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以落，故安之》M沐子玉

5、情有千千结，便有千千解

　　戏言，这是一个名字，也是两个名字。
　　那年正逢秋季，落叶枯枝散的满地橘黄。男人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他一心觉得出生的孩子只会是男孩，所以就叫林秋落。
　　一声哭啼，孩子出来了，原本兴高采烈的人听到是个女娃时，天和他的脸瞬间阴了一半。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回来了，可语气是不会骗人的，阴沉沉的嘱咐了几句后就匆忙回去了。
　　他说孩子的名字就叫林戏吧，到底是君无戏言的戏还是人生如戏的戏，在当时没人知道。不过现在看来无论是哪个，只要没有君就都是个笑话，一场戏而已。
　　他的不满只藏在心里，不会写在表面，所以在外，大家都觉得他们夫妻和睦，事业有成又新添一女。而在内不仅是他，连他的父母都不待见这个孩子，怪女子不争气生不出男娃。
　　两年后，听说又有身孕了，可把他们高兴的，吃的喝的都是最补的。
　　在印象里那年是草长莺飞二月天的季节，那这个孩子就叫林春生吧。结果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娃，晦气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原以为这个女孩会叫林晦，这名字耐听却不耐看，但好在后来取的是林言。单看还不错，但是和戏字一组合就成了戏言。
　　之后男人便很少回家，两个孩子最后见到那个所谓父亲的人的时候，是在民政局。在那个见证爱情的地方，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林戏哽咽了下，接着又笑道：“那时候我小，不懂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分开，我只知道那个男人对我们很不好，分开了我们就不会被欺负了。”
　　林戏每说完一段话，就尽可能去调整自己的状态继续笑着说：“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在那天属于那个男人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如他所愿是个男孩，叫林家豪。在孩子还没满月就仓促的办了婚礼，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
　　落安听完后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样，生疼生疼的，这是她见过最苦的笑了。落安一把将林戏抱住，抱的紧紧的：“都过去了”
　　“噗，你是在安慰我吗？”
　　落安松手看向了她，她又笑了，和刚刚的笑不一样，这个笑好暖，就好像雨后阳光下的彩虹。
　　林戏看着面前的少女，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对于我来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戏。”
　　“还是有影响的对吧，你的故事里所有的男女主都有始无终，所以在你心里爱情是个会伤人的利器。”落安抓过骤然停在头顶上的手，接着说道：“学姐，如果你的一生也是一场戏，可不可把我写进去，所有的剧情都由你来写。”
　　林戏愣了会，抽回手语气瞬间和平日一样，冷冷的淡淡的：“落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只能自己来写。”

　　回到家后林戏将手放在了胸膛上，气息平稳心跳正常，就好像那会听到落安说那番话时，骤然加速的心跳是个假象一样。
　　跳的快，去的也快，她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
　　“姐，还没睡？”林言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汤。
　　林戏接过汤，也不说话盯着手里的汤看。
　　林言又唤了一声姐，见林戏恍惚的应了声，接着又说到：“妈说一会喝完了给她送出去，我先去睡了”
　　林言走前又回头嘱咐了句：“姐，鸡汤要趁热喝”
　　“好”林戏抬头笑着应到，见门被轻关上又看了看手里的汤，一口气喝完了。
　　客厅里的女人正靠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电视机。一头枯黑的长发遮了半张脸，但是依稀可以看见从眼里流露出的一丝沧桑。
　　“妈”林戏轻唤了一声，然后走到边上坐下，将碗轻放在茶几上。
　　“喝完了？我去洗一下”温淑明说着就准备拿碗去往厨房去，但被林戏拦住了。
　　“一会我洗就好”
　　温淑明可不会跟自家女儿客气：“一会把桌上的碗筷也收拾一下”说着一把抓过瓜子嗑了起来，又问到：“还有一个月就高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不过妈我要是考去京市你和言言怎么办？”
　　“你妈我又没老，而且啊言那么大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温淑明知道林戏是舍不得离开，毕竟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
　　“好，妈我去把碗洗了”

