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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24
      阳光灿烂地撒遍整个幽谷,空气中弥散着银莲花甜香的味道。
      坐在开满紫色花朵的棚架下,对面是亲昵地靠在一起的无忧和暗漓,苏宁不禁叹了口气。刚才去山下的小镇买米,得到一个似乎并不在意料之外的消息--殷国亡了,穆易和太上皇穆远航成为蜀国的阶下囚。
      那一天和无忧会合后,两人便改了装扮做夫妻、又把暗漓改了女装做女儿一路到了千莲山,因为这千莲山的顶峰上有暗漓离不开的落星草。他给暗漓吃的假死药是无忧配的,本对身体无害,但当时暗漓已经到了极限,昏迷的时间长到连无忧都开始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但他究竟是醒了,只是再也不可能恢复武功,这乱山之中的幽谷,凭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了。
      在无忧妙手调理下,暗漓似乎在一天天的好转,对于恢复武功的事情,他绝口不提,每日里在跟着无忧转来转去,种菜侍花、配药吹箫,甜润的笑声时时回荡,仿佛从来没有过从前,也从不担心以后。只是真的苦了无忧,他爱苏宁,却也真心地喜欢暗漓,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暗漓的身上,每晚与暗漓在一起休息,白天陪着他开心,连与苏宁说的话也有限。
      虽然与无忧亲密无间,但暗漓拒绝和苏宁亲近,对于无忧有意的成全也视而不见,除了必要的说话之外,甚至不对他笑一笑。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只是完全的漠视。这一年多,苏宁只清楚地知道了两个字“错过”,是的,那份感情真的是已经错过,再不可能挽回。
      虽在山谷,外面的消息却也能时不时地听到,这一年多时间,洛玉箫回国被正式封为太子,然后再次攻打殷国。穆易接回穆远航,父子连手想要挽回败局,但江河日下、一泻千里,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把被彻底打败的时间推迟了一些而已。他们忙着为家为国,自然没人再顾寻着找暗漓。苏宁觉得这样一辈子隐居下去也好,即使没有爱,却也没有了恨,至少无忧和暗漓在一起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听苏宁说殷国亡了,暗漓笑了一笑,轻轻地偎进无忧怀中,唱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那是无忧喜欢唱的曲子,他竟也学会了。眉眼间的倦意渐渐浮上来,他苍白的脸仿若冰雪,在这艳阳下似乎可以轻易化去。算来他已经十八岁,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无忧搂着他单薄地身子,柔声道:“累了是不是?回房里去,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吧。”满眼的爱意,恍然有了些慈母的味道。
      暗漓撒娇似的抱紧他,笑:“无忧哥哥,以后我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睡,不是么?”
      无忧眼色一暗,强笑道:“睡多了自然也不好,不过你身体不好,多睡些自然是好的。”
      “好,” 暗漓明了似的一笑,“我去睡,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好啊。”无忧果然抱起了他,看一眼苏宁,转身向木屋走去。
      苏宁却呆住,那首无忧唱来缠绵多情的歌,暗漓唱出来竟隐隐带着几分近乎残忍的喜悦,他不在意殷国亡了,他是真的不在意吗?更让他呆的却是无忧的一句:“阿宁,他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不多了?苏宁小心地拔下冰雪之间的那一株雪白的落星草:有了这草不就可以维持他的生命么?为什么他的时间会不多了呢?无忧一定在开玩笑。他笑一笑,慢慢走下山峰,步履维艰。
      返回木屋,却远远地看见花架下多了数十的人。兰色制服的侍卫簇拥着中间锦衣的高大男子,男子怀中抱着的,分明是暗漓,一身雪白的杉子在风里翻飞不已。
      看他走近来,暗漓在洛玉箫怀里开了口,声音出奇地慵懒、妩媚:“宁哥哥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自然是七王爷洛玉箫,带着已做了阶下囚的穆易。无忧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有眼中隐隐透着焦灼。暗漓倚在洛玉箫怀中,雪白的小手玩弄着他的手上的扳指,笑得风情万种。
      那般美丽的人儿,谁都想多看上一眼,但抱住他的既然是主子,那些侍卫们便自觉地低了头不看。
      待洛玉箫打了招呼,暗漓向着苏宁笑道:“殷国亡了,我的易哥哥啊,为了活命,自然带了他来这里找我。知道这个幽灵谷的,除了你我,可就是他了。”眼波一转,瞥见穆易竟然毫无愧色,不禁笑了起来,越笑越甜、越笑越媚,把头依在洛玉箫胸前,他微微地笑:“我在等你们,你们谁赢了我就跟谁走。七王爷,既然你得了这天下,我跟你走!”低垂了头,斜斜瞟向苏宁的眼神却透出一丝希冀。
      本来想送给他和无忧的花散落一地,苏宁也不知道该怎样响应暗漓。他没有把握战胜这些侍卫,更没有把握同时带走被制的无忧和没有武功的暗漓,难道……又要失去一次暗漓么?可是又怎么能抛下无忧?
