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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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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生送出的刀,杀死了他的马。
他听到刀的声音。
林靖棠的反应让他笃定,他猜对了。
暮雪在颤抖,眼中惊愕。
他还未说什么,只来得及看林朝生离去的背影。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窥视别人珍宝的贼人。暮雪惶惶不安,三殿林朝生的未婚夫,林朝生在向他示威。
暮雪捂住自己的脸,惊觉失了脸面。
可他也别无他法,他认命了,他已经远离了,还要他如何!
与柳旭相识时,暮雪不知道柳旭与林朝生的关系,失去记忆的三殿,是白纸一张。暮雪并未有挟恩图报的心思,只是从心跟在柳旭的身边,追随柳旭。
于他而言,柳旭是柳旭,而不是三殿。
大半年的光景里,暮雪时常还有恍惚的时候,他总是要找到柳旭在乎他的蛛丝马迹。只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要被众人嘲讽,这京中的繁华真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暮雪不是没有起过离开的心思,可是心系柳旭,他的身又有何处可容。
林靖棠还未回神,他因杀马一事与柳旭起过争执。
杀马人不该是柳旭。
不过两人皆知这事不该被朝生知晓。
故而无人与朝生说过杀马人是柳旭,朝生只知马死了。
当时朝生在场,可冬儿不在,府中知晓此事的人甚少,朝生从哪儿知晓暮雪不是那个杀马人?
朝生是否知道,马是三殿杀的。
单单认为暮雪是三殿的爱慕者,暮雪的日子就这般不好过,若是让朝生知晓三殿为暮雪杀了他的马,朝生会做出怎样的事。
林靖棠回神时,朝生已转身入门。
他不清楚朝生有没有与他打招呼,或许是有的只是他未听见,或许是未有的,朝生对暮雪厌恶得紧。
“不要出现在林府。”
暮雪惶惶不安,整个人要随风而去。林靖棠未朝生说话再寻常不过,他是林朝生的兄弟。
可……
暮雪的眼眶湿润,泪水含在眼中,一声不吭。
【你卖一分惨、我厌一分烦】
这句话令暮雪弯了脊背。
林朝生出声高贵,正妻嫡子,随非为长,却更肆意。
暮雪自知是腌脏物,在林朝生面前该自惭形秽。
人生而不平等,于林朝生而已生而唾手可得的事,对暮雪而言汲汲营营也无法触碰。家世亲人友人爱人……
那些都是他人的看法
他不愿再活在别人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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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仆人见了,心生讶异——
今个,冬儿扶着少爷。
往日里三少爷在府中都是自己走的,看起来是不想被人当成瞎子。
过去府中也少有人说起三少爷失明一事,不过自去岁年末到今日,府中说起朝生失明一事的人并不在少数。
即使都不在外头说,也不聚在一块谈,但私底下的密语少不得说上府中三少爷的事两句。去岁年末的初雪至今日,亦有三月,此三月间那叫暮雪的俊俏少年可没少到府中。
来府中请罪亦有几次。
“二少爷可是说让那暮雪别再出现在林府,两位少爷的关系可真是好。”
可不就是关系好,谁不想要一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兄弟。二少爷与三少爷虽不是同一房的,却不比同房兄弟关系差。
也有人为暮雪抱不平,暮雪来林府的次数多,一些人也看在眼中。比起三少爷,一些人自然更能与出身低的暮雪共情些,再说暮雪也不会看不起下人,对人和善得很,看起来有时比他们还要可怜。
暮雪出身再差,那都是太学学生,过得惨兮兮的,当然是惹人怜爱。
至于朝生,纵然双目失明,也未从高台上坠落,依然是他们高不可攀的贵公子。
…
“朝生。”
“二哥。”
朝生的笑容得体,这样一看朝生未生他的气,林靖棠忘了对着别人朝生也可这般,而对着他倒是不是光看表情。
不知何时起,对着朝生,林靖棠还需要察言观色。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直来直往的。
林靖棠自认朝生是病人要多多照顾朝生,多些耐心与细心对朝生,偏生又忘了他们本来的相处方式。
明明是林靖棠找上门的,两人此时便生是相对无言的情况。
看着朝生眼上覆着的锦带,不知失明的朝生每日是如何度过的。即使在这家中他恐怕是与朝生说话最多的人,他总是能说许多事给朝生听,把重复的日子里找出些不同的事来,事无巨细说给朝生听。
不过放假的这段时日,他与朝生本该有更多的相处时光。
林靖棠却感到两人越来越远。
一些友人相聚林靖棠多会与朝生说,除了在林府相聚的朝生露脸的次数不多。仅仅出门的几次都是有三殿相配的,林靖棠知这并非是两人疏远的原因,而是有些有三殿暮雪的事,林靖棠不知如何与朝生说。
那些匪夷所思的传闻,林靖棠心中认定是假,却是没有与朝生提起半分。
林靖棠几次要说出一些话,却在衡量之后没有对朝生言。
与三殿争执的事,林靖棠也未与朝生说。
“二哥没有话要说?”
“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若是与我有关的事,我是不希望二哥瞒我的。”朝生说,“我眼瞎,心不想瞎。”
来棠,我是这样想缓和我们的关系。
再一次对你说出我的真心,真不希望还是听不到真话。
林靖棠不知朝生的心思:“暮雪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朝生:“是耳边才是。”
“是,是耳边。他那人太不懂世故。”
不懂世故、还是想说他不世故。朝生不去钻牛角尖:“二哥,可真是霸道。”
“我就是要护着你的,朝生我站在你这边。”
眼里涩涩,真的好像相信这句话。
可是一时之间,朝生又无法全然相信。
说出这句话的心是真的,可是人的心啊,总是多变的。
他不怪他。
不怪他隐瞒与暮雪相关的一切,不怪他对暮雪的照顾,不怪他……
不怪他将暮雪的人送到他身边。
更不怪他……
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想要站在他这边的。
林靖棠走后,朝生喃喃:“可从何时开始,我在二哥心中与暮雪是可比的……”
“我还真是自私。”这样的事都不愿提起半分,装大气从容,装一无所知。
到底是伤心,不愿伤人心,还是不愿再被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