种武器。”他将一米的旗子挥舞着，长长的旗杆挡住多少人，将多少人翻下马，小兵恍然大悟，但听他继续说，“如果给人摘去旗，那么代表这个军队惨败，但是当自己人举着旗，军心就会靠拢，我拿着别人的旗，就像拿着别人的信念一样有千斤重，所以我害怕，我恐惧这样千斤重的责任，但是我却想我自己一定会顶过去，毕竟是我手刃这些人的信念。”
　　青黄的旗子，究竟是纯青，还是纯黄，都不是。
　　长长的竿子扫人。
　　长长的旗面挡人。
　　长长的呐喊，好像将所有声音一次过用尽。
　　短短的顶端刺中人。
　　老将军居然凭借着青黄旗杀出一条血路。
　　小兵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但事实却正是如此。
　　“因为我是拿着别人的信念。我怎么会输呢？”
　　后来，总有很多人不明白青黄旗为什么会令人感觉可怕。
　　当小兵自己成为将军之后，他很清楚明白为什么可怕。
　　不仅仅是可以杀人，最重要是青黄旗上有太多人的信念在上面盘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