      看清楚他眼中的犹豫,暗漓抬眼向着洛玉箫笑了,洛玉箫的眼里是惊喜交加,也许他从未想过暗漓会这么甜美地对着他笑。他捧起暗漓的脸,柔声道:“你不恨我了吗?”
      暗漓白嫩的手指抚过他的唇,甜美地笑:“这一年,我想得开了。我的武功废了,凭我自己飞不起来了,他们……保护不了我,只会想把我幽禁在这深谷里。得不到的我永远得不到,又何苦不珍惜在眼前的?”
      “暗漓!”苏宁几乎想要冲上来把他抓进自己怀里,他看见被侍卫押在一边的穆易是同样的眼色。但穆易是不能动,而他,顾忌的是贴在无忧项间的单刀。
      那卿卿我我的一对可没空看他们的表情,洛玉箫喜悦无限,连说:“只要你肯在我身边就好!”低头便吻向暗漓的唇,暗漓笑着把掌心贴上去:“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住腻了!不过,我要做一件事情!”他推开洛玉箫的手,走向桌子,倒了半杯茶,又从怀中拿出个小小纸包,把里面的黑色粉末尽数倒了进去。
      扫一眼戒备中的侍卫和惊愕的洛玉箫,他笑:“放心,我才不会自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享,我笨么?”起身离了桌子,他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走到无忧身边甜甜地在无忧脸上一吻,笑道:“无忧哥哥,这天下,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说着喜欢,却将剑刃抵在无忧项间,回眸向苏宁一笑:“宁哥哥,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自己选一个!”
      甜美的笑容比往常多了浓浓的邪气,苏宁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做,仿佛没有了知觉地问:“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么?无忧对你不够好么?”
      “好啊!”暗漓娇甜地笑,“可惜的是,我是个妖精,见不得别人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我怎么会给你们机会白头到老、忘记了我?是你喝了那茶,还是让我杀了他?不如……”他忽闪着一双大眼,“我杀了他,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说不定还能杀了我为他报仇呢?”手腕一用力,无忧项间皮破血出。他原是个对自己就无情的人,何况是对别人?
      无忧被点了穴道不能动,目中泪花转了又转,哀伤地看着眼前绝美的少年,那么冷、那么凌厉,怎么会是那个会在他怀中撒娇的小暗漓?
      苏宁惨然道:“好!好!我看错了你,我真的看错了你!放了他,我喝!”伸手端起那半杯茶一饮而尽,只觉得那不是一杯茶,而是一团火,一路从口至腹的点燃下去,痛得再也站不住,扭曲了脸伏在桌上。他竭力地抬头看着那个美艳的孩子,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琢磨不透,你总是让我失望?”
      暗漓松了手任短剑落在地上,返身回到洛玉箫身边,顺从地让他打横抱起向谷外的方向走去。走了不远,他从洛玉箫肩上探出头来,看着苏宁已经无神的眼睛,他轻盈的笑了:“因为,你也总是让我失望……今后,我的生命与你无关……”
      无忧僵硬地坐在椅上,眼睁睁地看着苏宁的头垂了下去,两行清泪瞬颊而下,而暗漓,就那么决绝地走了,连头都没有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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