　　戏字后边的言字每一横都很有力道，和前面两个字形成对比，一个工整有棱，一个洒脱圆润，两个不同字迹的字在这纸上却显得格外的合搭。
　　落安试图模仿林戏的字迹，拿笔在边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工整倒是工整，但是少了几分力道也模仿不出她的棱角。
　　落安皱了下眉，握着笔总想划掉刚刚写的字，最后在纸上写上：情有千千结，便有千千解，但相思无解。
　　这行字看上去依旧洒脱，但是却多了些束缚。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整个学校里里外外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为什么她们高年段复习，我们低年段也被禁足”江月白在班里拍着桌子哀嚎着。
　　“只是让我们别大呼小叫到处乱跑，这不算禁足吧”落安纠正到。
　　江月白从位置上轻跃而起：“现在在走廊但凡声音大那么一点点就会被训，还不如在教室禁足”
　　“江大小姐体谅一下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吧”说着丢了块面包给江月白，示意她安分点。
　　“我可以体谅你的林学姐其他人不能”事实证明吃的的确堵不住一个人的嘴。
　　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激动的宣布到：“语文老师把课还给体育老师了，下节课上体育课！！！”
　　江月白瞬间弹跃而起，惊呼着：“耶！太好了！！！”，手里的面包几乎被江月白捏到变形。
　　全班沸腾，本来是叽叽喳喳现在成了沸沸扬扬，直到有老师经过听见吵闹声，恶狠狠的训斥了几句大家才消停“安静点，就数你们班最吵”
　　在大家兴致勃勃的排好队准备上体育课时，听到了噩耗。
　　“这节课，我们测男子一千米，女子八百米。”
　　紧接着哀嚎声连连不断。
　　“什么？！八百米？”
　　“卧槽？！我现在把语文老师喊回来还来得及嘛？”
　　“要死了，跑完我起码废一个星期”
　　“大家做一下热身运动，十人一组，男子先考，女子后考”体育老师拿着计时器走向了外道。
　　班里的男生你推我，我拉他的结队跟了过去。

　　操场不是很大，林戏可以看见操场的另一端熙熙攘攘的堆着一个班的人，看样子好像体测。而这边的高三学生不是靠着器材背诗文，就是席地而坐算着数学，同样是体育课却形成了两个极端。
　　林戏远远的望了一眼，认出了在做热身操的是落安的同学江月白。怪不得那么有活力，原来是高二的。
　　说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走两圈，但不知不觉走向了另一边。
　　“预备，跑”号令一下，十名女生可以说是不急不慢的跟跑着。
　　林戏这才意识过来好像走的有点远了，既然都走到这了就看看吧。
　　领头的是名短发的女孩子，步子跨的很大，有总领头冲锋的感觉。身后跟着两名女生，死死的跟着，好像甩也甩不开的样子。
　　不过林戏不在意这些，她更在意其中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子，这是她第一次见落安将马尾绑的那么高，在剧烈的运动中身后的头发甩啊甩的。
　　落安有节奏的把控着自己的呼吸，但在弯道的时候看见了林戏，那一瞬间呼吸乱了，努力控制着表情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林戏对上了那个笑，很阳光，很有活力。
　　在进入最后一圈的时候，落安加速反超了第一名，然后开始减速。在所有人以为落安是没力气匀速快跑的时候，场面出现你追我赶的画面。只要后面的人一加速落安就加速，后面的人脱力减速的时候落安也跟着减速。
　　最后五十米，所有人用着最后的力气全力冲刺，但是没人反超落安，她实在是太前面了，紧跟其后的是加速冲刺上来的江月白，差一秒与落安并列到终点。
　　“你他......妈的”江月白重重的吸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到：“你怎么那么能跑”
　　落安弯着腰双手撑着双膝，喘着大气：“你最后冲的挺快的呀”
　　落安快速调整好呼吸，起身拍了拍江月白的肩，没给江月白回话的时间又说：“一会登记成绩的时候帮我报一下名字”
　　“你干嘛去？”
　　“找个人”说着落安便大步朝另一边走去，觉得走有些慢就快步小跑了起来。

　　林戏看完之后又回到原地坐着，絮絮叨叨的念着：“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林戏的背诵，没等林戏回头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
　　林戏见落安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热的：“怎么跑的那么急？”
　　落安热的拿手不停的扇风，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想快点见到学姐”
　　“喝点吧”林戏见落安刚跑完八百米渴的不行的样子，把自己的水杯递了上去。
　　此时的落安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恭恭敬敬的接过杯子喝了几口，趁林戏不注意还偷偷的呡了呡杯口。
　　“学姐，给你留了一口”落安将杯子递了过去，还特意将刚刚喝过的杯口朝向了里面。
　　林戏接过杯子盖上盖的时候，她看见了落安眼里闪过一刹的失落，但还是淡淡的说了句：“我现在不渴。”
　　这一瞬间落安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冷淡的人，这天明明怎么热可话从她嘴里出来怎么就冷冰冰的。
　　“她们结束了，你不去登记成绩吗？”
　　落安把手往后一撑，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看向了林戏：“我让江月白帮我报上去了，哎学姐我刚刚跑的快不快”
　　此时的落安像极了考满分等着父母夸奖的小孩。
　　“嗯，很厉害”林戏的脑海里闪过落安冲刺到终点的那一刻，当时仿佛看见了落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就在落安想要讨点奖励的时候，林戏站了起来，然后对落安说：“快下课了，我先回教室了”
　　落安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本想说和她一起的，但是被江月白喊了回去。
　　“安安，老师喊你”
　　阳光下，少女的声音和身影在光线里交错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