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の爱(亮光）》羽灵紫星

56、骗局

　　从医院出来，进藤对塔矢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顾他的担忧，一个人昏昏噩噩地走在街上，连下起了小雨都没有什么反应。
　　到了医院之后本是想探望片刻就离开的，只是些许愧疚心理，倒也不会因此再退缩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被要求与病患单独谈谈。
　　意外、惊慌过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听听她说些什么好了。
　　在进藤心里，牧野悠子其实也只是一个可怜人，那么多年的付出，却注定什么也得不到的。
　　一开始，也就那些话，无非就是有关塔矢亮的；进藤听得不是很认真……
　　什么？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的？
　　Cancer？
　　这……
　　开什么玩笑！
　　进藤很想这样回答。
　　但是，一份报告被递到他的眼前；那些专业术语他是一点也看不懂，不过，有几个词语，他还是看懂了。
　　末期、一年……
　　一瞬间，进藤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而在进藤慌神的时候，对方微笑着提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自己最爱的人能陪伴走过最后的岁月。
　　进藤不语，思绪混乱中突然想到，为什么他就碰到如此狗血的剧情了？
　　木然地走出病房，看见塔矢和他母亲的脸色也都不是很好；应该也知道了吧？
　　亮……
　　咬着下唇，对他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然后，进藤不等塔矢呼唤，独自离开了医院。
　　为什么要独自跑出来？进藤光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害怕塔矢的选择？似乎并不是这样。
　　也许，只是觉得牧野悠子很可怜吧？
　　而他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他的善良而已。
　　稍微冷静了一点的进藤突然很想见到塔矢，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马路中央，而信号灯正好变成了红色。
　　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声音，司机不满的抱怨声；而进藤却觉得整个人越来越昏沉。
　　“光！”还有某到急切的声音。
　　然后，进藤觉得自己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倒向了地面。
　　恍惚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墨绿。
　　“亮…”低声呼唤之后，进藤显然了昏迷之中……
　　“光！醒醒！光，你怎么了？……”
　　……
　　医院——
　　塔矢明子站在一旁，想着之前塔矢亮将进藤光抱入医院的情景；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如此失态的时候。
　　以前，塔矢行洋心脏病发作塔矢都能冷静地叫急救电话。
　　而当他碰到进藤光的时候，所有一切都是会被颠覆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细心照顾病床上人的样子，还有那眼眸中自然流露出的柔情；塔矢明子第一次肯定，多年前的自己，做了一件错得有些离谱的事情。
　　她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地生活；在那时的她看来，两个同性的爱实在会太辛苦的；万一，他们也只是一时新奇……
　　只是，在进藤光离开的几年中，塔矢亮犹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她就该明白她错了。
　　这一点，塔矢行洋远比她想得要明白！
　　塔矢明子悄悄退出了病房，看了一下时间，准备为两个孩子做点吃的带过来，不能一概倒下了，另一个再把自己弄得也倒下了。

　　塔矢静静丵坐在床边等待进藤醒来，有些担忧，一开始的检查并没有检查出进藤有什么病，也许只是一阵的心力不济，要等他醒来后再次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回来至今才多久的时间？已经病倒几次了？那一次的空难，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这些都不是塔矢最想知道的；也许，他只是希望某个人平安、健康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点滴已经去了大半瓶，进藤光似乎只是睡着了，似乎是不愿醒来。
　　塔矢靠着一旁的柜子，凝视着进藤，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当时进藤并没有离开医院太远，塔矢就直接将进藤送入了这家医院，进藤光的病房就在牧野悠子的楼上。
　　而关于牧野悠子的事情是由他的父亲对他说的。
　　其实，又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曾经错过一次，怎么再会犯同样的错误呢？
