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许多的秘密》歌詠鳥

4、第四个秘密

　　黎夏的第一个和第二个秘密同时在寝室曝光了。

　　因为白曜在寝室里当着另外三个人的面吻了黎夏。

　　黎夏瞪大了眼睛，震惊到失语，白曜向来冷静自持，怎么想他也不可能作出这种公开出柜的事，然而他就是做了。

　　另外三个人也陷入了震惊，白曜却朝他们懒洋洋地摆摆手，“就是这样，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别人。”

　　“你疯了？”黎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言语能力，三个室友也都从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纷纷面带勉强的笑容晕乎乎地离开了寝室。

　　白曜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把门关上落锁，窗帘也拉了起来。

　　“林高轩是你的光？”白曜问。

　　黎夏望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还是吗？”白曜又问。

　　假如黎夏拥有作为引导的光源，白曜就会去将它们摧毁，不管是多少个。黎夏想要从深渊里爬出来，白曜绝不会搭把手，他只会自己跳下去。

　　“这才是你啊，黎夏，”白曜走过来抱住了他，轻声说道，“我喜欢黑色的你。”他的手里拿着手机，汽笛声从手机里传来。

　　温柔的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带着些俏皮。

　　那个人的声音加入进来，逐渐与女声融合，黎夏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被压抑的桩桩件件全都释放了出来，走马灯一样在他的眼前经过。他看到有人站在他身边向老师请假，他看到有人的话语从聊天框上冒出来，他看到有人的笑容在照片里逐渐模糊，他看到河里的鱼鳞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

　　“黎夏。”低沉的声音唤醒了他，白曜的脸离得很近，近到他能从白曜的眼睛里看到满脸泪痕的自己。

　　“黎夏，”白曜又唤了一声，语气温柔，“爬不出来，就别爬了。”

　　在那个人死去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黎夏都深陷自责与悔恨中，他一边疯狂地在泥淖里翻滚，一边又拼命地伸出手想要爬出无尽的黑暗，药物与针剂陪伴着他不断进行自我拉扯。

　　“我明明可以救他……我为什么不去……”黎夏哭喊着，崩溃地想要把手机抢过来砸了，那首带着汽笛声的歌曲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让他不断回想到满地的蜡烛、支离破碎的身体、红白相间的轨道。

　　然而白曜却紧紧地按住他的手，让他连简单的捂耳朵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连直面一首歌的勇气都没有，怎么敢去触碰光？”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黎夏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他，“你这个背叛者！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黎夏，如果你要光，我可以成为光，”白曜看他终于不再试图抢手机就放开了他，然后拿出纸巾轻柔地给他擦眼泪，“如果你愿意在黑暗里呆着，我也可以隐匿于黑暗。”

　　黎夏的眼泪停不下来，他一直摇着头，却缓缓地抱紧了白曜，仿佛抱紧的是河里唯一的浮木。

　　黎夏的第四个秘密，是他把对死去的人的情感转嫁到了同年离开他的另一个人的身上。他把另一个人看作情感的寄托，以他的离开和永不回头来惩罚自己。所以他对白曜情感复杂，拥有一种病态的情感，但另一个他压制了这种情感，令他得以过正常的生活。

　　他的表哥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人，经常带着他去学校的小池塘边上捞小鱼，不过那些鱼经常过了一晚上就会死掉，表哥会抓到以后把它们放回去，黎夏则是带回了家，第二天再将翻肚皮的死鱼倒在树下。表哥的字写得很好，经常会得到老师的表演，作品会贴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相比之下黎夏的字就歪歪斜斜的非常丑，老师练字课的时候就会把他俩安排到一起，让表哥教他写字。黎夏记得自己小时候很不喜欢练字，每次都卖萌耍赖躲掉，但他走之后，自己的字就越来越像他了。

　　黎夏干脆放任了自己，不再挣扎，这四年他活得太累了。

　　“小白龙为什么没有跟千寻一起走，你知道吗？”白曜又问。

　　“因为他要保护千寻，”白曜说，“他要留下来拦住恶婆婆。”

　　沉默了一会儿，黎夏轻轻地喊他。

　　“白曜。”

　　“嗯？”

　　“你是恶魔吗？”

　　“那你要跟恶魔一起下地狱吗？”

　　第二天黎夏醒来，他看到林高轩躲闪的视线时，才明白白曜说的“要成为你唯一的光”是什么意思。黎夏却不觉得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有多难受，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因为他一半站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半站在外面的世界里，两个世界都不需要他，白曜的行为却明明白白的在告诉他——白曜需要黎夏，所以他也需要白曜。

　　黎夏上游戏的时候看到白曜改了个人状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黎夏的第五个秘密，早在KTV见到白曜的第一眼起就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