　　虽然会有人觉得他对不起牧野悠子，只是感情的事情又何来对错呢？况且，多年前，他早已言明一切，是她还要纠缠而已。
　　而光，总是太善良了！
　　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也许是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细想，也许是因为有医院各项检查的证明……
　　塔矢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期间，医生来换过两次药瓶，现在是第四瓶，进藤期间也醒过一次，不过大概是因为一些药物含有嗜睡的成分，说了没两句，又开始想要睡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塔矢连忙回头。
　　除了去而复返的塔矢明子，还有塔矢行洋竟然也来了，最后，一脸微笑的商离熙倚在门边。
　　“父亲，你怎么来了？”塔矢疑惑地站了起来。
　　点了点头，拢着衣袖，塔矢行洋的目光看向了离熙；“商小姐说，有些事情必要告知我们。”中间，疑惑的表情一闪而逝。
　　“什么事？”塔矢疑惑地看向商离熙。
　　“你们跟我下来吧。”淡淡笑着，没有多解释什么，率先离开了病房。
　　回头看了眼进藤，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
　　说是下去，竟然是去到下面一层牧野悠子的病房，而病房中和门口，竟然还聚集着一些人，甚至还有外国人；大部分人都像是在等待商离熙，而有一些人则神色紧张；而牧野崇闳的脸色更显阴郁，在他身旁，更有两个人似乎是“控制”着他。
　　“这…”塔矢觉得接下来似乎会有什么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事情发生。
　　“你们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牧野崇闳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被人“控制”着，却还能保持一份理智。
　　商离熙完全不理会他，对其中一个外国人说着些什么，后者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随意翻看了一下，冷笑着，随手将东西叫给了塔矢行洋。
　　塔矢行洋疑惑地接过，看了一些内容人，皱了皱眉，又将东西递给了塔矢亮没有说话。
　　塔矢亮每看一页，神情更加凝重一点，合上文件，默默递给塔矢明子，也没有开口。
　　塔矢明子看着那对父子的神色，感觉到这份东西里记载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默默翻看着，露出震惊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是一份全身检查的医学报告；证明牧野悠子完全健康。
　　那么，之前这家医院出示的报告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是Gabriel教授，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系教授，主攻肿瘤科。”离熙在一旁微笑着为他们介绍一个中年外国人。
　　“牧野先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塔矢亮神色不善地看着牧野崇闳，因为他们给出的报告，还有牧野悠子不知道对光说了什么，光才会躺在医院里的。
　　“怎么回事？”牧野崇闳冷笑；“难道不是这女人在作假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不愧是商场的老狐狸，这个时候还懂得恶人先告状。
　　“既然你这样认为…”离熙依旧是无所谓地笑着；“你当是看一场戏好了；就请你继续看下去吧。”转头低声向身边的人询问了几句，身边的人点了点头。
　　离熙走到隔壁的病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的床位已经被撤走了，还经过了一定的改造，有点像是一个心理治疗室。
　　那位上次陪在牧野崇闳的医生躺在椅子上，另一个年轻的女士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伊陌，斯坦福大学心理系教授。”在开始之前，离熙为众人介绍了一下她请来“演戏”的人。
　　牧野崇闳看见这架势，神色更加阴郁了一份；看来，今天这件事情是不会善了了。

　　不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一般的“心理治疗”，只是，这样的治疗会让“患者”说出一些隐藏在内心深处让他们不安的事情。
　　只是一般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事，是不会去做心理治疗的，他们怕事情被别人知道。
　　而今天，不得不说，根本就是“强迫”的心理治疗。
　　病人、病人家属还有医院三方的共同欺诈；这消息要是传出去，这家医院算是完了。
　　一开始对此并不知情的院长现在已经直冒冷汗，虽然是冬天，但他感到自己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打湿了。
　　塔矢明子捂住了嘴，她真的没有想到如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她一开始还一直撮合这样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塔矢父子两个人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只是其中一个是平静过头了，另一个则是心中有些感叹。
　　事情到了这一步，牧野悠子因为爱而自杀的事情似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只是，离熙却显然不想就这样结束；拍了拍手，身边的人为她让出了一条路；缓缓走近病床，离熙的微笑在床上被封了嘴的牧野悠子看来就是恶魔的召唤。
　　牧野悠子看向离熙的眼眸中有惊恐还有怨恨和不甘。
　　对此，离熙依然微笑着；之前那些装模作样的仪器都没有关闭，离熙气定神闲地一一关闭，毫不客气地用力拔下牧野悠子手背上的针头，也不管自己的手法是否正确。
　　“ＤｉｅKlinge。”冷笑着伸出左手，旁边的人突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样东西递到离熙手上。
　　不明白离熙要做什么，但牧野悠子还是本能地挣扎起来，不过很快就被人按住了。
　　拉过她的手腕，离熙用刀在缠绕厚厚纱布的手腕上划了几下。
　　纱布滑落，露出白晰的手腕。
　　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医术真是高明啊。”离熙的感叹是十足的讽刺；丢开到，放下牧野悠子的手腕；对其他人招了招手；“给进藤光转院。”命令着，径自走出了病房。
　　“牧野先生，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塔矢行洋虽然声音平淡，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说完，微微点头示意后，也离开了病房。
　　塔矢亮沉着脸也没有说什么，跟在后面也出了病房；而塔矢明子也立刻跟上，只是她的神情就复杂了一点。
　　一群人鱼贯而出；根本就不去管那对自作孽的父女是什么样的神情。
　　楼上的病房里进藤已经完全清醒了；有两名医生正在给他做简单的检查，而进藤则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情盯着离熙，可惜后者一点也不为所动。
　　两名医生停下检查，先后跟离熙说了些什么；不过是用德语，除了离熙没有人能听懂；片刻后她只是淡淡吩咐着；“把他给我打包带走！”
　　“什么打包带走；混蛋离熙，我又不是行李！”进藤一听离熙的话立刻又炸毛了，要不是手上还有针头，大概早就张牙舞抓了；不过一看到塔矢家三个人同时走了进来，又安静了下来。
　　眨了眨眼，倒是一下子变“乖”了；因为他还不知道楼下刚才上演的一场好戏，此刻还在想着那件纠结的事情。
　　看见塔矢的父母都在场，神情也显得有些不那么自然。
　　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人有点多，气氛反而是沉静了下来。
　　“进藤君，对于当年所做的一切，我向你道歉！”谁都没有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会是塔矢明子，而且还是对对年前的事情进行道歉。
　　“那个…”进藤一时间更加无措起来。
　　塔矢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却是有点感激的情绪；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人的希望总是在未来的。
　　“好好养病，病好之后我们再下一盘。”塔矢行洋的话语虽然平淡，却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还是一种认同；同时，也有一份期待，那是一种对围棋的执著。
　　“…嗯…”进藤完全不明白现在怎么会是这样一种状况，不是说不好；是好得有些太突然了。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交给两个当事人比较好，塔矢夫妇离开了病房，那些医生都去做转院的准备；离熙拍了拍塔矢的肩膀；“二十分钟你把事情解释清楚吧，然后这个笨蛋需要转院做详细检查。”然后她也走出了病房，不过没有离开医院，下面，还是有些事要做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呐，亮，发生什么事了？”进藤小心翼翼地问着，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一时间，塔矢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这些事情，发生得有些太突然了，在他们都往坏处想的时候，却是戏剧性的转变。
　　所以才会说，人生如戏吧？
　　而塔矢一时间的沉默，却让进藤原本有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看着进藤又开始担心的样子，塔矢还是连忙组织起了语言，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听着塔矢缓缓的叙述，进藤依旧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果然是人生如戏！
　　大起大落，怎么样都不夸张的。
　　不过，这样的话……
　　抬头间正好对上那双墨绿的眼眸，其中的柔情显而易见，也是最让他沉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